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牺牲
林安自睡梦中一觉醒来，却发现眼前的床幔已和昨晚的不同。
一团记忆在林安脑海中浮现。
原来，此时已经是一年后！
他如今已经身处京城！
“二郎？”许素的声音从床幔外传来，一双芊芊玉手将床幔拉开，“该起了，你该去大营点卯了。”
林安坐起来，点点头，扶住刚怀孕一个多月的许素：“你怎么了起的这般早？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许素笑了笑，一只手在自己小腹上摩挲。
前几日因为吃饭时反胃叫了大夫，把脉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对于这个孩子，全府上下都极为重视。
“那也得多躺会，我听说妇人孕期极为难熬，你不趁着孩子还没闹你多休息休息。”林安边穿衣服边劝，“以后可是想好好休息都没办法了。”
“知道了，知道了。”许素笑着答应，拿腰带帮林安系上。
又吃了饭，林安骑马去了大营。
身为将军，品级虽低，林安自是不用和大头兵一般操练的。
百无聊赖，他就站在校场旁看着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一旁监督的将领的口令下，将手中的长刀刺或挑，舞得虎虎生风！
“薛将军！薛将军！”一个小兵远远朝林安跑来，气喘吁吁道：“有位公公找您！”
公公正在大营营帐旁等着，见到林安忙一脸悲痛地迎上来：“薛将军，节哀！薛大将军在与异族交战时，不幸中箭……第二日就，就……薛将军节哀！”
“什么？！”林安如遭雷击，一脸不敢置信地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道，“公公的意思是，我哥他，他牺牲了？！”
“他作为主帅，坐镇于三军之内，怎会中箭？”林安质问道，声音越来越大，语气愈发急促，
“他的亲卫是死的吗？整个大军没人了吗？还能让异族一箭射中主帅？！军中大夫呢？区区一箭都救不回来！要之何用？！”
“薛将军，薛将军！”公公劝说道，“那箭上涂了剧毒，大夫无力回天呐！眼下您可得理智些，薛大将军膝下无嗣，您还得帮您兄长处理身后事！”
“陛下接到八百里加急就让马上让咱家来……”公公顿了顿，接着道，“薛大将军的遗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可以开始准备灵事了……”
说完，公公又劝了两句，便回宫交差去了。
林安浑浑噩噩了一会儿，用力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下，清醒了一些，红着眼，骑了马朝家里飞驰而去。
薛府下人见到林安衣衫凌乱，两眼通红，都惶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提心吊胆。
林安一直走到老太太院外，才驻足，整理了一番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老太太院子里。
“二爷？怎么了？”李妈妈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到林安通红的眼睛，不由吃惊道。
林安摇摇头，问道：“我娘她现在在干什么？”
“老太太刚用了碗雪燕，准备坐会就去花园逛逛，消消食。”
林安抿了抿唇，有些不想让老太太受惊，但薛鸿牺牲的消息毕竟不能瞒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老太太屋子里。
“杭儿来了？我道怎么的，你李姑姑还出去了，原来是迎你去了！”老太太笑呵呵的，一看林安的神色不对，顿时有些不安道，“怎么了这是？杭儿？”
“娘……孩儿……”林安几乎说不出话来，闭上了眼，面向头顶道，“大哥他…牺牲了…”
“什么？”老太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已经说出来话，林安也就没刚才那么难开口了，他上前扶住老太太，低声道：“大哥，为国尽忠了！”
老太太呆住了，只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后倒去！
林安忙和李妈妈一起小心地把老太太扶到床上：“娘！娘！您别吓孩儿！娘！”
另一边，得到了消息的许素也赶了过来，看到老太太晕过去大惊失色，围到床边，叫了下人赶紧去叫大夫，才问道：“发生了何事？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大哥为国尽忠了。”林安低声道，“娘刚得到消息，一时接受不了……”
“大哥他……”许素吃惊道，“好好儿的怎么会？”
“还不清楚到底怎么了。”林安摇摇头，他不太相信公公的说辞，打算到时候自己查一查，“大哥的遗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再有六七日就能到京城，让家里准备起来吧……”
说着，林安又有些愧疚地看了眼许素：“咱家得回昌邑了……我要为长兄扶桑，家里要茹素一年……难为你还怀有身孕……”
“无碍的。”许素摇摇头，“这是应有之事。”
大夫很快就来了，把了脉，写了方子，交代要注意老太太的情绪。
老太太没多久就醒了，呆呆地被许素喂了刚熬好的药。
好半晌，老太太才不敢置信地开口道：“鸿儿他…走了？”
林安握住老太太的手，表情悲痛地点点头。
“娘的鸿儿啊！怎么就……怎么就……”老太太哀嚎起来，脸扑在被子上，双手不住地挥舞，悲痛欲绝！
“娘！娘！”林安和许素忙扶住老太太，林安怕老太太过于悲痛伤了身体，想了想道，“娘！大哥的遗体快回来了，孩儿要去接大哥，您得提前回昌邑主持大局！”
林安把大哥的丧事托付在老太太身上：“素素年轻，没遇到过这些事，思虑难免不周全。况且她眼下还怀着孕，大哥的身后事可得由您安排妥当！”
“对，对…”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抬起头，“鸿儿还得好好安葬……可怜他膝下还没有子嗣……我命苦的鸿儿啊！呜呜呜……”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林安和许素在老太太两边坐着，一边老太太顺气，一边出言宽慰。
又过了会儿，老太太缓了过来，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脸上满是泪痕，头发凌乱，目光呆滞。
林安看到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头发似乎也比方才白了些……
林安知道老太太已经哭累了，二人哄着老太太睡下，又把她床上的床幔拉好。
“李姑姑，这两天麻烦你多留心，好好照顾我娘。”走到外间，林安对着李妈妈道。
李妈妈也是表情悲痛地点头：“自然！”
林安点点头，和许素一起回院。
“素素，你让下人赶紧收拾行李，明日你就带着娘回昌邑，和娘一起准备大哥的灵事。”林安交代道，“丧事得抓紧，马上就入夏了……”
气温逐渐升高，尸体放不了多久就会发臭。
薛鸿的尸体从边关运回来大概就要近十天，那边条件艰苦，不可能用冰块来运，等到了这边，估计已经开始发臭了。
再之后，会有苍蝇虫蚁被吸引，一个不好，尸体上还会生蛆！
林安不想让世人对薛鸿最后的印象是不体面的，准备一接回薛鸿的遗体就回昌邑，停灵三日就下葬。
“好。”事关重大，许素没提出任何意义，干脆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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