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刻，她挣开他给他一巴掌的那一刻，卫诚抹过唇角要再逼上来的那一刻，蒋姝看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人。
毫无疑问，她们也看见了她和卫诚。
“你在干什么！”
樊菱看见这再顾不得仪态，赶忙大声阻止。
而卫诚根本不把樊菱放在眼里，若无旁人扯过蒋姝的手腕把她扣在墙上，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
是提醒还是预言，蒋姝突感置身冰天雪地。
她并不求饶，看向卫诚动了动唇。
卫诚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放开人转头就走。手指还掠过她的唇，带着暗示性的恶意提醒。
卫诚大步走远，独留被冻透的蒋姝和不远处两个呆若木鸡的人。
“怎么了？”
樊菱反应后跑过来握住她的手问，蒋姝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调。
她有些腿软，好不容易站稳又和一直在楼梯上站着的女孩对上眼。
那女孩扎着丸子头，鹅蛋脸，弯月眉，杏眼琼鼻，画着精致舞台妆，看人时表露骄傲。
穿着黑裤和白色紧身衣，外面罩一件粉白色长及小腿的羽绒服，脚上是莫樰同款的巴黎世家。
蒋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眼神，但她清楚看见唐雯瑄的审视和敌意。
是的，那是唐雯瑄。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刚开始在公共卫生间撞破她和卫诚的唐雯瑄，前不久在餐厅冷淡看她的唐雯瑄。
蒋姝不动声色移开眼，唐雯瑄也没有一个招呼转头就走。
樊菱在这边握着蒋姝的手，又转头看离开的唐雯瑄，两头难做顾不过来。
“我没事，老师。”
蒋姝终于说话，打破凝固气氛。
樊菱不过二十多岁，和蒋姝亦师亦友，她叫不住唐雯瑄，转过头叹了一口气。
休息室里，樊菱给蒋姝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
她坐到蒋姝身边，再忍不住问：“你和那个卫诚怎么回事？”
樊菱认识卫诚这件事不值得惊奇。
她是育津艺术部的老师，也在外接任其他课程，随意挑出一个学生都非富即贵。
关系网大，消息流通。
更有人私底下传过“不惹汪卫陈，不比沈季丁”，都是活太子，卫诚就在其中。
“是误会。”蒋姝模糊略过。
樊菱看出她不愿说也不追问，只说，“刚才那个女孩是唐雯瑄，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
她没说下去，蒋姝自己知道。
莫樰和她说过的，国际部少年班，东航大小姐，和卫诚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唐雯瑄，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卫诚公然表白，遭到拒绝也没放弃，甚至愈挫愈勇。
更直言要缠到卫诚答应她。
莫樰说她时没什么支持的好态度，但在不一平面的人看来俨然像一段啼笑姻缘。
能和卫诚齐肩的人太少，她和卫诚算是般配。
只是这位大小姐过于刁蛮任性，从抛下老师直接离开就能看出来。
“没事，”樊菱不好破坏情绪，告诉她，“有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她也不过一个局外人，管不了这么多。
又诚恳看向蒋姝：“老师找你有别的事，马上要校庆了，你愿不愿意再跳一次。”
蒋姝回到教室时已经是课后，她一回到位上就招来莫樰问她：“怎么样啊姝姝，有兴趣吗？樊菱老师从来没主动叫过人去她的舞馆。”
蒋姝点了点头，她还没说话，莫樰吸了吸鼻子：“哪来的烟味？姝姝你闻到了吗？”
当然是卫诚留在她身上的。
蒋姝没说，也作势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好像闻到点什么，她想了想：“刚才回来的时候碰见有人在抽烟，沾上的吧。”
莫樰一听这个就撇嘴，深恶痛绝：“不是那些人就是另一伙。”
蒋姝和于明珰对视一眼没说话。
蒋姝转头找书的时候看见个陌生面孔，正好没话说，她问：“有新同学吗？”
“新同学？哪里？”
莫樰在找的时候于明珰说了话：“不是，游学的那帮回来了。”
英国游学，蒋姝脑子里迅速蹦出秦玉的话——
“孙菲菲，她也在北校，游学还没回来。”
蒋姝瞬感电流穿过，感情突变，眼神都无声息狠戾。
旁边人没看见她怎样，莫樰在和于明珰抢一张校报，大页铜版纸，排版精心，彩印清晰，莫樰胜利拿到手边看边和她们说。
她先撇了撇嘴：“杨锦瑟？她都不上学了还回来上校报，竞选学校形象大使？”
还自问自答：“拉倒吧，可不敢让她过。”
两个人都没说话，听着她自己念叨。
“这个男生还可以，冰球运动员，锦标赛冠军队的。”
“这个不行，没姝姝好看。”
“我的妈呀。”
莫樰提高了音量，神神秘秘，“何家涵也班师回朝。”
她以为蒋姝不知道，还和她详细介绍，高三实验班，一枝独秀。
而蒋姝再次手脚冰凉，不想听见声音。
莫樰没注意她，自己念：“斩获三金，被赞为年轻一代的“数学之光”，放弃清大保送资格，同时收到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等五所学校offer......”
眼高于顶的莫大小姐咽了一口唾沫：“果然神人。完了，我妈和他妈认识，我又要给我妈丢人了。”
校报被拿到两人之间，清晰的大幅照片上，少年穿正装在颁奖礼上礼貌颔首，清俊高雅，宛如秀木，前程远大。
莫樰还在说何家涵怎样怎样，被女生追只有谢谢和拒绝，他可能只爱数学。
蒋姝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
一个又一个，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吗？
她下意识扔远那张校报，灵魂出窍一样僵硬说上课了，你别说了。
此后下午，舞馆三楼的舞室里古乐清婉，单面镜里只有一个穿蓝白渐变练功服的蒋姝，音人合一，身姿摇曳美得如仙。
舞室外，樊菱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学生在看，有人抬头，问她：“老师，学姐跳得多好啊，你怎么哭了呢。”
樊菱轻拍人的肩膀没说话。
没有哭啊，她只是很可惜。
接着周五晚上八点的东门红馆迎来不速之客。
门口有人在说话，看见卫惟吹了声口哨，语气熟稔：“哟，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卫惟换了校服，穿件米色大衣和阔腿裤，大小姐一点不怕生，无视他调侃，直接问：“我哥呢？”
她一提卫诚，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笑起来，问她：“你是来劝架的还是来牵线的？”
声色奢靡的包厢里灯光晕暗，黑色真皮沙发被照出暗红色，拦人的没拦住都站起来，卫诚眼皮不抬，仍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中央，手里转着个雕花打火机。
他在外的一向装束，西裤黑衬衫，气场强大驱逐外人。
硬闯进来的唐雯瑄被侍应生挡住，扔掉淑女做派大喊大叫：“卫诚你说话啊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你有本事就和我说！”
她不知为何发了疯，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
“卫诚——”
“砰！”
卫诚轻抬眼皮，手里的打火机擦着她脑袋砸到酒柜玻璃窗上，僵硬金属把玻璃砸出蛛网花纹。
唐雯瑄正闹得起劲，被卫诚一个眼神和发火砸落的打火机吓得噤声。
“说什么？”
卫诚从沙发里站起来，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冷淡言语已经像一座大山把人吓得喘不过气。
“卫诚.....”
唐雯瑄才一米六多，看他发火有些发抖。
“我认识你？”
卫诚挥手让充当人肉防线的侍应生走开，和她面对面冷淡说话。
唐雯瑄心虚，卫诚这是实话，她一个人闹腾，卫诚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卫诚.....”
唐雯瑄一不做二不休哭着就往他怀里扑，卫诚才不怜香惜玉，侧身避开碰都不碰她一下。
唐雯瑄扑空，红着眼看他：“你和她什么关系？”
卫诚不语，他没必要和个无关人解释。
“你喜欢她啊？”
唐雯瑄再问。
她才不信，卫诚这种才不会喜欢人。
当然，唐雯瑄也没表面上那么撕心裂肺，她其实并不喜欢卫诚。
她不过是不想接受爷爷给她选的未婚夫，又发现要抗争无人可选，挑来挑去，长相为人还是身家背景比一比，找出来一个卫诚。
都没多喜欢，可自己找的总比别人塞的好。
而她被人狠狠打脸。
卫诚也没说话，唐雯瑄莫名要争一口气。
“反正你都不喜欢，我比她强。”
别人都在看戏，有人猜出那个“她”到底是哪个活人，一边看戏一边也想卫诚那不叫喜欢，他也一定懒得理两个女的争风吃醋。
谁知却听见卫诚说话：“你找她了？”
他就说了四个字，隐隐透着不悦。
唐雯瑄自知把人彻底惹火，不敢再给自己找事，声音低下来说：“没有。”
卫诚终于看她一眼：“离她远点，我和你没关系。”
卫惟上楼正好遇见下楼的唐雯瑄，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卫惟一开始觉得她还不错，没想到人越来越疯，闹得她都替卫诚烦，她没想理却被人叫住。
唐雯瑄说：“你哥可真难搞。”
唐雯瑄其实才十五，卫惟看她年纪小不想说别的，却被她说破：“樊老师让你来给她求情的？”
她笑：“别求了，你帮卫诚得手，我谢谢你。”
就这么一瞬间，卫惟觉得她可能脑子有病。
但人际关系复杂，绝对不是她失心疯那么简单。
卫惟要进门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外头守着，黑色两开扇大门，里面像在谈机密。
“你连我也拦？”卫惟和人认识，直接问。
那人指指里头：“教训人呢。”
里面杨钊连连后退求情：“哥真不赖我，唐雯瑄......”
卫诚靠沙发上闭眼揉太阳穴：“滚出去。”
他被闹得头疼，这些天没个好事，该闹的人不搭理他，不知道哪来的反和他折腾。
杨钊出去，卫惟被放进来，径直坐卫诚身边没说话。
卫诚睁眼看她：“瞎溜达什么，回家学习去。”
“应仰在等我。”
“那你去找应仰。”
“不是吧哥，”卫惟语气惊叹，“你都主动让我去找应仰了？你被她气死了？”
“她有病你也有病？”
卫惟拿起桌上贴着意大利标签的酒瓶看看，说：“你还是挺在乎她的。”
卫诚正在闭眼小憩，以为她说的是唐雯瑄，喉间不屑讥笑。
“你不在乎蒋学姐吗？”卫惟给他纠正错误，“那你干嘛让唐雯瑄理她远点，你就是护着人家还不承认。”
卫诚听她说完才后知后觉，他倒是没反驳。
也不是护着，她该被教训，可也不用别人代劳。
“那你还欺负人家？”卫惟说。
卫诚再睁眼看她，又听见她说：“哦，也不对。”
“是人家打了你一巴掌。”
卫诚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自家妹妹的气人功力强过旁人，谁把她找来的已经清楚了。www.)
樊菱真是爱徒心切，还赶紧给她找人求情。
眼瞎了吗，是他挨了她一巴掌，他还没被人打过脸。
“哥，”卫惟又说，不管他想不想听，“你喜欢蒋学姐什么？不过她确实长得太好看。”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喜欢她什么，喜欢她不搭理我？
卫诚没说话，在心里下意识回嘴。
除了脸和身子一无是处，脾气倒是大，还碰都不让碰，见了谁都比见了他亲近。
刚刚想到这儿，卫诚觉得不对，他抬眼看卫惟：“谁他妈说我喜欢她。”
卫惟眨眨眼：“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反驳都激动到带脏话了。”
卫诚被她噎住，不愿理她指门口：“赶紧滚。”
卫惟不走，语重心长：“你这样是追不到人的，你应该改一下你畸形的三观。”
卫诚直起身子冷嗤：“谁和你说我在追她？”
“你不好好追人，难道想强抢？”卫惟看他问。
“不行？”卫诚反问。
这次换卫惟噎住，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人家蒋学姐好端端当着仙女得罪谁了，卫诚简直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