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应该算是京城人士吧

听了萨老儿这话,那青衣少女亦回过头来,她的身形婀娜,脚步轻灵,可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观之容貌甚丑。

但王云却是看出少女脸上有易容的痕迹,这少女脸上的肤色与手腕上露出的一点肌肤颜色,有着截然相反的差异,且掩饰肤色的药水也涂得不甚匀称。

远远看去,虽然此刻都是身穿青色衣裳,但少女与青年公子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衣裳材质更是完全不一样。

那青年公子身着一袭青衫,淡雅如风,长身玉立,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宫装美人,亦是身形窈窕。

两人站在一起,实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

岳灵珊也不由愣了愣神,她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只一眼就让人感到见之忘俗的翩翩公子。

就是她父亲,在江湖上有个“君子剑”的名头,容貌俊雅,行事亦属温文儒雅,但比起这位青年公子,也显得太老成严肃了,更远没有眼前人生得好看。

他生得实在好看,让掌门千金的脑海中只能闪过偶然看过的一首诗,‘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世间人。’

就和他正牵着的美貌佳人一般,两人站在一处,便是般般入画,让这乔装改扮的掌门千金也要自惭形秽。

又听青年公子口中称呼那佳人为“内子”,知晓这是一对年轻夫妇,便不敢再多看那公子了,唯恐愈看心中便愈是黯然,亦或是因为艳羡而惹了对方不快。

“那就有劳萨姑娘了。”王云看了青衫少女一眼,谢过之后,便又拿了几片银叶子,递给那萨老头,“些许酬谢,不成敬意,劳烦老伯再送些干净的饭食茶水给我二人,多谢了。”

萨老头便喏喏应下了,他的演技倒是要比岳灵珊好上不少,不多时就奉上了两样热腾腾的点心,还有一壶新泡制的茉莉花茶。

这花茶在福州府一向出名,比起其他茶叶乃至是茶饼都要便宜许多,放些花茶碎末下去一冲泡,就是芳香扑鼻。

那两样糕点则是白米糕与小青团,材料与做法也较为简单,那白糕便是将大米和少量糯米碾磨成粉,然后加入清水调和揉捏,再用糖调味后,用模具压了,再下锅蒸熟。

这样做出来的白米糕,个头小巧,洁白无瑕,咬一口就是甜甜糯糯,满嘴清香。

王云《神照经》已然练至深处,百毒不侵,那茶看起来也还算干净,就倒了一杯,慢慢品着,瞧他悠闲自在的样子,倒不像坐在这等山野小店,而像身处明堂一般。

岳灵珊打扮的青衫丑女,则领怜星去了后堂,烧了一桶热水,又兑了些井水,让其用温水来洗漱。

怜星身着锦绣宫装,那鬓影衣香,娥眉星眼,更胜柳夭桃艳,这般人才品貌,手足之间的异常,难免叫人觉得可惜了。

但她生得那样美丽,纵使行动略有不便,也只是让人心生怜惜,见其美貌,岳灵姗不由又想起了怜星那夫君的样貌。

再想到自己因为爹爹托付的事情,不得不听二师兄劳德诺的安排差遣,伪装成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与这女子相比真是有了云泥之别,虽然没有人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可掌门千金骄矜任性,心中却是不由憋闷生气的。

她是生自己的气,怕在怜星面前露了行迹,便远远避开了,先一步离开,这倒算不得什么失礼,也没妨碍到对方什么事。

岳灵珊历练远不如自家二师兄劳德诺那么多,想得自然不深,只想到这对年轻夫人应当是武功不弱,不然怎么随从护卫也不带一个,就出来踏青游玩?

可劳德诺却能看出来,这对年轻夫妇必是远道而来,明明是远道而来,可却显得神采照人,完全看不到面上有什么风霜之色,更不见疲态,衣衫也不见太多的尘土。

脚步声与呼吸声都是微不可闻,至少不是他能够察觉的。

这代表什么?代表这对年轻夫妇的武功必然远超于他,最少也是先天,甚至都可能是宗师高手,还是宗师高手中不弱的那一拨。

这是劳德诺从前通过观察岳不群与左冷禅得到的些许经验。

他此行是受命岳不群,打探福威镖局的事情来的,并不想招惹陌生的宗师高手害了性命,只想尽量让这对宗师夫妇满意,不要动怒,早些离开。

而当那青年公子坐在位子上,悠哉悠哉饮茶的时候,酒肆又来了两拨客人。

第一拨是一行五人,背弓带箭还拿了野鸡獐子之类的猎物,为首的是个长相比戏台上旦生还要好看的锦衣少年,少年人意气风发,只是其生得唇红齿白,就难免带出几分女相来。

其余镖师帮闲都奉承着那锦衣少年郎,称呼其为少镖头。

但那少年郎自己身上却是没有什么纨绔气,反而眉眼间很有些未经世事、神采飞扬的天真在。

这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这家酒肆正是林平之他们打猎之后惯爱的,谁想月余没来,这酒肆竟是换了老板,由萨家父女接手了。

镖局一行人要了从前酒家酿的竹叶青烧酒,林平之早注意到了那位坐在另一桌喝茶的青年公子,观其气质,心想:这定是位渊博高士。

逐而起了结交之意,拿了壶竹叶青,请对方一起喝,“不知先生是哪里人?在下久居福州府,可今日之前,从未在这附近遇见过先生。”

王云就笑道:“我么?我从前在蜀中做过官,也与剑南道赈过灾,去平定过苗人之乱,如果要一定要问个归处,那我应该算是京城人士吧。”

听了这话,林平之愣在了原地,脑海只升起了一句话:这莫不是在逗我?这人才多大,怎么就能做成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呢?

不止林平之半信半疑,那些久经江湖的镖师更是明摆着不信,吹牛谁不会呀,但他们细看那人,又觉得其并不像是空吹大话的人。

但林平之脾气倒好,也没说不信,而是倒了酒敬了王云一杯,问:“敢问先生贵姓?来福州府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么?我们镖局在福州府人手还算多的。”

王云也饮了这杯,道:“免贵姓王,来福州府是因君命在身,来此查探一件事,也为了除魔卫道,杀一位与我旧怨、与异族有勾结的大魔头。”

“至于我的名字,在事情未做完的时候,少镖头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以免惹上麻烦。”

他们说话的时候,忽听得马蹄声响,七八匹快马自北边官道上奔来。

这几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酒店外,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

经年的老镖头听这话声像是川西人氏,转头望去,就见七条汉子身穿青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向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

这七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佩了轻快细剑,像是巴蜀剑派的习惯。

老镖头知道川人都是如此装束,头上所缠白布,乃是当年诸葛亮逝世,川人为他戴孝,武侯遗爱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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