就在寇仲秋意气风发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在其身旁,一名亲卫手指指向偃月刀落地的方向,小心提醒。
“什么?”
寇仲秋心中一沉,豹子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空空如也,果然不见他偃月刀的影子。
同时不见的,还有孟浪剑客吴勇的佩剑!
“怎么没得,你可曾看见?!”
寇仲秋一把拽住亲卫的衣领,后者身体被生生拽离地面。
亲卫艰难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管将军的口水是否溅了他一脸,连忙回道,
“是刚才那个青年,属下看见,偃月刀是被他用脚带进了屋内。”
“是他!”
寇仲秋脸色微变,回想刚才的情景,豁然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青年的实力。
“所有人,给本将军放箭!”
寇仲秋着急起来,偃月刀随他戎马半生,亲比手足。
就这么被偷走,比砍他几刀还难受!
“唰!”、“唰!”
一波波箭雨再次射出,密密麻麻,呼啸着射穿房屋窗户,更多的还是从破损的屋门射进。
屋内,吴勇一脸复杂的看着面前青年。
“你要不要。”
莫无秋左手冲吴勇递着对方的佩剑,右手却是斜拎那把偃月长刀。
吴勇眼神闪烁,犹豫一瞬,还是接过自己的佩剑,闷声道:“多谢。”
正在这时,莫无秋耳朵微动,一把将吴勇拽到一边。
“小子,你作甚?”吴勇不明所以,强忍脾气问道。
但下一刻,外面呼啸而来的箭雨声便令他闭嘴难言。
一支支利箭穿过窗纸射了进来,虽没有明确目标,但耐不住四面八方都有。
屋内花瓶摆设“哗啦”落地,桌椅墙面扎满利箭,星星碎碎的日光透过破洞照入。
莫无秋挥起那柄偃月刀,虎虎生风。
倒也真像那么回事,就是没有寇仲秋耍的流畅有章法罢了。
吴勇调息完毕,咬牙挥剑格挡箭矢,叠浪剑诀用上了柔之劲,挑勾荡扫,箭矢无力掉落在地。
莫无秋一心二用,余光扫过吴勇,讶然问道:“你有伤在身?”
“嗯,昨夜与他们交手时,受了一些内伤。”
吴勇沉闷回答,刚才受了还剑之情,倒也没有之前那般怒火中烧。
几波箭雨过后,吴勇身上的伤口不停渗血,脸色煞白一片。
莫无秋见状,笑道:“我救你出去,你该如何报答我?”
吴勇眼神变幻,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不太相信道:“你自己逃生或许可行,但要再带一人,怕是……”
话未说完,莫无秋便挥手打断,催促道:“能否带你出去,那是小爷自己的事,你且说答不答应吧。”
吴勇面露犹豫,这时外面传来一些动静。
粗略听去,寇仲秋好像说了句“赵先生来了。”
赵牧阳?
吴勇心中刚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他惨然一笑,持剑朝外面走去。
“小子,吴某虽不知你是何来历,也不知你是好是坏,承你还剑之情,且先自己逃吧,吴某替你拖上片刻。”
望着那道决然背影,莫无秋的眼底闪过一抹温和,他笑了笑。
“山下之人,倒也不全是村民们说的那般,居心叵测。”
这一刻,莫无秋的脸上并没有以往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反而多了一丝淡然从容。
只见他伸手摄起一块碎裂的青砖,脚步轻移,一瞬之间就飘到了吴勇身后。
手起砖落,一板砖拍下,吴勇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便朝前扑倒,不省人事。
莫无秋接住吴勇的身体,将其长剑拎在手里,右手倒提那把偃月刀。
“赵牧阳果然还是来了。”
莫无秋轻喃一声,似乎早知如此,旋即他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向偃月刀,
“刀是好刀,可惜不符合小爷高手的风范,去找你家主人吧。”
说着,莫无秋右手打出一股刚猛劲气,反手将偃月刀从房间内投了出去。
和刚才寇仲秋所使的手法一样,偃月刀破空而出,刀气掠过,地面刮开的刀痕比刚才更深。
外面,寇仲秋刚和赶来的赵牧阳说了两句话,忽然一股寒意席卷整个院落。
“快躲开!”
赵牧阳一把推开身旁跟随的手下,目光凝重看着这柄飞出来的长刀,准备拔剑。
“赵先生,这是寇某兵器,无须劳你出手,我自取之。”
寇仲秋看清射出来的是何物后,连忙挡在赵牧阳前面,脸色难看至极。
赵牧阳也就没有坚持,而是将目光投向房屋上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偃月刀至,寇仲秋踏脚在地面踩出一个深坑,豹子眼眯成一道缝隙。
当刀锋距离三尺之内,他豁然瞠目,身体侧转,躲过长刀突刺,探手抓向长刀柄身。
“糊涂!”
见寇仲秋这般应对,赵牧阳皱眉厉色。
下一刻,长刀依旧一往无前直线飞出,并没有被寇仲秋抓停。
相反,寇仲秋的身体被偃月刀带着朝后方拖去。
“给老子停下!”
寇仲秋老脸一片狰狞,单手抓握改为双手抓握。
然而,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偃月刀还是脱手射出,直直刺入大门之内。
院内一片寂静,所有城卫兵难以置信的看向大将军。
此刻,寇仲秋双手一片鲜血淋漓,再看偃月刀刀身,染上了一抹刺目殷红。
“哗啦~”
蓦然,房屋屋顶爆炸开来,屋瓦四飞,一道身影矫健跃出。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牧阳长剑嗡吟出鞘,从院内掠上屋顶,剑气破开屋瓦,长驱直入。
“泄风式!”
莫无秋身上背着吴勇,手拎吴勇佩剑,随手使出刚学的赵牧阳剑招。
狂风起,旋即归于平静,一剑与赵牧阳手中长剑对在一起时,长剑豁然爆发出一股劲风。
风中有剑气,剑气随风走,本来支离破碎的屋顶瞬间成片坍塌。
赵牧阳被属于自己的剑招逼退,目光复杂立于屋顶高角,沉声问道:“莫无秋,你可是出自剑冢?”
偌大神州之土,有一颇具传奇色彩的势力——剑冢!
据传,剑冢之内无庸人,每一位剑冢之人都是用剑高手,而且只要入世,便会掀起一场江湖风雨。
除此之外,天下大部分的名剑都出自剑冢,也归于剑冢。
这里的归,一方面是剑冢传人喜与剑道高手比剑。
胜,收对方佩剑入剑冢,败,则留剑与对方,三年后,由剑主自己,或者新的剑冢传人入世,取回佩剑。
另一方面,若是哪位剑道高手厌倦了俗世纷争,无处落身,便可入剑冢为剑侍。
败剑而未亲自夺回者,为剑奴,自外入剑冢栖身者,为剑侍,剑冢传人弟子者,为剑主。
听了赵牧阳这个问题,莫无秋面露古怪,一副被你发现了的样子,摇头喟叹:“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果然是剑冢传人!
赵牧阳心中震撼,将手中长剑入鞘,揖了揖手,态度有所缓和:“能只看一遍就能学会赵某剑法之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剑冢传人才能做到。”
“而且据史书记载,三百多年前,以一剑挑江湖的剑魔,入世即为最强剑主,亦有莫少侠这般剑道天赋。”
莫无秋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即走,留下一句话:“剑君子果然慧眼如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来日江湖,能有小爷声名鹊起之传说。”
望着远去的身影,赵牧阳并没有出手阻拦,低声自语道:“若他真是这代剑主入世,江湖怕是又要风起云涌了。”
院子内,寇仲秋见赵牧阳没有留下那两人,心有不解,待赵牧阳下来后,嗡声开口道,
“赵先生,以你的身手,再加上本将军在外的埋伏,足以留下这两个贼人。”
是的,在龙威镖局外面,还有层层陷阱布置,只待他一声令下,随时便可收网。
江湖高手是厉害,但也不是彻底无敌!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我之所以罢手,是因为那个疑似剑冢传人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赵牧阳凝重解释,随即拿出一份书信递给寇仲秋:“城中探子来报,查出几名前天入城的可疑外乡人,我怀疑他们与龙威镖局一案有关,你即刻亲自带人去抓,不得有误。”
……
东临城,某间客栈内。
“少侠,伤口已经处理完毕,这是调理血气的方子,你先给他抓上几副吃着,每次饭前熬用。”
一位被请到客栈里的郎中一边背起药匣,一边递过一张刚写好的药方。
“劳烦老先生了。”
莫无秋接过药方,付了诊费,将郎中送出门后,他背起昏迷不醒的吴勇,换到了另一间客房。
“学了几招剑法而已,小爷这又是救人,又是请郎中的,亏大了。”
莫无秋晃荡着那张药方,并没有出去抓药。
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一屁股坐在窗户边沿上,脸色一片平静。
山下的世道果然不同,比起寻仙岛上的淳朴村民,这里的人大都心思繁重。
采花贼周花见,其采花行为多是龌龊阴邪,这么多年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
不碰到则矣,但既然正好被他给碰上了,当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观摩采花的过程是出于好奇心,而找了那么一个欲妇则是他有意为之。
若妇人本属良家,他是不会允许周花见采花成功的,但若是妇人本身自愿,他也乐得多看一场香戏。
按照计划,等给周花见买了补药后,他就把对方扔到花楼,让那些姑娘们把采花贼乐道之事变成恐惧之事。
最后,自然是把周花见扔给刘希平,送个顺手人情。
刘家交了采花贼,城主肯定不会吝啬赏赐,也算是对他下山后,遇见第一个信他之人的回报。。
然事与愿违,采花贼不见了,刘家暗中把他出卖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沾染上龙威镖局灭门一案。
“这是一个局啊,有意思,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