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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唇舌一片酥麻, 甚至有些头?昏脑胀,她使劲挣扎竟挣扎不过,直到他越来越过?分, 竟还在深入,她一个激灵,朝他舌头上重重一咬。

照理来说任何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痛, 会立刻退开, 可?身上?的男人却?不, 他只是停下了, 然后松开她,自上而下看着她。

“薛柯,你想死是不是!”羡容震怒, 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竟然从腿上拿出一把匕首来。

大概是之前与人对战多了,让她发现自己的鞭功还有待提高,需要近身武器, 所以又在身上?放了把匕首。

秦阙这才退下床,羡容从床上?爬起来, 他很快后退, 她追上?去,拿匕首将他抵在了桌边。

“下流, 卑鄙!”她看着他怒骂道:“你以为?这样能拿捏我??告诉你, 就算怀孕了我?也会打掉的,你个混蛋!”

她的匕首紧贴着他颈旁,眼里冒着火, 似乎马上?就要扎下去,秦阙看着她, 回道:“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没有想让你怀孕……”

“但你已经这样做了!你一定把你那脏东西吐进去了!”她恨声道。

秦阙再次保证:“我?没有。”想了想,又道:“或许你能试试……漱口,这样就确定不会怀孕了。”

“是吗?你骗我??”羡容狐疑地看着他。

她觉得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她以为?的单纯简单倔强书生了,他其?实很多心?思?,还很霸道,还是她看不透那种。

秦阙认真道:“是,不信你试试,如?果后面你怀孕了,杀了我?都行?。”

羡容又疑心?地看了看他,然后想起什么来,立刻松开他,跑茶壶边倒了满满一杯水,连漱了五六次口,直到嘴里全是茶水的味道,丝毫没有之前两人唇舌交缠的余韵。

漱完口,她再次回来将匕首对着他,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拖延战术?生米煮成熟饭?我?告诉你,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不管我?会不会怀孕,我?先休了你准没有错!”

“我?去找红烟,是因为?我?发?现红烟是回鹘人,身份可?疑。”秦阙平静道。

羡容愣了:“什么?回鹘人?”

“她自称是宁王派她过?来,监视东阳侯府。”

羡容又惊又疑,将他审视一番,最后转身:“我?马上?去找大伯,让他去审问。”

身在武将之家,她虽不上?战场,却?也非常明白其?中?复杂,家里出现个异族人,还是宁王的卧底,这太可?怕了,一不小?心?就会出事。

秦阙却?一把抓住她:“你不能去。”

“为?什么?”她问。

秦阙回答:“若你告诉你大伯,他知道是我?告诉你,也会怀疑我?的身份,这样,他就会去查我?的身份。”

“所以呢?查你身份怎么了?”羡容不解地看着他,她也查过?啊,除了穷,也没别的。

秦阙看她道:“你先把匕首收起来。”

羡容看看自己的匕首,又看看他,想了想,冷哼一声:“不行?。”说着,反倒将匕首对上?他。

就刚才那一下,她发?现他力气还挺大的,速度竟然还挺快,突然发?作,让她都反抗不了,她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男女力气的差异有这么大吗?她的确力气比不过?她哥,可?现在连个书生都比不了了?一时之间,让她涌出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秦阙无奈,看着她那匕首,沉默片刻,回道:“我?身世不好。”

“嗯?”羡容等着他继续说。

“我?并非嫡子,母亲身份卑微,只是抱养在嫡母名下。”秦阙说。

羡容愣了愣:“这样吗?但庶出也没什么吧,就你们那家世,又没爵位能继承,嫡出庶出有关系吗?”

东阳侯府有爵位,她自己也有爵位,但说这话并非讽刺,而是就事论事。

秦阙又沉默片刻,说道:“我?母亲身份很卑微,比一般的妾室更卑微。”

羡容于是想起了红烟,问道:“你母亲是……娼|妓?”

秦阙没回话,羡容当他是默认。

她看他半晌,将匕首放了下来。

“你这身世还真是……”她想了想,又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红烟是回鹘人呢?又知道她是宁王的人?”

“她胳膊上?有猫头?鹰刺青,这是回鹘某个部落的习俗,我?在书上?看过?,其?余是我?套她的话。”

羡容盯着他问:“那她为?什么让你套话?”

秦阙:“自然是看上?我?,要和我?私奔。”随后他又补充:“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我?明知她的身份,不可?能如?此愚蠢。”

羡容一阵不屑地嗤笑,将匕首插入腿上?的皮套,转身就往外走。

秦阙问:“你去做什么?”

“去把这事告诉我?大伯,你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在书上?看的。”

秦阙:……

他还要说什么,羡容却?已经出去了,到了门外,又朝里面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别乱动。”

羡容离了凌风院,去找王弼。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若无意外,王弼已经回来了。

但她过?去问大伯母,并未回来,又等了等,不只王弼没回来,才回家的王登、王焕,以及王家其?他六品以上?的武官全被急召回去。

羡容还在疑惑,就听外面一队人马跑过?,她立刻去门外看,才知是全副武装的北衙禁军,正由西往东跑去。

这种阵仗,一般是朝廷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

什么大事呢?

猜不透,她又回房中?,却?见房中?点了蜡烛,秦阙正在烧那张放妻书。

“你做什么?”她问。

秦阙不吭声,将手上?还燃着的纸张扔在了地上?,脸上?一派平静。

羡容没好气道:“烧了又怎么样,我?想休你明天再写一张!”

“休我??然后去把那个青霜买回家?”他反问。

羡容不在意道:“你管我?!”

他盯向她:“我?自然能管你,我?与红烟是受冤枉,但你去欢场买欢却?是真的。”

“我?……我?只是教他剑法?。”羡容反驳道,“再说你是不是受冤枉还两说呢,要我?明天找了我?大伯才能算数。”

秦阙自然知道她没和那青霜做什么,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平静,他那时进房,那青霜手上?也的确拿着剑。

所以她是出了五十金,去教一个男娼剑法??

虽离谱,但她也干得出。

“以后那种地方不许去。”他道。

羡容不服气:“你管不着我?!”

秦阙一动不动盯着她,她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别开脸。

这时她问:“上?午你在京兆府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朝廷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宫里出了事?怎么家里人都被叫走了,我?刚还看到外面有禁军跑过?去。”

秦阙回答:“没有。”

“那可?真是奇怪了……”对于这个回答,羡容并不意外,因为?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怎么可?能知道朝廷的大事?她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眼下只能等。

一回神,见到秦阙,想起刚才的事,拿了鞭子上?前道:“不对,这不是你管不管我?的问题,是你竟然敢强行?……”她拿挽着的鞭子抽了他一下:“谁给你的胆!”

秦阙静静看她:“既是夫妻,为?何不能?”

“你……”羡容又抽了他一下:“我?说不能就不能,这账计着,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现在给我?滚回自己房间去,晚饭不许吃!”

她拿鞭指着他,威风赫赫,秦阙静默半晌,从房间离开。

她看着他背影,直到房门重新被关上?,才松一口气。

晚上?躺上?床,竟又想起他下午做的那事。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来生气,因为?他竟然敢;二?来又仿佛有一种窃喜,毕竟他是个那么冷淡的人,就没见他着急在意过?什么,可?他却?因为?那青霜而生气,甚至会强行?亲她,所以他是吃醋了,着急了?

嗯,所以他是真心?喜欢她啊……

以及……和一个男人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好像和他有了某种连接,多了几分在意。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唇,意外于,亲嘴还能那样亲,还好他不知道她不知道,要不然真丢人……但是,他怎么知道呢?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也是看书看的?这什么书,她怎么没见到?

这一夜,也算睡得不安稳的一夜。

……

王弼到第二?天还没回来,倒是王焕等人回来了,羡容一问,知道个不得了的消息:太子遇刺身亡了。

羡容吃了一惊,虽然她不只一次希望太子被废或是太子出什么问题,可?万万没想到愿望真会实现,太子竟然死了。

她问:“遇刺就是被人杀的?被谁杀的?宁王?卫国公?紫清散人?”

宁王不必说,两人夺嫡就差摆在明面上?;而卫国公与紫清散人呢,这两大宠臣都支持皇上?改立五皇子为?太子,所以太子与这两人都不和。

羡容又想了想,发?现自家与太子也有过?节,便小?声问:“不会是我?们家吧?”

王焕被她问怔住了,眯眼瞧她道:“我?发?现你胆子不小?呢,这可?是太子,储君,杀太子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觉得你有几条命?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行?了,我?就是问问,所以是什么人刺杀的?”羡容觉得如?果是宁王,她还真要高看他几分,厉害啊,以前都没看出来他有这本事。

王焕摇头?:“不知道,人在东郊被杀的,一箭正中?心?房,当即毙命,刺客逃得无影无踪,东宫侍卫人影都没抓到。”

羡容在心?底对宁王又高看了几分:这是什么样的筹划,能做到刺杀太子,全身而退?

“太子不在太子府,去东郊做什么?”羡容问。

王焕回答:“祭祖,翟家祖坟在那里。”

羡容冷笑一声:该!

太子对翟家还真孝顺,亲自去祭拜翟家祖坟,也没见他怎么帮扶一下自己亲生母亲。

听说太子生母出生卑微,以前是掖庭的宫女,偶然被临幸,因怀孕才升为?采女,原以为?会一飞冲天,结果却?一个皇子送去了北狄做质子,一个皇子认了小?翟后做母亲,好不容易封了个昭仪,又因犯错进冷宫,成了罪妃。

羡容没见过?这个妃子,就觉得她怪可?怜的。

王焕没评价这事,只接着说道:“据说,那箭头?上?有鹤顶红。”

羡容:“啊?”

她好像……就有鹤顶红啊,悄悄找宫里人弄的,回头?是不是得把那药扔了?

王焕没见她失神,只分析道:“既有鹤顶红,那一定是从宫中?流出来的,据说那箭支也来得不简单,爹和大伯现在还被留在宫里,应该还在商讨这事。”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不行?,太困了,我?去睡了,等下还不知有什么急召呢!”说完要去卧房,想起来什么,又问羡容:“你和薛柯和离没?”

第 42 章

“那个……”羡容说话支吾起来:“再看?看?, 也不急。”

“你之前不是挺急的?”王焕问。

羡容没话说了,反问他:“你不是急着去睡吗?怎么现在又磨蹭上了?”

王焕看她两眼,又打?了个哈欠, 实在撑不住,去睡了。

羡容从他院中出来,想着薛柯这事怎么办。

他说的还挺真的, 如果一切如他所说, 那确实是冤枉了他, 但又不知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想, 她索性去找红烟。

红烟被软禁在侯夫人?住处后面的一个小院中,院门拿锁锁着,有个妈妈搬了个凳子专程守在外面。

羡容要进, 那妈妈便?放她进了。

她走到房前, 直接踢开?房门,这红烟正坐在梳妆镜前贴花钿。

她如今已经没那么好的条件了,首饰里没有金银花钿, 所以她此?时贴的是海棠花瓣,大?概是在院里捡的, 然后小心贴在额间。

果然是妖娆啊, 就这处境了,还将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 没有首饰就簪花贴花钿, 竟一点也没看?出是在被软禁。

红烟看?到羡容,多少有些发怵,这位郡主以前就不是温柔的主儿, 现在出了之前那事,自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站起身, 柔柔道:“郡……郡主……”

羡容看?看?她,坐在了她面前的凳子上?,将身上?的匕首拿了出来。

“听说,我夫君看?中你的美色,奸|污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了你?”她摆弄着匕首,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红烟一动不动盯着那匕首,不知怎么回。

媚术只对?男人?有用,对?女人?可不管用。

羡容接着道:“我看?你也确实挺美的,长得?这么美,却不干正事,去勾引人?家夫君,可见这美貌是祸水。”说着一阵瘆人?的笑,问身后的圆圆:“你觉得?她哪里最美?”

圆圆回道:“眼?睛?”

尖尖却说:“我觉得?是鼻子。”

羡容盯着红烟看?了看?:“我也觉得?是鼻子,那就先割鼻子吧。”

红烟一听,面如土色,吓得?连连后退。

圆圆说道:“要是先割了鼻子,她一定要大?喊大?叫的,到时候整个侯府都听到了,说不定还传到隔壁去,不知人?家怎么猜,不如先割了舌头,这样安安静静的。”

“割了舌头就不能叫了吗?我见哑巴不能说话,也能叫啊。”尖尖说。

圆圆:“不能叫吧,舌头都没了。”

羡容最后拍板:“这有什么难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吩咐:“去把她绑起来,先割舌头。”

圆圆与?尖尖立刻靠近红烟,红烟急忙求道:“郡主饶命,侯爷说先放过我的,你不能这样……”

“我大?伯母怕大?伯,我才不怕,难不成大?伯还能因为你这个妾室而怪罪我?”羡容无?所谓道,“再说,我杀了你,大?伯母,大?哥,三哥,都会替我说话了,大?伯也没那脸面来罚我。”

红烟脸上?一阵惊恐,还要往后退,但后面是梳妆镜,退无?可退。

此?时圆圆尖尖已经过来,一把抓住她。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立刻道:“郡主饶命,郡主误会了,我和姑爷什么也没有,都是我胡诌的,是我为了求得?侯爷的原谅瞎说……”

羡容冷声?道:“你现在才是瞎说吧,孤男寡女的,半夜幽会,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

“那是……”红烟又急又不知说什么,最后试探性地问:“姑爷肯定没承认吧……我真就是瞎说的,不那样说,侯爷不会放过我。”

羡容道:“薛柯说是你勾|引他。”

红烟小心道:“我是勾|引过,但没用,姑爷看?不上?我,想必姑爷对?郡主是真一心一意的……郡主年轻貌美,又是身份尊贵,我这烟花女子出身,命如草芥,怎么能和郡主相比,我也是昏了头,竟会妄想迷惑姑爷……”

羡容发现这红烟,谎话是张口就来,哪怕前后矛盾,人?家也说的情真意切、面不改色,一边说着一边又垂泪,可怜兮兮,一句比一句真。

羡容想了想,让圆圆与?尖尖两人?退了出去,朝红烟道:“实话告诉你吧,薛柯都老实招了,他告诉我,你是回鹘人?,也是宁王的人?。”

红烟微微一怔,随后很快道:“回鹘人??那是什么人?,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

“你不必再嘴硬,他都招了,你再隐瞒又有什么用?”

红烟哭道:“郡主,我真不知道什么回鹘人?,还有宁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羡容起身将匕首对?向她鼻子:“你要真是什么回鹘人?还是北狄人?那也就罢了,那证明你是另有目的,我才懒得?管你,可你要就是个普通贱人?,不知死活去勾|引我夫君,我便?先割你鼻子,再挖你眼?睛!”

红烟颤抖道:“郡主饶命,是我不自量力,我再不敢了,求郡主放过我这一次……”

她眼?里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

羡容却更相信她真是回鹘人?。如她这样信口雌黄的人?,如果知道承认是回鹘人?有希望平安无?事,一定会马上?承认自己是回鹘人?,接近薛柯是其它目的,而不是单纯是勾|引,但她却死活不承认。

这证明她非常清楚,比起勾引薛柯,更不能承认自己是回鹘人?。

一个普通女人?不会知道这些,甚至连什么是回鹘人?都不知道,所以她极有可能,还真不是普通女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侯夫人?曾氏旁边的管事妈妈见了这情形,连忙进来道:“郡主这是做什么呢,动什么刀子,别乱来。”说着就过来将她手拿开?。

羡容本就是等不来王弼,无?聊了自己来审问一番,并?没想要怎么样红烟,这会儿被妈妈一劝,也就顺势收了匕首。

妈妈便?拉她道:“好了,你几位嫂子都过来,在夫人?房里说话呢,你也去坐坐吧。”

羡容反正也是无?事,就去了曾氏房中。

曾氏房中坐着王烁等人?的夫人?,算是羡容的堂嫂。做媳妇的人?,最怕那些在婆婆哥哥面前搬弄事非、在嫂嫂面前兴风作浪的姑子,但羡容却不做这些,也不会这些,反而因为没有姐妹,对?嫂嫂们倒像对?姐妹一样,所以几个嫂嫂都喜欢她。

特别是四媳妇冯氏,冯氏嘴笨,还没进门时,有一年中秋,羡容与?大?嫂一道去冯家做客,宴席中冯家姑妈言语挤兑还是姑娘家的冯氏,说冯氏脸长,绣活差,不如自己女儿,冯氏既委屈又无?地自容,没想到羡容直接回那姑妈:“你夸自己女儿就算了,怎么还要损侄女儿?”

说着还朝冯氏道:“我四哥昨日?还说你好看?呢,天天盼着成婚,绣活差就绣活差,我们家一堆绣娘,不用嫂嫂做,你别伤心。”

一句话,让冯氏从无?地自容的脸红变成了娇羞的脸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在那一刻无?比感激这个已经拿她当嫂嫂维护的小姑子。

只是羡容的名声?更差了,那时她才十四岁,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下反驳长辈的姑娘家名声?当然不会好,更何?况其他不着调的事她也没少干,她的名声?早已百孔千疮,但人?家不仅不在乎,还隐隐以此?为荣。

此?时羡容过来,冯氏连忙让羡容坐自己旁边,将糕点拿到她面前。

曾氏这时说道:“羡容,太子那事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刚还在说,这种事别去外面议论,得?谨言慎行。”

羡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点头:“知道知道,我去外面连笑也不笑。”

这时三嫂问:“这太子出事了,老七的婚事还照旧吗?”

提起这事,大?家都嘀咕起来,王焕的婚事还有半个月,虽说太子殡天没有国丧,但王家有侯爵在身,又是皇亲,一般守丧会比普通人?严格一些。

曾氏道:“先等等吧,看?着情况,如果朝廷没规定,又有人?办喜事,我们就不改日?子了,如果情况不对?,晚几天再重发喜帖出去也行。”

“最好是别推迟,后面都是阴雨,也没什么好日?子。”有人?道。

大?嫂道:“若是推迟,肯定要推迟到六七月去了,那会儿就热了。”

二嫂:“是啊,我就是六月出嫁,我的天爷,那汗流的,妆都要……”

“呕——”一道干呕声?打?断了二媳妇的话,羡容捂嘴道:“这是什么饼,怎么一股怪味儿!”

说着就找痰盂将嘴里的饼吐了出来,又漱口。

等她回来,曾氏道:“这是岭南那边的云腿鲜花饼,怎么,你不爱吃?”

二嫂道:“我觉得?挺好吃的啊,比我们这儿的饼好吃多了。”

羡容皱眉:“哪里好吃,那个味儿闻了我就想吐。”

“怎么会呢?”二嫂还要为自己的口味争辩,一旁四嫂冯氏道:“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向羡容。

大?家觉得?真有这可能,实在是这时间正好,如果一成婚就怀孕,到现在也该害喜了。

羡容想到了昨晚的事。

她也想起来,的确几个嫂嫂怀孕时吐得?特别厉害,而且什么味儿都闻不了,三嫂甚至老远厨房那边在炖鱼,她在自己院中还能觉得?恶心。

她不会真的有了吧?

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她回去要宰了薛柯那混蛋。

几个嫂嫂并?不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此?时便?都笑了起来,称一定是有了,曾氏看?羡容的神情,也觉得?大?概是的,便?问:“是吗?你那个日?子还正常吗?”

羡容沉浸在怎么找“薛柯”算账的愤怒里没回过神,四嫂冯氏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五弟妹不是今日?找大?夫来开?安胎药吗,说不定大?夫还没走,让大?夫看?看?就是。”

大?家纷纷称是,还是大?夫看?了安心,就在这时,有丫鬟来报,侯爷回来了。

如今太子遇刺,王弼迟迟没回府,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等着消息,曾氏也是,刚才还一直在念叨,大?家想到此?,便?都陆续告退,曾氏也交待羡容先回房,等大?夫去看?看?,若是真有了,就不能再肆无?忌惮了,吃食茶水都要注意。

冯氏直接亲自扶了羡容回房中,并?说帮她去老五媳妇那里看?看?,若大?夫没走,就让大?夫过来。

羡容有些懵,但想着看?看?大?夫也行,就没反对?。

平平在一旁,听说是主子犯恶心,有可能怀孕,她在心里算算日?子,总觉得?不太对?,但既然是四夫人?说的,看?大?夫也是顺便?的事,也就没说什么,只多谢冯氏。

冯氏则连连交待羡容小心,要她坐去床上?休息,自己去看?看?。

羡容忍不住摸摸肚子,紧皱着眉头,拳头一点点捏紧。

苍天保佑吧,最好不是,如果是,那薛柯今晚就死定了!

此?时此?刻,“薛柯”已经在她心里以不同?方式死了十来次。

第 43 章

王弼回家中, 曾氏马上来问宫中的情况,王弼草草答了几句,曾氏见他?满身疲惫, 便不再问了,连忙让他更衣去休息。

到?卧房,王弼却根本无法安睡。

太子遇刺, 这事太突然、太震撼, 全城搜捕了一日一夜, 却没有任何消息, 朝局会有什么变化、各方势力心里都在想什么,如何打算、王家此时又该怎么做,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冲撞, 他?完全静不下来。

他?享着王家的侯爵, 也是王家的家主,那王家的一切便依托在他的手中,一步踏错就是灭顶之灾。

这个时候, 他?想和人谈一谈心中的种种思绪,却想不到?找谁谈。

二弟倒是心思缜密有谋略, 可他?去了边关, 三弟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儿子辈里, 老?大?老?二都不在, 老?三只能算中庸之辈,这个时候无?法给出太好的建议,至于?下面的子侄, 也都太年轻了,在王家的羽翼保护下, 从未筹谋过什么,更聊不出有用的。

他?头疼得按了按额头。

这时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薛柯。

原本?他?并没把?薛柯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个寒门书生,但上次他?与羡容遇刺一事,让王弼觉得他?不是池中物,甚至隐隐觉得这个侄女?婿心智过人,完全不是家中这些子侄辈能比,这一次,自?己倒想听听他?的看法。

只是他?与红烟……

王弼在房中来回踱步想了想,决定以王家的未来为重,舍弃颜面,与薛柯谈一谈。

秦阙进王家大?门时,便被门房叫住,说是侯爷有请。

他?心中微微讶异,却未作迟疑,径直往王弼院中而去。

王弼就随意披了件衣服,在次间的卧榻上见他?,他?一进门,便让人给他?看座,奉茶,就好像完全没有红烟那事一样。

秦阙问:“不知大?伯叫我来有何事。”

王弼看着他?,又在内心对他?赞赏一番。

秦阙不过二十多?岁,又在乡镇长大?并没有太多?阅历和见识,这样的人,出了红烟那样的事,面对他?这个侯爷还能面色平静、毫无?羞愧怯懦与恐惧,这岂不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人才的确是个人才,就是好色,不要脸。

王弼也当作什么事没有一样,问他?:“太子遇刺的事,京兆府那边有什么眉目没有?”

秦阙回道:“没有,对方是有备而来,箭矢、逃跑路线,都是提前谋算好,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听说当日的东宫侍卫在刺客埋伏之处找到?了一枚板指。”王弼说。

“那这板指的出处找到?了么?”秦阙问。

王弼回想皇帝的神色:“或许找到?了,或许没有,但扳指可能是凶手不慎掉落,也可能是凶手有意嫁祸。”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愿意相信什么。”秦阙道。

王弼看向他?,他?说得很对,重要的是皇上愿意相信什么。

但皇上愿意相信什么呢?

所有人都在猜,幕后是宁王,还是卫国公等人,甚至还有人猜到?他?们王家,又或者?,不是这些人,只是其他?的恩怨。

没有人知道。

王弼问:“你觉得在眼下的关头,我王氏该做什么。”

秦阙原本?在想,王弼突然找他?,是否为红烟的事,又是否是发现?了什么。现?在看来,并非这些,而是他?想找人探讨分析眼前的形势。

王弼是个求稳的人,王家已有眼下的荣华富贵,他?只想保住,但现?在形势骤变,让他?产生了怀疑,怕自?己误判局势,错失机会,又怕自?己一时不察,迈入深渊。

秦阙道:“翟家与皇后已无?牌可打;宁王似乎离太子之位近了一步,却是处在风口?浪尖,他?想更进一步,又想要自?保;卫国公与紫清散人这些,不过是宠臣,依附于?皇上,他?们此时会力劝皇上防备宁王,立五皇子为太子。这些人都比王家急。”

王弼心里暗暗赞同,问:“你的意思是,仍然稳住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是。”秦阙道。

王弼觉得安稳了许多?,眼前的局势也明?朗了许多?。

不错,这所有人都比他?急,他?便接着观望就是,等其他?人的行动、等皇上的态度。

“好了,你下去吧,京兆府若还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大?伯好好休息。”秦阙出去了。

王弼捋着胡须,看着他?的背影。

他?能理清局势,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如此自?信。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美色所误?

但红烟那女?人还真是……他?的确几次三番要送走她?,可内心就是不舍。

王弼重重叹了声气,算他?也被美色所误吧。

秦阙回凌风院时听说羡容在看大?夫,他?便进了房中,然后才知是在把?喜脉。

内心一片凌乱。

羡容躺在床上,老?大?夫在床边坐着,也没拉帘子,秦阙便听老?大?夫说道:“郡主脉象平稳强劲,身体康健,眼下是没有喜脉,但以郡主的身体情况,想必也是很快的。”

秦阙在一旁想,有喜脉才是见鬼了。

那边羡容连忙问大?夫:“你确定?”

大?夫道:“这个自?是确定。”

羡容松了口?气,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太好了,平平,给大?夫赏!”

大?夫道谢:“多?谢郡主。”

平平去送大?夫,羡容见秦阙回来,脸色很快冷下来,让其他?人下去。

待房中安静,她?便走到?秦阙面前,一把?掐住他?脖子:“还好我没怀孕,要真怀了,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比秦阙矮许多?,才到?他?肩膀,手也小,又没使力,拿手掐他?脖子上实在不够看,反而有一种温温软软的撩拨感。

秦阙往后退一步,问她?:“我说了不会,你为何觉得自?己怀孕了?”

羡容没再继续威胁他?,因为举着手挺累的,只是一哼:“我犯恶心,嫂嫂们说有可能是害喜。”

秦阙顿了顿,说道:“不可能前一晚同房,第二天害喜。”

“是吗?你怎么知道?”羡容狐疑地看着他?。

秦阙想了想:“书上看的。”

“书上连这个都有?”羡容一边这样问,一边又觉得肯定是这样,毕竟是书上写?的。

可是……

“你这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读书人读的不是《论语》《诗经》什么的吗?”她?问。

秦阙回答:“某些杂书上有。”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轻哼:“一定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书。”

虽没看过,但她?却是知道,有一种书好像喜欢写?一些男男女?女?的东西,据说很恶心,很下流,她?以前想悄悄看来着,但不知道去哪里弄。

秦阙没说话?了,在她?看来就是默认。

“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还想考进士呢!”羡容吐槽道。

秦阙问:“你还没去找你大?伯?”

羡容坐到?榻上:“还没来得及,但我见过红烟了。”

秦阙知道,凭羡容的问讯能力,不可能让红烟说实话?,更不可能让红烟说出他?的身份。他?回:“那你应该知道我没说谎。”

羡容只是睇他?一眼,没说话?。

秦阙盯着她?道:“既然我是冤枉的,那你就没有和离的理由。”

羡容的内心的确暂且相信了他?,不再急着和离,但当时的场面是他?弄出来的,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没吭声。

这时秦阙又说道:“你以后不许再去那兰琴阁。”

羡容不开?心了,觉得他?蹬鼻子上脸,又有些嘴硬道:“我乐意,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秦阙心中腾起一阵无?名火,不由握紧了拳头。

羡容见了他?这震怒模样,却冷笑一声:“你干嘛,想打我呀,你打个试试?”

秦阙抿唇紧紧盯着她?,她?不以为然,与他?对视。

比狠?她?还没怕过谁!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最后秦阙猛一转身,头也不回出了房间,将房门重重摔上,明?显的发泄心中怒火。

羡容在里面喊:“脾气还挺大?啊,再敢摔我门就去院子里罚跪!”

房内的声音清晰传到?院中,秦阙深深吸气,最后冷着脸进了书房。

从没这么气过,却又无?可奈何。

若有一日事成,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只能属于?他?,哪儿也不许去!

……

此时红烟所待的屋内,闪进一个黑影。

红烟惊愕之下一看,是梁武,便松了口?气,随后立刻上前道:“为什么羡容郡主知道我的身份,谁说的?你家将军告诉她?的?你们明?明?答应要送我回回鹘的!”

梁武回答:“你这不是没事么,知道你身份也不影响送你回回鹘。”

“怎么不影响,待羡容郡主告诉王弼,王弼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杀了我!”红烟急道。

梁武问:“你有没有和郡主说什么不该说的?”

红烟连忙道:“我什么也没说,哪像你们将军……”说着她?流下两行泪,委屈地看着梁武:“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真的好狠的心……”

梁武本?想说“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没想到?话?到?嘴边,却不忍心,咽了下去,好声好气道:“你别哭,我家主子会有安排的,这不是没事吗,别着急。”

红烟抬眼,泪眼婆娑:“什么样的安排?将军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回去呢?”

梁武正要开?口?,却突然想起主子之前的交待:这女?人会媚术,要小心!

对呀,他?刚刚那阵恍惚可太诡异了,竟差点着了她?的道!

他?连忙后退一步,正色道:“具体的,回头再告诉你,但总之你先沉住气,不要乱说。”

红烟可怜兮兮点头,梁武连忙道:“行,我先走了,等我禀明?我家主子再来告知你详情。”话?说完,立刻翻窗逃走,一刻也不敢多?留。

第 44 章

紫宸殿内, 宁王看着皇帝手中的扳指,直挺挺跪下来,急切道:“父皇, 儿臣冤枉!儿臣绝没有指使?人去杀太子?,这扳指是魏绪的……也有可能是杨嘉勇的?,的?确是儿臣送的?, 但儿臣绝没有指使?他们做什么, 父皇可召他们来与儿臣对质!”

皇帝道:“北衙禁军去查过, 魏绪与杨嘉勇都已?经死了。”

宁王脸色一白, 立刻道:“父皇,儿臣冤枉,这是死无对证!凶手就是为嫁祸于儿臣才在现在留下这扳指, 儿臣敢对天发誓, 绝没有刺杀太子?!”

皇帝脸色沉静,紧紧盯着?他。

宁王跪拜在地,哭诉道:“父皇, 儿臣真?的?冤枉,所有人都觉得儿臣会是凶手, 儿臣又怎会如此愚蠢!”

“去年, 那名向太子?下毒的?内侍也是暴毙,死无对证。”皇帝道。

宁王整个人一怔, 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再次喊冤:“那名内侍儿臣实在是不知,父皇,太子?是儿臣亲兄长?, 儿臣怎会做出杀害兄长?之事!”

龙椅上的?皇帝不开口,宁王连忙道:“太子?皇兄已?惨死, 若儿臣再蒙冤,那不是正中奸人诡计?儿臣自是死不足惜,可父皇已?失去一个儿子?,怎能再失去一个儿子??求父皇明察秋毫,找到杀害太子?真?正的?凶手!”

皇帝沉默许久,最后?道:“你先下去。”

“是,谢父皇!谢父皇能相信儿臣,儿臣一定尽快找到凶手,替太子?昭雪!”宁王一边叩拜着?,一边退出殿门,出去时,背脊已?是一片冷汗淋漓。

他冷了脸色,看向外面的?太阳。如此明亮的?太阳,竟差点就要见不到。

父皇平日沉迷丹药,看上去什么也不管,坐山观虎斗,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狠不下心杀儿子?。

他狠起来,比谁都冷血,比如眼也不眨就将大皇子?送去北狄,十多年不闻不问;比如太子?死了,他连遗体也没看过……

他只关心他的?皇位,至于感情,接近于无。

也就是说?,稍有差池,只要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刺杀太子?的?幕后?真?凶,在他眼皮底下愚弄于他,就有可能毫不留情杀了自己。

宁王的?确盼着?太子?死,也的?确曾派人毒杀太子?,但这次却真?不是他。

可没想到对方?竟将那枚扳指留在了现?场。

魏绪死了,杨嘉勇也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幕后?凶手到底是谁?杀太子?,陷害他,目的?是什么?

宁王一次次猜测可能的?人选,回到王府时,眉目已?带着?阴寒的?杀意。

他无法容忍幕后?凶手如此摆弄自己,也无法容忍紫宸殿上父皇看向他的?眼神,那种别人一句话就能要他性?命的?感觉,他实在难以忍受。

衣服已?在紫宸殿上被浸湿,此时还贴在他背后?,他无心去更衣,只是唤来了府上另两位幕僚。

几人商讨半天,也只能给?出可能性?,诸如卫国公,紫清散人,甚至才八岁的?五皇子?,却毫无根据。

这时有内侍过来倒茶,大概听?到了只言片语,一头朝宁王跪下道:“王爷,若是与魏先生有关的?,小人知道一个事。”

一个斟茶倒水的?内侍,本该不听?不言,但此时他竟敢开口表示自己听?到了主子?的?话。

宁王面色一寒,盯着?他道:“知道什么事,你说?。”

那内侍连忙道:“魏先生一直和一个女人有来往。”

宁王并不知道魏绪私底下的?交往,这时问:“什么女人?”

内侍回道:“魏先生很?少?说?闲话,但那一日听?下人们讨论女人,他却说?异族女人最有味道,小人也在,问他什么异族女人,他却不说?了。后?来有几次,小人在魏先生身上闻到脂粉味儿,开玩笑问魏先生是不是见了那异族女人,魏先生只是笑笑,并没回话。只是小人觉得,就是那样。”

宁王久久无言,神色慢慢阴恻。

据他所知,他们身边只有一个异族女人,就是那回鹘商人送过来的?那女人。

他让那女人陪伴了几日,发现?自己异常沉溺,发觉有古怪,最后?竟逼问出那女人修习过媚术。

这样好的?技能,当然不能用来满足床笫之欢,得用在实处才行,所以他忍痛割爱,将她送去了王弼身边。

王弼身后?有太后?这尊大佛,又有兵权,看上去一直隔岸观火,哪里都不沾边,他觉得这是极需要警惕的?一方?势力,所以让那女人盯着?王弼。

这其中许多联络方?面的?事,是魏绪在安排。没想到他竟和那女人搞到了一起。

魏绪的?扳指,魏绪的?死,莫非和那女人有关系?

宁王立刻吩咐道:“去查,查魏绪身边的?所有人,查能查的?所有线索,查清他到底怎么死的?,和那女人什么时候见过面!”

就在这时,有人通报道:“王爷,外面有人求见,自称知道王爷想要的?信息。”

宁王看向外面,缓声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一人慢慢步入殿中,朝他道:“小人陈跃文?,见过宁王。”

这人却是宁王认识的?,也是让他意外的?人。

他也安插了大量眼线到东宫,知道太子?身边有个重要谋士,名字便是陈跃文?。

看形貌,此人的?确是个读书人的?样子?,莫非正是太子?身边那个陈跃文??

宁王问:“你是什么人?”

“小人乃是太子?身边一介书生,此番前来,是为帮助王爷,也是为替太子?殿下复仇。”陈跃文?道。

宁王不由被他的?话所吸引,问他:“你怎样帮我,又怎样复仇?”

陈跃文?说?道:“小人只需告诉王爷一个重要信息。”

他看向宁王,神以沉静:“太子?临死前,一直在查一个人。”

“嗯?”

“皇长?子?,秦阙。”陈跃文?道。

宁王吃了一惊。这个人的?名字很?久不曾出现?在耳边,他几乎都已?经将这人遗忘了,只是偶尔有人提起北狄,他才会顺势想起他们还有个质子?在北狄,而那质子?是皇长?子?。

就是那个,吸食兄弟血髓而出生的?怪物。

陈跃文?继续道:“两个月前,我们抓到个身份异常的?侍卫,他召供,他自北狄而来,潜伏在京城长?达五年,主子?的?目的?和任务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最近那个主子?从北狄来京城了。

“稍加猜测,便能知道这主子?极有可能是皇长?子?秦阙,而且在此之前,东宫内侍陈显礼正好在秋山围猎中遇刺。太子?开始怀疑这幕后?之人正是秦阙,于是开始秘密四处搜查秦阙踪迹,后?来太子?搜到了王家那位女婿、羡容郡主的?丈夫薛柯身上,本想验明正身,最后?却被羡容郡主将人带走了。”

这事宁王也曾听?说?过,问:“是太子?带那姓薛的?进府,羡容郡主闯东宫那次?”

“正是。”陈跃文?道:“在那之后?,太子?暂时放弃核查薛柯身份,却一直没将怀疑放下,只是还未有后?招,就惨死于东郊。外面一直猜测此次行刺事件是宁王所策划,可小人却觉得以宁王的?智谋,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危难中,此事定是薛柯所策划,甚至是……王家。”

宁王内心一惊,他这猜测,竟与自己之前的?怀疑对上了,那回鹘女,不就是送去了王家吗?难道她反水了?

对,王家,回鹘女人,羡容郡主,薛柯,秦阙……这样所有都对上了,王家与秦阙联盟了,他们要扶秦阙上位!

这时一旁幕僚道:“王爷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

宁王转头问陈跃文?:“你有几分把握?有何真?凭实据?”

陈跃文?说?道:“小人没有确切证据,当时薛柯的?身份未经查实太子?就遇刺,但小人暗中调查过薛柯,他身旁有个小厮,看着?就是武功高手,且行事举动并不像个小厮,经常独自消失,小人觉得他并非普通小厮,而是薛柯身边的?亲信。”

宁王想了想:“那就派人,将那小厮抓过来,审一审,也就一清二楚了。”

……

入夜,梁武进入书房,和秦阙道:“殿下,收到消息了,一切顺利。”

秦阙看向他:“那这两日你准备好。”

梁武应声:“属下时刻准备着?,绝不辱使?命!”

两日后?,梁武驾车送“薛柯”至京兆府,随后?独自离开,却在一条小巷内被埋伏着?的?六名高手围攻。寡不敌众之下,他被暗器打伤,随后?遭俘。

与此同时,被扣留在宁王府的?陈跃文?听?见外面传来叫卖声:“绿豆凉水,卖绿豆凉水——”

陈跃文?顿时一振。

还未至盛夏,今日也不热,外面竟卖起了绿豆凉水,这属实异常。

而绿豆凉水是他盛夏最爱喝的?东西,从小到大都是,这也便是他母亲最常煮的?东西,母亲的?绿豆凉水煮得绵软甘甜,与外面都不同,他一口就能尝出来。

于是他立刻让守候着?自己的?护卫去买碗绿豆凉水来。

他被扣留,却并非囚犯,护卫便拿着?空碗去了,给?他端来一碗绿豆凉水。

陈跃文?急忙喝一口,正是母亲煮的?绿豆凉水的?味道。

绿豆水放过夜后?味道就截然不同,所以这绿豆凉水一定是新煮的?,这证明他们守了诺言,没有杀他家人。

陈跃文?叹了口气,但愿最终自己与家人都能平安无事。早知道,他好好做他的?教书先生,不来求什么荣华富贵,最终却进了这夺嫡的?漩涡。

梁武被抓进了宁王府的?地下监牢,等?待他的?是严刑侍候。

他扛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天明时吐露,薛柯就是秦阙,已?与王家联盟,预备在五月二十八这一日夺下丹阳门,起事逼宫。

五月二十八正是王焕成婚、王家大办喜事的?日子?,这一日王家会将大量盔甲武器混入嫁奩箱子?中运进府,也会将部分自己人扮成宾客留在府中,至三更时分,一切准备就绪,便会攻入丹阳门。

得到这消息,有幕僚立刻建议宁王进宫禀明皇上,宁王却否决,缓缓道:“禀明父皇,父皇捉拿了秦阙与王家,我立了功,然后?呢?”

他冷哼一声:“父皇还没死呢,他仍然不喜欢我,仍然喜欢他的?小儿子?,仍然会想着?立我那八岁的?五弟为储君,我又能得到什么?”

幕僚从他眼中看见振奋且疯狂的?光芒。

“如此大好时机,岂非天助我也?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会结识回鹘商人,是为了从回鹘偷运武器;会有意结交北衙中下层禁军头领,是为了拥有自己的?兵权,筹谋多时,他已?有一支可观的?队伍。

虽然起事是不够,但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待秦阙那边与皇宫侍卫杀得两败俱伤时,他再来“救驾”,岂不是手到擒来?

五月二十八,不成功,便成仁。

第 45 章

王焕的婚期照旧, 王家半个月以来都是忙忙碌碌。

大婚前一日,一早开始下雨,下了整整一日, 直到傍晚雨才小下来,阵阵凉风带着水雾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凌风院的屋檐淌下的水点点打在下面芭蕉上, 一滴一滴, 带着几丝说不清的凄凉。

羡容从王焕那边过?来, 今日女?方过?来安床, 将雕花的架子床、紫竹屏风、红木书案等等往这边般,从下午开始就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陡然见?到这边, 只觉得冷清。特别是她在庭院中,隔着一扇窗,见?秦阙坐在里面, 什么?也没做,只是?静坐着, 一动不动看着朝南的窗外。

这几日, 王家所有人都沉浸在要办喜事的欢乐中,但秦阙却不, 置身事外, 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无关她能理解,但她很奇怪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孤僻,对热闹不感兴趣, 对好吃的不感兴趣,对一切新奇的不感兴趣, 今日家里请了玩杂耍的过?来,连大伯都去看了两眼,他?却没去。

她推门进?去,见?他?坐的窗边已都被雨水打湿,阵阵夹着雨雾的风往里面灌,在这傍晚时分还真有些冷。

羡容看向他?问:“你怎么?了?”

说着过?去将他?面前窗户关上了,“你不冷吗?”

秦阙没回声?,只是?缓缓转过?头来。

少女?的容颜,哪怕在昏暗的雨后傍晚都能看出?明媚灿烂来,成为这清冷房中唯一的亮色。

这个落雨的晚上,他?只是?有些恍惚,还有些怅然。

最?后的时刻了,竟也忍不住想,如果死了,会留下什么?,又?会留念什么?。

什么?也不会留下,也仿佛没什么?好留念的,连遗憾也没有,因为他?对权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向往,他?只是?觉得需要回来,需要做点什么?,才谋划这么?多年?,才回来。

而?此?时看见?她,他?才意识到,其?实也有留念的,比如他?这位妻子,如果他?不在了,她还会嫁人吗?嫁给谁,那个人会做她真正的丈夫,陪她余下的人生吗?

他?伸出?手来,将她手牵住。

她的手小巧,很软,也很暖。

羡容觉得他?今晚怪怪的,以至于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心他?是?不是?发烧。

不只没发烧,还很冰。

“阿六呢,还没回来吗?”她问。

秦阙点点头。

羡容嘀咕道:“探病怎么?探这么?久,这是?什么?叔叔病了,没听说他?还有个叔叔啊。”

秦阙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她又?问:“你不喜欢热闹吗?都没见?你去看杂耍。”

“嗯。”

“真是?奇怪,你喜欢什么?,就只有做官啊?”羡容说着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这会儿没把红烟的事和我?大伯说,但我?哥成婚后我?肯定要说的,我?就说是?我?自己知道的,可以吧?”

秦阙点点头,然后问:“今晚让我?回房睡,可以吗?”

羡容很意外他?竟然大喇喇地提出?这样的问题,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的样子又?这么?清冷无辜,还带着点孤独可怜,让她不忍拒绝。

“随便你了,你愿意就过?来吧。”她说完,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转身便想往外走,秦阙却没松手,起身一把将她抓住带入怀中,吻上她的唇。

他?仿佛全身都是?冷的,但唇却带着温度,贴在她唇上,让她失神,恍惚,心跳怦怦加快,连呼吸都要忘记。

后来她想起朝庭院的窗还没关,便连忙推开他?。

秦阙看着她,面色平静,她也不知说什么?,转身开门急步走了出?去。

到天全黑时,秦阙果然过?来了。

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羡容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的事,便恶狠狠朝他?道:“你要敢让我?怀孕,我?定不会放过?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至少要跪三天搓衣板!”

“好。”他?说完,却又?吻了过?来。

这一次,却与刚才不同,而?与上次一样,他?……张了唇,将舌探入她唇缝间。

羡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一样茫然无措,这次虽然慌张,却还尚存理智,将唇紧紧抿住,一边重重呼吸,一边如临大敌握紧拳头,生怕出?现纰漏。

他?亲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松懈,便放开她,自上而?下看着她的脸,见?她双唇依然紧抿,谨慎地看着他?,脸颊涨得通红。

忽而?就笑了,他?问:“谁告诉你这样会怀孕的?”

羡容怕自己张嘴说话?时他?突然袭击,于是?将手挡在他?唇前,才略有心虚、却又?理直气壮道:“我?自己知道的!”

他?脸上再次露出?一阵笑,朝她道:“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以后告诉你。”

羡容想问他?知道什么?,是?不是?在吹牛,但又?盯着他?的脸不忍眨眼。

他?竟然在笑。

他?这会儿竟然一直在笑。

他?该不会是?悄悄将东西吐在她嘴里了,在笑诡计得逞吧?

于是?她盯着他?道:“你别自作聪明,我?决不会因为怀孕就被你拿捏。”

秦阙问她:“我?们不是?夫妻吗?那要什么?时候你才会同意怀孕?”

羡容想了想,答案还没想出?来,却意识到自己一直被他?压在身下,导致她在气势上就弱了许多,便将他?一推,自己翻身坐在了他?身上。

这会儿她才得意了,也居高临下道:“看情况吧,反正不是?现在,至少要在我?二十岁之后。”

“等你二十岁,我?就二十八岁了,对我?来说是?不是?有些老?”

“你老是?你的事,我?年?轻啊!”羡容道。

秦阙无言以对。

外面还是?下着小雨,连带着有些凉意,羡容觉得冷,从他?身上下来躺进?了被子里。

他?不再有举动,只是?睁眼看着屋顶。

羡容问:“你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回道:“在想我?如果有个儿子,或女?儿。”

“嗤,你想吧,想也白想,反正我?不想。”羡容道。

秦阙没出?声?。

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很长时间,父亲对他?来说就是?宫内那位皇帝,母亲就是?那个对他?满眼厌弃的人,儿女?就是?如他?自己这样的冷血怪物,或是?他?那些一心谋夺皇位的弟弟。

有什么?好的呢?他?一直不知道别人生儿育女?做什么?,大概如同春播秋种,为了在儿女?长大后收获利益。可当想起如果眼前的女?人因为他?而?忍受孕育的苦,生下一个有着他?们血脉的孩子,却会觉得心中一软,犹如春雪在阳光照耀下融成水。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五月二十八,王家大喜。

前夜的阴雨过?去,这一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冷暖宜人。

太子殡天原本没有守丧的规定,但王家是?侯府,又?是?外戚,这场喜事虽未改期,却也减省了不少,比如没有吹吹打打,没有满街发喜糖等等,但宾客却一个没少请,整个府邸仍是?热热闹闹。

羡容最?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是?亲哥哥的婚礼,一整日吃吃喝喝看杂耍放鞭炮比自己成婚还高兴,也随迎亲队伍去了趟许家,将新嫂嫂接了过?来。

直到晚宴开始,王焕问她:“妹夫呢?”

羡容早就将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才想起来,回道:“他?就爱一个人,可能回房去了?”

“叫他?出?来吃席啊。”王焕道。

羡容便让人去找秦阙,却没找到。

她想了想,反正他?也孤僻,说不定就故意躲起来呢,又?不是?小孩,便不再管他?,去与王炯打赌喝酒去了。

……

夕阳在宫墙下的巷道内铺上一片橘色,此?时的秦阙由宫人带着,前往紫宸殿。

这宫人是?皇帝身边近侍,此?时却是?暗暗奇怪,这人似乎第一次进?皇宫,却没有半分的紧张,也没有丁点的赞叹与畏惧,他?只是?默然走着,仿佛在走自家的菜园……不,不是?自家的菜园,哪怕自家的菜园也有一种放松和自在,他?没有,他?只是?漠然,就像旅人走在荒野中。

一刻之后,秦阙被带到了紫宸殿,隔着远远的距离,拜见?皇帝。

他?缓缓朝座上之人拜下,平静道:“儿臣秦阙,拜见?父皇。”

皇帝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难以想象这是?多年?前那个被送去北狄的皇长子。

不只是?皇长子,还是?皇家的污点与耻辱。

他?问:“你果真是?秦阙?”

“离宫时,儿臣拜别父皇,父皇交待八个字:不可为大齐招来祸端。”秦阙道。

皇帝并?不记得他?当初说的是?不是?这句话?,但如果此?时再说一遍,这的确是?他?会说的。

他?相信了眼前人的身份,语气却带了几分苛责:“那你为何私自回来?你可知北狄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秦阙道:“儿臣回来,是?为告诉父皇一件重大的事,不得不回。”

“嗯?什么?事?”

秦阙缓声?道:“宁王欲反,将于今晚起兵。”

“什么??”皇帝不信,却又?极其?在意这件事,立刻问:“你如何知道?”

“儿臣在北狄见?到一名回鹘商人,意外得知他?为宁王秘密运送武器。”

皇帝捋了捋胡须,疑心地瞟一眼他?:“运送武器,就是?要谋反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在今晚起事?”

第 46 章

秦阙回道:“父皇派人去宁王府一探便知。”

他说得如此笃定, 让皇帝心?中打鼓,不由看向一旁的卫国公董修。

董修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假的还好, 是真的则关系到社稷与皇上安危,臣建议立即派兵马前去探查。”

“说的是。”皇帝依赖董修,连忙下令:“你赶紧安排人去探查, 若真有异常, 立刻命宁王来见朕。”

“是。”董修即刻安排下去, 皇帝离开龙椅, 来回踱步,踱着踱着,只觉体力不支, 问董修:“朕的丹药呢?”

“在?这?里。”董修才进门, 此时?立刻过来,从桌上拿起丹药,端来温水, 亲自试了水温,这?才呈过来伺候皇帝服下。

他是男人, 做事却比女人还细致, 又不是宦官,没有宦官那种别扭的阴柔气质, 生得眉目如画, 温润如玉,能得圣宠,丝毫不意外。

皇帝服下丹药, 平复着气息,去了明黄色帘子后面?的卧榻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 似是才想起来,皇帝在?榻上问秦阙:“你是一个人回来的?什么时?候到的京城?为何不与?京兆尹、禁卫所,或是其他官员联系,而要找卫国公引荐?”

秦阙回道:“儿?臣在?路上便听闻宁王与?太子之争,不敢轻易透露身份,怕被盯上,卫国公为父皇心?腹,必不会有异心?。”

皇帝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疑心?。

秦阙是长子,甚至在?名义上还是嫡长子,他是不是也?想争储君之位?

时?隔多?年,他已经忘记这?个儿?子的面?容,只记得他脸上永远是那样?漠然的神色,加之卑贱又特殊的出?身,让他对?这?儿?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他还有许多?疑惑之处,但此时?心?力不济,懒得多?问,只等侍卫传来消息再说。

董修这?时?吩咐道:“你先?起身候着吧。”

秦阙站在?了殿中一旁,在?他身后是两名御前带刀侍卫,另一旁也?有两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至夜色渐浓,殿外传来一阵悲壮而急促的声音:“报——”

皇帝一怔,陡然从榻上坐起身,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跑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带着急喘,一人艰难地?跨过宫殿的门槛,浑身是血倒在?殿内,朝上禀报道:“皇上,宁王……宁王果真反了……”

“什么?”皇帝起身从帘后出?来,见到侍卫的情形,脸上顿时?化为土色。

侍卫无力起身,跪趴在?地?上道:“臣等过去查探……宁王先?前不许臣等进府,臣等一定要进……两相对?峙下,宁王知道暴露,便,便命人将臣等团团围住……穿甲带刀的卫队一拥而上,臣等全军覆没,只余臣一人逃回来……”

皇帝大怒,才要说话?,却连连咳嗽起来,不由开口道:“丹药……快拿丹药……”

董修提醒:“皇上之前才服过。”

“快拿来!”皇帝不由分说。

董修看着皇帝,拿出?丹药,似乎是手抖,不慎倒了好几颗在?皇帝手中。

皇帝心?力不济多?年,只有丹药能让他舒适片刻,此时?听到宁王谋反的消息,急血攻心?,一口气就将掌中那几颗全吃了下去。

随后他才下令道:“带人去捉拿这?逆子,快去!”说着看向董修:“让左右羽林军去,务必在?今晚将他给朕带来!”

左右羽林军属北衙禁军,为宫禁内禁军,也?是皇帝亲兵,最精锐的队伍,如今北衙禁军的鱼符便在?卫国公董修手中。

董修瞟一眼秦阙,朝皇帝道:“是。”

董修即刻命人去调兵,皇帝接着下令道:“还有,传令下去……紧闭各处宫门,所有人待命,未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上,羽林卫定能将宁王拿下,皇上不要着急。”说着扶皇帝去榻上,皇帝在?榻上靠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恼怒地?看向秦阙:“你既知宁王欲反,为何今日才来告知?你,你意欲何为?”

回应他的是一抹粉色的残影。

秦阙今日又按羡容的喜好穿上了那身粉衣,此时?从腰间抽出?一只软剑,跃地?而起,倾刻之间便将身后两名侍卫杀死?,他对?面?那两名侍卫仓促间正?要拔剑,他却以极快的速度袭至两人身前,寒光一闪,两人便倒地?。

皇帝几乎呆住,瞪大眼睛看向他,半晌才欲张口喊人,秦阙已到了他面?前。

“父皇,太子遇刺,宁王谋反,皆因父皇昏庸失德,不事朝政,一心?享乐所致,不如就此退位,传位于儿?臣,从此颐养天年。”秦阙看着他道。

皇帝此时?才清楚看见这?个儿?子长大后的样?子。

与?小时?候的面?貌已无半点?相似,看着甚至还是个英俊的男子,可那脸上的漠然与?冷淡,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你要谋逆!”皇帝道。

秦阙没说话?,似乎是懒得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董修不知何时?离开了卧榻旁,将宫殿厚重的殿门关上。

皇帝看着他,先?是纳闷,然后是震惊与?愤怒:“你……”

这?时?秦阙将软剑横在?了皇帝颈边:“父皇,退位吧,如此还能做个太上皇,若是冥顽不灵,就别怪儿?臣担个弑君的名声,反正?儿?臣是不介意。”

皇帝何曾被人这?样?挟持过,既愤怒,却又恐惧,当年那个脸上没有情绪的小孩的面?容重新闪现在?眼前,他那时?便看着不舒服……难怪,他是天生的逆子,天生的怪物!

董修将明黄色的绫锦玉轴放到皇帝面?前,开口道:“皇上,拟诏吧。”

半个时?辰后,秦阙从紫宸殿出?来,由董修身旁的小太监带着进了慈宁宫。

太后向来与?董修没什么瓜葛,但董修受尽圣宠,在?宫中地?位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后多?少也?要给几分颜面?,便接见了董修让见的这?个人。

见到秦阙,她端详一会儿?,本欲问那小太监,却忍不住问秦阙道:“你是何人?”

秦阙平静回答:“我名秦阙,若太后还有印象,便知我该叫您一声皇祖母。”

“你是……”太后大惊,又看向他,看了好半天,问:“你是被送去北狄的……阙儿??你回来了?”

太后与?所有皇孙都没有血亲关系,也?没有教养过谁,她对?所有皇孙都是一样?的态度,普普通通,像长辈对?晚辈的态度,也?包括秦阙。

但正?是这?份普通,却也?是不一样?的。

秦阙答非所问:“皇祖母,太子已故,宁王谋逆,父皇已派人去围剿,眼下父皇旧疾又犯,已立诏禅位于孙儿?,孙儿?即日起为新帝,父皇为太上皇,您赞同么?”

未待太后回话?,他继续道:“对?了,孙儿?还有个名字,叫薛柯,不知皇祖母是否听人提起过。”

“薛柯?那不是羡容的……”太后愣了好久,又问:“你是薛柯?”

“是。”秦阙道:“若我登基,羡容便是皇后。”

太后入宫已近六十年,哪怕不参与?政事,看也?看明白了,此时?自然是知道秦阙的意思。

她与?弟弟王弼一直是同样?的态度,不参与?夺嫡,并非不想,而是几位皇子论亲疏或论贤德都没有他们能看中的,倒不如袖手旁观。如今这?皇长子却突然告诉她,他要谋夺皇位,而且他还是羡容的夫君,要立羡容为后。

那皇后便是她的侄女,能代替她继续守护王家……到她这?个年纪,又没有子女,最后的愿望就只是王家能平平安安了,这?样?的条件,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等秦阙拿了太后懿旨从慈宁宫离开,太后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那侄女羡容,能做皇后?就她那样?儿?,做得了皇后吗?

太后难以想象,因为她从未见过成天拿个鞭子纵马游街的皇后,这?秦阙,是不是在?诓她?

羡容此时?已经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连闹洞房都错过了,被丫鬟们背回了房中。

好不容易侍候她到床上躺下,平平问方方:“姑爷还没回来吗?怎么从下午就没见人,哪里去了?”

方方回:“不知道呢,一直就没在?啊。”

两人正?说着,床上的羡容喊:“我酒呢,谁把?我酒拿了?”

平平连忙过去,将一只空杯放到她手上:“在?呢,酒在?这?儿?呢。”

羡容拿住空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又睡了过去。

热闹了一天的东阳侯府,至三更后慢慢恢复宁静,所有人各回各房睡去。

王弼在?半夜被叫醒,公鸡正?打鸣,窗外蒙蒙亮,似乎正?好是五更。

亲信来报道:“侯爷,宁王夜里反了!”

“什么?”王弼瞬间清醒,立刻从床上起身,还在?穿鞋,属下便接着道:“已被皇上派去的羽林卫平息,宁王的人还没打到宫门就被拦下,宁王已死?,此时?羽林卫正?在?清理余党。”

王弼开门出?去,看着外面?下属道:“宁王手上并无强兵,怎么会突然谋反?此事是不是有蹊跷?”

下属回道:“千真万确,宁王府的卫队都是全副武装,还有平日和?宁王交好的南衙左右武卫等部。蹊跷之处也?有,所说两军正?交战时?,一队手持弯刀的异族人如鬼魅般出?现,直逼宁王坐驾,这?群人速度极快,无人可挡,瞬间就割下宁王头颅示众,大喊‘贼逆宁王已死?,所有叛党束手就擒者可免罪’,叛党便纷纷丢盔弃甲,放弃抵抗。”

“异族人……”王弼觉得诡异之处太多?了,随后反应过来:“弯刀,莫非是北狄人?北狄人何时?潜入了京城?”

王弼想想便觉得大事不好,立刻便道:“我这?就进宫去!”说着回房去换衣服。

等他出?侯府,便有宫中旨意来,竟是太后身边的内侍,命王弼与?王登即刻进宫。

第 47 章

王登起来时, 酒意还未醒,头昏脑胀的。再听说昨夜出的事,整个?人都惊住, 骑马走在路上?,半晌才问王弼:“看这样子,这京城是不会再太平了……”

“已经不太平了。”王弼道。

是?啊, 一个?月之内, 死了两位皇子, 还都是这么惊天动地的死法。

哪怕王登是?个?直性子, 也觉得是不是要紧张起来。

王弼接着道:“不知这个?当口,太后找我们又是?做什么?,她老人家以前可是?从不会这么?着急召见我们的。”

王登也觉得怪异, 却又猜不出所以然, 只能等进?了宫再说。

到宫门,却见收到懿旨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所有?四品以上?王公大臣, 这架势,分明是?大朝会。

果然, 没一会儿, 内侍过来,宣所有?人上?朝。

含元殿四周, 北衙禁军严阵以待, 如杆杆长枪般竖在大殿周围。

文武大臣进?了殿,便见龙椅上?空着,只有?卫国公董修站在龙椅右侧, 左侧另有?一张宝座,上?面坐的是?老祖宗一样镇守后宫、却极少干涉政事的太后。

王弼觉得奇怪, 太后有?这么?大的举动,怎么?事先没和家中通气?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意外今日这是?怎么?了,甚至有?的人在宫门外才知宁王谋反被诛杀的消息。

紫清散人率先问:“太后,怎不见皇上??”

紫清散人受封国师,平日管着钦天?监,给皇上?提供丹药或是?教习皇上?道法,本不该参与国事,但?皇上?允其一起上?朝,平时也会极看重他的意见。

太后只看了他一眼?,朝殿下众大臣道:“皇帝昨夜闻知宁王谋逆,急血攻心,又用多?了丹药,此时已无力上?朝,在紫宸殿中休息。下面,由卫国公宣读皇帝病中诏书。”

此时董修将?明黄色卷轴拿出来,打开,读道:“朕即位以来,不思朝政,德行有?亏……”前面倒还好,大约是?说边境之乱、民生之苦都因自己而?起,太子遇刺,宁王谋逆,也是?自己处事不当,到后面,却是?直言皇子秦阙为长子,又质于北狄十四年,忍辱负重,换来大齐十四年安宁,立下赫赫之功,于是?下诏禅位于皇长子秦阙,即日起由秦阙行皇帝之职,自己则退为太上?皇,不再处理?政务,专心养病。”

话?音落,秦阙已于龙椅后的锦帘内出来,穿一身黑色冕服,坐上?了龙椅。

众大臣哗然,纷纷左右顾盼,发出小小的议论?声,不知是?出了什么?情况。

但?他们的确想起了皇长子秦阙,也清清楚楚看着上?面的卫国公和太后,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人竟组成了联盟。

王弼与王登也怔怔看着龙椅上?那人,再相互对视。

最初两人眼?中都写满了震惊与怀疑,王登觉得,你?是?侯爷,是?一家之主,平时事情也就你?和太后商量完了再告诉我,现在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什么?也没说?

王弼觉得,这可是?你?女婿,他是?皇长子,他坐上?了皇位,你?们私自联系太后、董修,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难道是?外人吗?

两人看到对方的震惊与怀疑,甚至怨怪,便明白原来对方也不知道。

所以这是?太后和秦阙瞒了自己?

那羡容呢,她知道吗?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昨夜还在和老五拼酒呢,一点都不像知道的样子。

所以薛柯昨日不在,是?因为他进?了宫,做上?了皇帝?

不,这真是?薛柯吗?会不会这只是?和薛柯长得有?些像的秦阙?

龙椅上?的人这时问:“诸卿可有?异议?”

这声音,分明是?薛柯无疑。不可能有?人面容和声音都如此相像吧。

就在他们四目相对时,御史大夫张文瑞立刻跪地道:“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意思,便是?认可了这是?真的皇帝诏书,接受了这位新帝。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接受的,他可是?宁王的亲舅舅。

张文瑞自己却是?非常明白,就因为他是?宁王的亲舅舅,才要?立刻倒戈,支持这位新帝。因为五更时传旨的太监和他说,宁王谋逆一事,只要?不是?主谋皆可赦免,未参与者,哪怕是?宁王亲眷也能赦免,不予追究。

他十分清楚,宁王谋逆之事是?真,因为宁王曾找过他,他觉得此事太仓促、太冒险,并未马上?同意,还在犹疑时,时间已经?到了,宁王却提前被发现了。

事到如今,只要?能赦免,让他认谁做新帝都行。

张文瑞都认可了,王家当然要?认可,毕竟太后就坐在上?面呢——虽然他们还没弄清楚情况。于是?也跪地道:“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张文瑞提拔起来的文臣、与王家有?关联的武将?,或是?与董修有?关联的人,都跪地接旨。

突有?一个?声音道:“臣恳请见皇上?一面,就算皇上?在病中,也该在病床前宣读圣旨,而?不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若是?如此,臣怀疑这圣旨是?伪造,甚至是?皇上?受人挟持,以及这皇长子的身份也存疑!”

说话?的正是?紫清散人。他是?皇帝的丹药师,也是?皇帝的宠臣,虽与卫国公不对付,但?两人都属一类人,也都愿支持五皇子,谁承想卫国公竟秘密联合了皇长子,紫清散人当然不愿意。

不再有?人下跪接旨了,四周一片死寂。

连卫国公董修脸上?都露出慌张惶恐,下意识看向秦阙。

秦阙从龙椅上?起身,忽如风一样袭至紫清散人面前,一手扣住他头顶,另一手在他腭下,只轻轻一扭,便将?他脸扭到了背后,紫清散人如烂泥一样落了下来,倒在地上?。

四周臣子大吃一惊,立刻后退,脸上?皆变了神色。

“今日起,太上?皇停服丹药,宫中、玄真观,皆不再设丹炉,亦不再听道法,所有?小道,皆逐出宫去,钦天?监另派懂天?象历法者担任。”秦阙道。

没有?人想到紫清散人会在大殿上?被杀。

更没有?人想到,一日之间,让大臣们深恶痛绝的丹药道法之流被取缔。

如此干脆,如此果决,朝中杂乱已久,普通官员们在这新帝身上?竟看到了大齐开国皇帝一般的英明神武。

更何况,很明显,出来反对就是?一个?死,这般手段,谁还敢?

于是?其余人纷纷跪下,连国丈翟大将?军也跪了,最后新帝下了诸多?旨意,拟封太后为太皇太后,翟皇后为太后,宁王谋逆之事只查主犯,赦免从犯及亲眷,于宁王谋逆案中立功者重赏,死伤着重恤等等。

整个?大朝会,迅速安抚惶恐如张文瑞等人,诛杀紫清散人等反对者,倒是?倾刻间就稳定了局面。

王弼与王登出宫时,接受了众同僚的目光洗礼,有?疑心,有?惊叹,有?谄媚,还有?鄙夷,甚至翟大将?军直接讽刺道:“侯爷,好手段。”说完便冷着脸转身离去了。

王弼一想,他大概是?猜测太子之死与秦阙有?关,认为这是?他们一早的谋划。

他自己也觉得太子之死可能是?秦阙所为,但?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太后应该……也不知道吧?

那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是?好还是?坏呢?应该是?好吧?毕竟秦阙是?王家的女婿是?不是??

当王弼将?这想法说给弟弟听,王登回道:“你?怎么?想得这么?好,我正担心呢,你?后院那红烟……”

王弼一听,暗自懊悔他竟把这事给忘了,然后又辩解:“我只罚了红烟,又没怎么?样他,再怎么?样,怪不到我头上?吧,是?他给我戴绿帽,可不是?我给他戴。”

王登一听也是?,最后一想,脸色大变:“但?羡容倒是?罚了他,听说罚跪了半日,还拿鞭子抽了,还罚不吃饭……”

王弼:……

所以这秦阙其实是?和他们有?仇?他们刚才是?不是?不该率先表态啊?

“那太后是??”

“太后……”王登想了想:“太后该不会不知道这些事吧?”

如果只知道秦阙是?薛柯的话?,太后倒的确会帮秦阙,毕竟是?自己人。

两人就这么?心绪满怀地回了府,王烁王焕等人早已聚在王弼屋中等候宫中来的消息,连侯夫人曾氏也在,都知道宁王昨夜谋逆,朝中又出了大事。

王弼一进?屋,看向众人,问:“羡容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王焕道:“在睡吧,五哥也在睡呢!”这俩昨夜在拼酒。

王弼还没开口,王登道:“去把她叫醒,让她马上?过来。”

一众人莫名其妙,曾氏吩咐身旁妈妈:“去将?她叫过来吧。”

等妈妈离去,王烁问:“到底怎么?了?”

王弼要?开口,最后叹了一声气,“羡容来了一起说吧。”

众人想不明白,羡容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因为妈妈催得急,羡容没怎么?打理?就过来了,由丫鬟草草挽着发髻,未施粉黛,到踏进?门口还在打哈欠。

她倒是?好精神,一进?屋就寻了个?位置坐下,马上?问:“听说昨夜宁王谋逆,当场就被杀了?连头都被割了下来?皇帝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她问得多?,王弼也没回,只问她:“羡容,大伯就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薛柯的身份?”

“身份?他什么?身份?”羡容先是?一愣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随后反应过来,犹疑道:“大伯你?已经?知道了?”

王弼一怔,立刻问:“你?知道?何时知道的?如何知道的?为何没和我们说?”

羡容见他这么?紧张,有?些心虚起来:“也没多?久吧,他自己说的啊,是?他不让我说的,不想让人知道他出身不好,娘亲身份卑贱……”

皇长子,出身不好?王弼疑心她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个?人,“他说的是?,沈昭仪?”

的确,沈昭仪出身掖庭,在后妃中属于身份卑贱的,但?她能诞下皇子,哪有?什么?卑贱不卑贱?

这时羡容却反问:“什么?沈昭仪?”

王登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问她:“你?先说,他是?怎么?和你?说的他的身份?”

羡容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不能单独和大伯说吗?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

“你?就快说!”王登性急,催促道。

羡容答应过秦阙,不想让他难堪,决定先卖出一个?劲爆消息:“对了大伯,红烟可能是?回鹘人,而?且她是?宁王派来的奸细。”

“宁王?”王弼一惊,“竟是?这样……”随后又自语道:“原来如此……”念叨完又问:“所以薛柯和你?是?怎么?说的?”

羡容没想到话?题还是?绕回到这儿,只得说道:“就,说他不是?嫡出啊,是?抱养在嫡母名下的,他生母身份卑贱,就没了。他的户籍档案我都查过,就是?庆州濯水镇一个?小户。”

王弼这才知道,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又问:“所以你?是?一点不知,那你?与他相处这段时日,可知他平时有?什么?可疑之处?”

羡容摇头:“他到底怎么?了?”说着担心道:“总不会……他与宁王谋逆案有?关吧?”

王弼回道:“大概吧,可能宁王就是?他的人杀的,只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成新帝了,但?从头至尾,他都没在我们面前透露过他的身份,我们如今竟不知他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屋中一度平静非常,最后王烁道:“父亲说的这个?新帝是?什么?意思?”

王焕则看向王登问:“什么?意思?宁王是?谁杀的?什么?新帝?”

王登便说道:“今日我和你?们大伯进?宫,却见所有?文武大臣都被召见,太后、卫国公当场宣读皇上?的禅位诏书,诏书称皇上?因宁王谋逆之事急怒攻心,卧床不起,又感?叹自己昏庸失德,便决意禅位于皇长子秦阙,这秦阙,就是?昨日到今日都没露面的薛柯。”

第 48 章

又是良久的?沉寂, 然后王烁解读道:“三叔的意思是,薛柯是那位送去北狄的?皇长子秦阙,他在昨夜……很可能是逼宫, 让皇上写下退位诏书,自己成了新帝?”

王登道:“是。”

王烁又看向?王弼,王弼说道:“不知秦阙用什么办法让太后站在了他这边, 目前看来, 卫国公与他策划已久, 而北衙禁军向来就在卫国公手上。”

王焕道:“既然卫国公是皇长子的?人, 若北衙禁军围住慈宁宫,怎由得太后答不答应?更何况他是皇长子,名正言顺, 在太后看来, 他还是羡容的?夫君,太后没理由反对。”

王烁问:“就没人反对?”

王弼看向?他:“有,紫清散人, 被当场拧断了脖子。”

“新帝下的?令?”王烁问。

王弼回答:“不,新帝自己杀的?。”

众人惊住。

拧人脖子并不容易, 要快, 要极强的?臂力腕力,也要心狠, 就?说王家这些从武的?人就?没试过这样去杀人, 一次可能根本不会成功。

说新帝,说秦阙,他们?觉得?是个让人胆寒的?人, 但再一想那人就?是薛柯,又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觉得?恐惧与后怕。

这时王焕将目光投向?羡容,其他人看见了,也将目光投向?她。

他们?觉得?如此陌生,因为虽有见到,但毕竟见得?不多?,但羡容不同,和他是夫妻,平时总会知道一些吧,所以此时不由自主都看向?她。

羡容却?有些呆呆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薛柯的?身份是假的?,他是皇长子秦阙?可那个皇长子,不是去北狄做人质没回来吗?”

她还停留在身份问题上没接受过来。

王弼道:“是这样,所以大概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回来了,我听闻昨夜宁王便是被一队手持弯刀的?异族人取下首级,北狄人就?擅使弯刀,这样看来,这队人就?是秦阙的?人。”

羡容又没了话,王焕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一点异常?”

“我这不是正在想吗?”羡容道,最后突然问:“我的?小欢,你?们?说是被拧脖子死的?。”

王焕才想起来这茬,一拍大腿:“所以小欢就?是被他杀的?!”

王弼与王登没见过小欢,但也听说过羡容房中莫名死了一只鸟的?事?。

羡容则又想起来那个与自己交过手,还差点杀了自己的?黑影,所以那人也是他?难怪身形那么像!

“他竟然那时候就?想杀我,亏我那么信他,气死我了!”羡容说得?咬牙切齿,旁人却?听得?又惊又惧,王焕问:“你?说他想杀你??什么时候的?事??”

羡容说起那围墙外的?事?,王焕问:“可你?当时没说他要杀你?啊?”

羡容别?扭起来:“我那不是怕丢人么?随便来个人,就?能杀死我,那你?们?不得?笑我武功差?”

王焕看着她,胆战心惊:他一直在想,薛柯就?是秦阙,那这秦阙做皇帝,对他们?是好是坏?他与他们?王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是家人,还是仇敌?这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他和羡容的?关系,结果现在知道了,他竟然曾准备杀羡容。

羡容见大家都不说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暴怒的?状态好像忘了一件事?,要杀她的?是不是薛柯,而是秦阙。

前者,她不会放过他,后者……完了她该怎么办呢?

王烁这时问:“这段日子,你?们?有和好吗?”

羡容想了想,想到了前夜他亲她……不由觉得?脸颊发?热,胡乱点点头:“应该算和好吧。”

但他没和她透露一丝自己的?事?,这种好到底算不算好呢?

见一家人都面露惊惧与不安,王弼道:“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就?算有雷霆手段,也是才回京,根基未稳,他还需要太后,需要王家,就?算不需要,也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

一句话,倒是稳定了军心。

王家怕被新帝记恨,但新帝也需要王家的?支持。

王弼继续道:“眼下我们?在立场上是支持新帝的?,但实际行?动?上却?是静观其变,今日我们?没见到太后,待后面见着太后、看清新帝的?态度后再说。只有一点你?们?要谨记——”

王弼说着,重点看一眼王焕,然后看向?羡容:“不管新帝对我们?王家态度如何,他绝不会愿意提起扮作薛柯、在王家为赘婿的?日子,你?们?切记,不可提及旧事?,也不可在外张扬,若有人问起,不知说什么就?闭口不言,以免祸从口出,招来怨恨。”

众人都点点头。

王弼见羡容没动?,问她:“羡容,你?是首要一个,他日见到新帝,也最好小心谨慎,恭敬顺从,我们?不必害怕,但也不能张狂。”

羡容失神“哦”了一声。

她很?不适应眼下的?情况,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觉得?自己对薛柯也没有很?不好,她又不知道他是皇子的?身份,而且他干的?那些事?……不也没好的?哪儿去吗,她罚他可都是有原因的?!

外面据说还在善后宁王谋逆的?事?,下午羡容都待在家里,到第?二天,又听说太上皇与太后都搬到了玉春宫,南衙十六卫长官大面积调动?,玄真观被清查……总的?来说,新帝很?忙。

到下午,外院竟来人和她报,长公主与辛夫人到了府上,说是来见一见她。

羡容在家正待得?无聊,立刻就?去迎长公主,她们?关系虽好,但羡容也会尽一尽礼数,哪想到才到外院,正要行?礼,长公主就?急忙扶起她,一脸惶恐道:“不不不,我哪里担得?起……”

羡容一脸意外:“你?怎么担不起?”

长公主看看四周,轻声道:“你?不是……要做皇后了么?”

羡容都惊住了,为什么王焕看她,是一副他们?都要倒大霉的?样子,而长公主竟说她要当皇后?

最后一想,她也明白过来:因为长公主和辛夫人以为他们?王家有从龙之功。

唉,那还真没有……她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拖后腿呢……

羡容将二人请进房中,盏茶之后,长公主说明了来意,倒不只是纯粹来奉承一下,而是真的?有事?相求。长公主道:“实话说,这皇上吧,虽说是我弟弟,又在我母后身旁养大,可我实在和他没什么情分,而且……我小时候不懂事?,常欺负他来着,我就?怕……”

羡容忍不住道:“那时候你?不是十几岁了吗?哪还算小时候?”

长公主尴尬地一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得?罪过皇上,我母后呢,那是得?罪得?更狠,我前夜和昨夜愣是两整宿没睡着,一闭眼就?看见我被赐白绫三尺或是鹤顶红,实在是怕。想来想去,能求的?只有你?了,就?盼你?念着些往日的?情分,帮我吹吹枕边风也好。”

羡容在心里暗暗心虚,竟不知回什么好。

一转眼,看见辛夫人也眼巴巴望着自己,便问:“辛姐姐是怎么了?”

辛夫人道:“我倒没长公主急,我是顺便……就?你?能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替我夫君美言几句,让他往上升一升?”

羡容吃惊道:“你?平时不是骂他老不死吗?还说他在外面养了至少五房小妾,你?只在兰琴阁养了两个小郎君,他说不着你?,怎么现在又……”

“这不是一回事?,他是养小妾,我是养小白脸,可我们?还是夫妻啊,他还是我一双儿女?的?爹,我肯定是盼着他好,他好我才能好、才能有钱再去兰琴阁是不是?”辛夫人道。

羡容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言以对。

这时长公主却?突然道:“话说起来,皇上他不知道你?去过兰琴阁吧?”

羡容回答:“知道啊,就?上次我下注青霜那回,那儿不是死人了么,他正好也去了,就?撞到我了,不过那时他正好和我大伯……”说到一半,羡容想起来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一句两句又解释不清,便停住了,只说道:“总之就?是,他知道,但我行?得?端坐得?正,才不怕他。”

长公主和辛夫人面面相觑,最后长公主紧张地问:“那他知道是我带你?去的?么?”

羡容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吧,我没说过。”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最后道:“算我求你?,万万替我保密,别?说是我带你?去的?,你?想想,我本没想带你?去,是你?非缠我的?。”

羡容不耐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你?们?的?。”

长公主叹息道:“至于我说的?那事?,你?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别?强求,不管怎么样,他就?算找我算账也是后面的?事?,倒是你?,以后可得?注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辛夫人则问:“你?们?后面还又去了?”

两人没回话,但显然事?实就?是如此,辛夫人也叹了声气,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兴许羡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只好道:“这样子,那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也是我贪心不足,这山望着那山高,你?不必管我。”

羡容从她们?神色中看到了同情。

可是她觉得?,自己又没怎么样,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指点了一下青霜真正的?剑法。

长公主和辛夫人很?快就?走了,羡容一人陷入迷茫。

薛柯真会报复她吗?应该不会吧,大伯说他不敢。

可他要是真敢呢?他都把宁王、紫清散人杀了,还逼皇上退位了,好像太子和那陈显礼也是他杀的?,对了,他还杀了小欢。

羡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是真不想死啊,现在找他磕头认错有用?吗?

她的?确威风惯了,但并不傻,这叫能屈能伸。

越想越烦,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憋着了,所以将鞭子一拿,出门去了。

但外头也没什么好溜达的?,最后她去了四方楼。

这四方楼是一处勾栏,成日就?有各种表演,诸如杂戏幻戏歌舞等?等?,但四方楼最出名的?还是角抵。

这里的?角抵可是真正的?角抵,而不是兰琴阁那些花架子,羡容要了盘瓜子,一碗荔枝水,一碗刚上市的?雪山酥,坐在二楼最当中的?位置,观赏起来。

看着看着,果真看投入了,一下子就?忘了烦心事?,在楼上叫起好来。

就?在兴头上时,竟有个宦官打扮的?男子从门口进来,神色慌张,一边回看外面,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看往哪里去,只瞧了片刻,就?穿过人群,往后面跑去。

才跑一半,门外就?冲进一队大内侍卫,为首那人竟是直接骑马冲进来,张狂得?很?,一眼就?看到宦官身影,立刻道:“在那里,拿住!”

侍卫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先前逃进来的?那宦官拿住,如拎小鸡一样带出了四方楼。

羡容坐得?高,看得?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猜那人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宦官,这队侍卫看衣着似是皇帝身边的?,再一看骑马那人,觉得?有些眼熟。

而此时,那马背上的?人也抬眼看向?二楼,与正磕瓜子的?她四目相对。

竟然是……阿六,他满身刚猛之气,眼带寒光,看着威风赫赫,差点让她认不出来。

这一对视,让她连瓜子都忘了磕,半天那瓜子尖都还放在嘴里没磕下去,待回神,她转过头,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客人,不认识他、也没看见他,“咔”一声,将瓜子磕开了。

下面的?人骑马带队离去了,四方楼慌乱了一会儿,又开始照常热闹起来,京城的?百姓,热闹看多?了,也比普通人淡然一些。

羡容心中有一丝恍惚,先前她一直觉得?薛柯做皇帝这事?离自己很?远,直到现在看到阿六成了大内侍卫。

不对,阿六不是她派给薛柯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俩关系比自己和薛柯还好?

羡容很?不明白。

舞台上,之前的?角抵戏结束了,大概想来点安静的?,于是开始说书。

这故事?名叫《邹三娘》,说的?是个贤惠善良的?农家女?,嫁了个书生为妻,做针线活供书生上京赶考,结果书生金榜题名后,为做高官的?女?婿,竟找杀手回来杀邹三娘,邹三娘那时已怀孕,有幸逃得?一命,历经千辛万苦,上京城告状,揭露了书生的?真面目。

羡容之前听过这故事?,这故事?很?长,一般得?分三天讲完,今日这说书人就?说到最后一节,正是邹三娘与负心汉对质的?过程,邹三娘痛哭着质问书生:“你?为何如此薄情,我腹中可是你?的?亲骨肉!”

周围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许多?人都听哭了,导致羡容磕瓜子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但她却?突然来了灵感。

对呀,为什么这故事?感人,为什么大家都痛恨书生,因为虎毒尚不食子,而这书生不只要杀邹三娘,还要杀两人的?孩子,这简直为世人所不能忍,喜新厌旧的?男人多?,杀儿子的?父亲可不多?。

她觉得?薛柯还挺想要孩子的?吧,上次都说如果二十八岁才有孩子,太老了。

所以如果她怀孕了,他怎么说也会心软一些,不说对她多?好,至少肯定不会马上找她报复什么的?,至于怀没怀,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上次就?恶心一下,家里人都以为她怀孕了,恶心这东西,还挺好装的?。

真要找御医诊脉她也不怕,她常去太后那里,对宫里几位擅长女?科的?大夫都熟,她就?指定刘御医,那正好是她母亲那边的?远亲,找了她爹的?关系才被引荐入宫,如今已经做到院判了。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一定会帮自己。

至于后面就?再说了,反正一个孩子从怀到出生得?十个月呢,时间多?得?很?。

羡容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第 49 章

日落时?分, 梁武将宦官带到了紫宸殿。

这宦官是被太上皇所派,夹着太上皇手书出宫,意图暗中联系外臣, 被他们察觉了,于是追了回?来。

向秦阙禀报完审讯结果,梁武想?起来下午的事, 说道:“陛下, 还有一事。”

秦阙“嗯”了一声,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道:“臣刚刚捉拿这宦官,在四方楼见到了郡主。”

秦阙抬起头?来,问:“她在那里做什么?”

四方楼他只听过, 并没去过, 似乎是个勾栏。

梁武道:“好像在……磕瓜子,看角抵。”

秦阙只觉脑门一抽。

角抵,又是角抵,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看角抵!

“什么样的角抵?”他看着梁武问。

梁武愣了一下,角抵就是角抵, 还有很多种?角抵吗?

半晌他才回?:“大概就是普通的角抵吧, 臣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秦阙点点头?,梁武见他再没有吩咐, 躬身退了出去。

秦阙抬眼看向殿外浩瀚的天空, 陷入与朝政局势无关的思绪中。

他很清楚,眼下他虽看着是胜利者,但并不代表能高枕无忧, 就如同他那个父皇会悄悄递消息一样,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观望、在筹谋, 时?刻准备铲除逆贼,要他人头?落地。

所以他并没想?马上处理羡容的事,或是接她进宫,或是立她为后?,这些都是后?事。

却没想?到她如此?悠闲,竟又跑去看那什么角抵了。

她就没什么想?问他的吗?她都不觉得?意外,不觉得?吃惊?就不想?见见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她真?是不想?,他觉得?她没有心。

想?了想?,他吩咐内侍:“去东阳侯府,让王弼,王登,以及羡容郡主明日进宫来。”

内侍应声下去,他坐在案牍前,心底浮现出一丝异常的紧张与不安。

突然想?起,她喜欢的是“薛柯”这个人,对于“秦阙”,她其?实是完全陌生的,她会怎么看待他?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姐妹与兄弟,没有一个人喜欢他,自然他也不需要他们的喜欢,可这是不是代表,他是个惹人讨厌的人?

他强行驱散内心这丝不安,不

忆樺

让自己再乱想?,一切待明日再说。

王弼王登对这消息是久候多时?,真?到这一刻却多少还有些凝重;羡容却已?经十分淡定了,既然已?想?好应对之策,当然能泰然处之。

王登与王焕都交待她行事稳妥,礼仪要周到,得?时?刻谨记是觐见天子,于是第二日,平平给她梳了个温柔富贵的牡丹头?,遍插花钿与凤簪,描着柳叶眉,涂着桃瓣一样的胭脂,羡容看着镜子就想?:这是谁?这人的头?看上去真?值钱。

临行前,还破天荒给她戴上了垂纱帷帽,让她很不习惯,觉得?路都看不清。

还没进宫羡容就有些没耐心了,她就算见以前的皇帝也没这么被折腾过。

最好他能对他们家好声好气,一笑泯恩仇,如果他要找她麻烦,她就算放了这颗脑袋不要,也要临死前骂一骂他,出口气。

进了宫,内侍让王弼与王登去慈宁宫,然后?道:“羡容郡主随奴才来。”

羡容一愣:这怎么还不同路呢?

她撩起帷帽来:“我不能和?我爹他们一起去慈宁宫吗?”

内侍道:“这是皇上的吩咐。”

羡容看向王登,王登道:“快随公公去。”

羡容只好随太监而去,眼睁睁看着大伯与爹爹往自己熟悉的路线而去。

羡容被带去了紫宸殿,这是皇帝日常理政起居之所,前面是议事内殿,后?面是寝殿和?花园,夜里皇帝如果不去找妃子一起睡,也就是在这儿?睡。

羡容就被带到紫宸殿后?的宫室,隔着两?间带着隔断的房,里面就是皇帝的卧房。

这还真?是她没来过的地方。

室内上首放着一张大椅子,下面左右各放了两?把椅子,内侍让她就坐,称皇上去过慈宁宫就过来。

羡容有些不安,如果她和?大伯他们在一起,知道了他们谈话的结果,也就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薛……不,秦阙,但现在把他们分开,都通不了气,她是两?眼一摸黑,只能临场发挥。

这秦阙,可真?阴,果然和?那太子宁王是兄弟。

她在屋中等了很久,算着几乎小半个时?辰了,秦阙竟然都没来。

要她端坐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且光有一盏茶,连糕点瓜子都没有,真?没劲,她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跷起腿瘫靠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人却还没来,她忍不可忍,起身走到了花园中,溜达到角门处,却见到梁武从外面经过。

她喊:“阿六?”

梁武回?过头?,朝她道:“郡主。”然后?道:“我叫梁武,不叫阿六。”

从语气中也能听出,他对这名字忍耐已?久。

羡容问:“所以你也是个奸细?故意用假身份潜入我们家的?”

梁武不爱听“奸细”这个词,正?色解释道:“我本与东阳侯府没有瓜葛,若非郡主将皇上劫入侯府,我绝不会进去。”

“所以你一直就是……皇上的人?你们俩都会武功?”羡容问。

梁武在王家眼看着主子受了不少气,此?时?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语带威严道:“想?必郡主听过北狄面具□□的名号,便是战神的意思,陛下就是那位脸带面具,百战百胜的战神。”

如愿看到羡容张大嘴巴一脸震惊,梁武朝她行一礼,转身走了。

羡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觉得?一切都更明朗起来:难怪他要杀自己的小欢,原来他是个杀人狂魔。

她可听说过那个北狄战神,据说每打一场仗,战场上的血都要流成一条河。他不喜欢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就是杀得?人害怕,杀得?人胆寒,杀得?回?鹘军队听见他的名字就丢盔弃甲。

所以……他怎么会和?自己讲道理呢,没等她开口,脖子就被拧了。

她决定该怂时?就怂,面子算什么,保命要紧。

回?屋时?,却见门外多了个太监,再一看里面,堂下的椅子上坐着个人,穿一身幽暗的黑色,让她觉得?威慑又陌生,再一看,正?是薛柯。

她回?过神来,端正?地迈步进入室内,到他面前,恭敬行大礼道:“臣女羡容,拜见陛下。”说完叩拜在地。

看见她,秦阙有一阵的恍惚。

原来她温顺起来,是这个样子……

当然,眼前一切都是装的,昨日她还优哉游哉在外面寻欢作乐,看男人的角抵戏。

他心里有些闷气,又因为那阵恍惚,导致他开口说“起身”的时?间有点儿?晚,这让羡容更谨慎起来,觉得?他大概是在给她下马威,便越发恭敬道:“谢皇上。”然后?站起身,也恪守规矩,没去直视堂上的人。

秦阙静静看着她,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如果问他一切的始末,他会一一告诉她。

羡容心中却在打鼓,觉得?这话很像小时?候她爹批评她的前奏:“你还有想?说的吗?”,“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一般这种?,就是她在外犯了错,被她爹知道了,想?看她会不会主动交待,所以这样问。

如果她有背着薛柯悄悄犯什么错,此?时?就交待了,可想?来想?去,她也觉得?没有。

她嗫嚅着回?:“什么……什么想?说的?臣女不知皇上问的是什么。”

“你……”秦阙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

最后?他问:“梁武说你昨日在四方楼。”末了他解释道:“梁武便是阿六,我在北狄时?的部?下。”

羡容不明白他为何要提四方楼,想?来想?去,她想?到了兰琴阁。

这两?个地方都是玩乐的地方,所以果如长公主她们所说,他这是还记恨她去兰琴阁的事?

不错,男人都比较霸道小气,他们可以下朝了随便逛青楼,却不允许女人去任何寻欢作乐的地方,何止是兰琴阁,连四方楼他们都接受不了。

看来,他果然是要秋后?算账的。

羡容低下头?,模拟了几分红烟的语气,三分娇柔,七分哀婉道:“薛……秦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

“你知道,我向来是怕怀孕的,昨日得?知此?事,一时?心闷,就出去散了散心。”

秦阙看着她,薄唇几度开合,竟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想?了很久,想?明白了,她怕他,所以想?出此?招。

对,就是单纯的怕,她没有什么好奇的,也没有什么想?问的,更没有生气或是别?的……对她来说他不再是薛柯,而是秦阙,秦阙于她,就是一个会杀人的人。

他忍下了之前想?说的许多话,缓缓走到她面前,看着深深低头?的她,伸手将她下巴挑起来,让她看向自己:“是吗?我怎么记得?前天晚上,在床上,你还说,我要是敢让你怀孕,定要让我跪三天搓衣板?”

盛妆的她果然美?得?不可方物,她在他的注视下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几分少见地慌乱与尴尬,然后?挤出一丝笑,又挤出一脸可怜,掐着声音道:“我那就是……就是太怕生孩子,哪知道能怀上陛下的龙种?,是臣女的福气……臣女……知错了,求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与臣女一般见识……”

说着她就要跪下来,秦阙却将她胳膊扶住:“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必跪了,今日便不再回?去了,搬到宫中来吧。”

“啊?”羡容先是震惊,随后?连忙道:“要不然……臣女还是先回?去吧……”

“既有了孕,自然要留在宫中,有宫女和?御医照料,以免出差池。”秦阙道。

“我在家也有人照顾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羡容还想?争取,却见他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她,看样子是主意已?定。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住慈宁宫好吗?”

“就不要打扰太皇太后?清静了,就住这儿?,或是其?他空余宫室你挑一处。”他平静而肯定道。

所为一言九鼎就是如此?吧,当然不容反对。

羡容看看身后?卧房的方向,硬生生出了几滴冷汗:怎么可能住这里,那不是一下就得?穿帮,万一过几个月要扮肚子大,都不好操作。

奇怪,她为什么要想?那么远,因为知道再没有别?的办法苟命吗?

不管怎样,她没有别?的路可选,只好赶紧道:“我,我就挑一处,就,就雨盈馆吧,我知道那儿?,那儿?离太皇太后?近,我能常常去拜见她老人家。”

是的,离太皇太后?近,当紫宸殿可远了,心理上觉得?安全一些。

秦阙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好。”

羡容松了一口气,余下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用来想?后?面怎么办。

第 50 章

这?时秦阙叫来外面的?内侍, 吩咐:“带人去东阳侯府,将郡主的东西都搬去雨盈馆。”

“是,陛下。”内侍应着, 羡容连忙道:“还有我身边的?丫鬟,平平方?方?,圆圆尖尖……”说?着她转头看一眼秦阙, 试探地又加了更多的丫鬟:“弯弯, 折折?”

秦阙道:“除了男人, 你要?将她们都叫过来也行。”

羡容便欣喜道:“那公公让我院里的?丫鬟都收拾了东西一起过来!”

内侍下去, 秦阙道:“我带你去雨盈馆看看?”

“好!”羡容说?着就?兴冲冲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过神来, 又退了回?来, 恭声道:“谢陛下,陛下请。”

秦阙简直难得见她这?么乖的?时候,不禁莞尔, 转身?走?在了前面。

途中?经过御花园,有一条极好看的?□□, 两旁都是开得如火如荼的?紫薇和月季, 有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才规矩了一会儿的?羡容又闲不住了, 左顾右盼, 一会儿摸摸花瓣,一会儿逗逗蝴蝶,倒惬意起来。

这?时前面的?秦阙问:“之?前你哥哥成婚, 又喝醉了吗?”

羡容马上回?答:“没有啊,一口没喝, 怀孕不能喝酒,我知道。”

秦阙:……

他回?过头来看向她,见她很快在他身?后站端正,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看着他。

可想而知,这?里面是一句实话没有。

他道:“但你刚才说?,是昨日才得知怀孕的?事。”

“有……吗?”羡容回?想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说?过,怀孕的?确是提前编好的?,但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却是临场发挥,谁能记得?

秦阙语气笃定:“有。”

羡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来:“其实我骗了陛下,我喝酒了,但喝得不多,是因为当时不知道怀孕嘛……我怕说?出来,惹陛下生气。”

“那以后就?少喝。”他道。

羡容答应得乖巧:“是,谢陛下提醒。”

他过来将她手牵起:“小心点。”

羡容受宠若惊,突然就?觉得自己玩大了:她知道男人在意传宗接代,却没想到会这?么在意啊,像他这?么冷情的?人,竟然还会因为怕她摔而牵她!

他会不会很期待这?个编出来的?小孩,会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要?了她小命?

天空落下四?个字,砸在了她面前:欺君之?罪。她终于意识到,可能装怀孕并不是个好主意。

“陛下,说?起来……我还是陛下姑姑呢……”被他牵着手,羡容突然道。

秦阙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我们乱|伦?”

“不不不,不是……”羡容弱弱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就?算不是夫妻,还是亲戚呢,呵呵呵……”

所以,关键时候,能不能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放她一马?

不对呀,那太上皇不是他亲爹吗,太子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吗?他的?亲戚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羡容脸上的?笑僵住了。

于是秦阙没说?话,羡容也闭嘴了。

走?了好一会儿,到了雨盈馆。

因为是按“离慈宁宫近”这?一条来挑的?,所以并没仔细挑选条件,这?地方?只?算个普通的?小院,条件一般,位置僻静,可能就?给一般的?美人才人来住。

但羡容一进院就?看见棵桃树,上面早已挂满桃子,只?是颜色还带着青色,没熟透,她敢打赌,不过半个月这?桃子就?全熟了,到时候全是她的?。

她望着桃树,对自己盲挑的?这?院子很满意。

秦阙与她一起进了屋子,里面已有宫女在布置,他和她道:“想要?什么,缺什么,随时吩咐人去准备。”

羡容露出一脸感激与欢喜,恭敬道:“多谢陛下。”

秦阙在屋内转了一圈,到次间,就?径直坐了下来。

他身?旁内侍早已沏来一盏茶,羡容灵光地接过茶,亲自放到他面前,然后小心道:“陛下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对宫里还挺熟悉的?。”

秦阙看她一眼,“坐下吧,既然有孕在身?,就?别累着。”

羡容心虚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谢陛下,也……也不是很累……”

他问:“怕我?”

羡容想了想,试探性地摇头:“不怕啊,陛下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会怕呢?”

秦阙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笑容来,却是转瞬即逝,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嗯,在宫里自在一些,不必有顾虑。”

羡容觉得他态度好,一时来了自信,问他道:“陛下啊,我刚才遇到了阿……啊,不,他说?他叫梁武,我遇到了梁武,他说?陛下就?是那个北狄的?战神,号称‘面具□□’的?那个,是吗?”

“是。”秦阙淡声道。

羡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涌现出的?自信又没了,连呼吸都谨慎了许多。

这?时他继续道:“大齐是战败国,被送去做质子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唯有给北狄提供价值,才能得到尊敬,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我用回?鹘人的?血,换来了重回?大齐的?机会。”

羡容忍不住问:“他们同意你回?来?”

“不,北狄内斗,我与他们的?王子做交易,在他的?帮助下私下回?来的?。”

“哦……那真正的?薛柯……”

“死了。”

室内一片寂静,羡容抖着手端过面前的?茶喝下一口来压惊。

这?时秦阙看着她,继续道:“被匪徒所杀,只?是碰巧被我遇到了。”

羡容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个拿拂尘的?公公,在门口行了礼,然后到秦阙面前,朝他悄声说?了句什么。

羡容不听不看,比小鸡崽儿还乖。

随后秦阙便?朝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在此?好好歇息,有事可以去找我。”说?着站起身?来。

羡容连忙也站起身?,恭敬道:“是,谢陛下。”

秦阙又看她一眼,转身?走?了,羡容又在后面补充道:“恭送陛下。”

到他步子走?远,眼看着不见了人影,她才终于松口气,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可真难熬!她今年是走?什么运,竟然会看上他,就?他这?样子,简直把冷漠无情心狠手辣全都写在脸上,明显不好惹,她当时竟然都看不出来吗?

不,她看出来了,只?是觉得他翻不过自己的?五指山,还觉得这?气质特别好。

现在好了,倒这?么大霉,熬过了今天怎么熬过明天?

想了想,她赶紧往慈宁宫去,得见见爹和大伯他们才安心。

雨盈馆和慈宁宫近,三两步便?到了,却没想到慈宁宫的?嬷嬷告诉她,她爹和大伯都离宫了,太皇太后正好去休息了,此?时见不了她。

羡容很失落,觉得她这?些亲人好像都很惬意,一点都不觉得她在水深火热中?,还有太后姑母,她竟然睡得着!

她只?好回?来,随意在宫里遛达几?圈,正百无聊赖之?时,她在王家的?衣物器具都被搬来了,平平方?方?她们也到了。

她才算提起几?分精神,将门一关,和平平方?方?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事关系着我们所有的?脑袋,你们听清了。”

平平方?方?顿时惊住,正色看向她。

她道:“我怀孕了。”

平平一喜:“真的??什么时候的?事?这?不是好事吗?”

“假的?。”羡容道。

平平与方?方?两人都惊了。

“什,什么意思?”平平问。

羡容将绣花鞋一甩,身?上披帛一扔,躺在了榻上:“假的?就?是假的?,没办法,我要?不这?么说?,现在哪能好端端待在这?里?”

“那……以后呢?到时候从哪里弄出个皇子来?”平平问。

方?方?也道:“还有御医来诊断怎么办呢?”

“所以我这?不是告诉你们了,让你们一起想办法吗?”

平平与方?方?皆是无言,她们何德何能,能破这?种死局。

最?后平平道:“或许,趁这?时间,真的?怀孕,倒是个办法。”

方?方?一听大喜:“对呀,平平你真厉害,真怀孕不就?好了吗,反正日子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羡容很忐忑地看着两人,无法欣然接受这?个方?法,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好方?法。

可是……真的?怀孕吗?

她很纠结,于是免不了长吁短叹,然后就?到了晚上。雨盈馆内忙碌了一下午,终于把东西都布置好了,羡容在新的?地方?沐浴完,脑子里想着怀孕的?事没睡觉,就?听人说?皇上来了。

得,又要?伏低做小了,羡容觉得自己竟有种接客的?感觉,人家是为了钱强颜欢笑,她是为了命强颜欢笑,真是憋屈。

秦阙进屋来,她起身?相迎,温柔地行礼:“见过陛下。”

他过来将她扶起,语气倒是温和:“一切还习惯吗?”

“劳陛下惦念,一切都习惯。”她憋着细嗓道。

秦阙看她道:“我去沐浴。”说?着要?走?,羡容情急之?下将他拉住:“陛下——”

他回?过头来,羡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小心道:“那个,臣女听说?,怀孕后不能同房……呵,呵呵……”她憋出一脸歉意地笑,言下之?意却是让他滚蛋。

虽说?平平提的?那个建议不错,但她觉得太难接受了,还没想好,既然没想好,那还是暂时不同房的?好。

秦阙看看她小腹,又看看她,最?后道:“你懂得还挺多。”

羡容自信道:“那当然,我有那么多哥哥嫂嫂,看也看会了。”

这?时秦阙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怀孕后不能同房吗?”

这?个就?有些复杂了,羡容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这?个问题,但被问到的?嫂嫂们只?是掩嘴轻笑,和她道“女孩家家别问太多”,也没告诉她。

她问:“为什么?”

秦阙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你腹中?已有个胎儿,若再同房,便?有可能再进一个胎儿,两个胎儿在一起,却没有那么多的?养分和地方?,这?两个胎儿难免相争,最?后便?是你死我活,或只?留存一个,或同归于尽。”

羡容大吃一惊:“所以陛下和那个同胞弟弟就?是……”

她说?一半意识到不对,这?事是禁忌,秦阙肯定不愿提起,她就?不说?了,很快道:“其实,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没想到陛下也知道。”

秦阙道:“是啊,所以只?要?我不做让你怀孕的?事就?行了。”

羡容觉得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最?后他去沐浴了,回?来和她躺进了一个被窝。

她却又陷入新的?难题中?:既然怀孕后不能再做怀孕的?事,那他肯定不会做,那如果她后面想好了要?真怀孕,又怎么办呢?

哎呀,这?过的?什么日子,烦死了!

他从身?旁搂住她:“在叹什么气?”

“在叹……在叹气明天的?鸡汁汤包,没有了……”

“我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他说?。

羡容笑:“多谢陛下,陛下对我真好。”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毕竟你怀了朕的?骨肉……”

羡容又想叹气了,这?真是个伤心的?谎言。

此?时秦阙倾身?过来,吻上她的?唇。

她自然不敢乱动,乖乖承受,直到发现他不对劲,竟然又进去了……

于是她推开他:“陛下不是说?……”

“朕知道,朕注意着。”说?着再次吻下来,掳获她的?唇舌。

他说?“朕”,分明就?是再一次提醒他现在的?身?份,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也让她莫名就?觉得该信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算了,有问题也就?是真怀孕嘛,那就?是天意,至少她不用担心后面要?假装大肚子了。

可是难道要?真的?大肚子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这?里面二选一呢?

这?时他离开她,在她上方?看着她:“怎么,不相信朕吗?”

她连忙否认:“怎么会呢,陛下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那就?专心些。”他再次吻过来。

羡容欲哭无泪:看看,现在轮到他命令她了!

不只?要?赔笑赔小心,他竟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要?管!

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他再次松开她,在她上方?看着她,脸上显露着不满。

羡容眼疾手快,急忙搂住他,娇声道:“陛下……”说?着主动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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