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怔怔的站在手术之外。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手术很成功。”
医生给了大家一个都很开心的消息,只是站在外面的人,他们都高兴不起来。
大家都知道。
这个心脏是谁的心脏。
特别是阮萌萌,她整个人埋在徐瑾年的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过金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没有想到,她会用那样的方式来逼着傅叶同意。
“她多残忍啊。”
阮萌萌哽咽道。
傅叶该用着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他会永远活在他和金枝的回忆当中。
走了的人。
不会是最痛苦的那个。
活下来的所有人,才是最痛苦的那群。
徐瑾年眼眶带着红。
傅叶康复很积极,他每天都积极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检查,他面对谁都是笑。
傅南和傅宁看到父亲这样,他们心如刀割。
傅叶也不准他们办葬礼,也不准他们说金枝死了,在某天傅南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
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病床。
还有一封信。
“傅南,傅宁,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金枝去我们约定好的地方,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情,你们妈妈让我活下去,我一向很听她的话。
我会带着她去所有我们曾经说过的地方,傅家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你们,你们的奶奶也托你们照顾,或许在某个时间里面,我会忽然的回来,也或许我不会回来,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和你们妈妈在一起,也祝愿你们幸福。
勿念,傅叶留。”
看到信的那瞬间,傅南压在心头的石头,仿佛在瞬间落了下来,好像这才是他们父亲最后的归属,他知道父亲的性子,他说他会活下去,那他一定会活下去。
只是。
他活着是单纯为了母亲活着。
“阿南……”
傅嫣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傅南将信整齐的收好。
他对着傅嫣嫣轻轻一笑。
“我没事,放心吧。”
“你如果难受,你就说出来。”
“我不难受。”
傅南坐在病床上。
他看着窗外。
“在我记忆中,我爸爸很疼爱我妈妈,甚至他的眼中恐怕只有我妈妈,我一度怀疑我和阿宁都不被他喜欢,他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我妈妈,将所有的迁就也给了我妈妈,他会为我妈妈做所有的事情,也可以为了他和奶奶顶嘴,反正只要关于我妈妈的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我听到我妈死的那瞬间,我是麻木的……”
他缓缓说着,窗外的风景很好,但更多的是窗外种着,他妈妈最喜欢的栀子花。
他一直都不知道。
父亲为什么每次都盯着窗外看。
现在坐在父亲坐过的地方,他看到窗外的栀子花,他知道父亲是在看什么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失去了我妈,他该怎么活下去,我也一度认为,我爸是活不了了,后来我看到我爸每天都对着我们笑,哪怕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他也在极力的笑,我知道……他是代替母亲在对我们笑,那瞬间我好像明白,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傅南垂眸。
他起身。
“走吧。”
傅叶将金枝的骨灰,做成了一对戒指,他没有去跟阮萌萌他们告别,他知道他们会理解他。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
还去了一个地方。
西北的监狱。
金玄见到傅叶,他浑浊的眼底带着讽刺。
“怎么金枝不敢来见我?”
他在监狱里面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来金枝,他内心觉得很讽刺,他疼爱的女儿居然能现实到这个地步,连带着他这个父亲都不愿意来看上一眼。
“金枝死了。”
傅叶在金玄讽刺的眼神下。
他语气很平静的开口。
他将骨灰盒放在金玄的面前。
“这是金枝的骨灰,她是从医院的楼顶跳了下来,当场死亡,走的时候她让我来帮她见你一面,她说感谢你从小的教育之恩,也感谢你的养育之恩,也让我跟你说句抱歉,她成为你眼中最失望的女儿,她替你先走一步。”
金玄一脸的错愕。
看着面前的骨灰盒,根本不相信的将东西掀翻在了地上,看着里面的骨灰撒在地上,他双眼饱含着泪水。
“你骗我!”
“我没有。”
傅叶蹲身,想要将骨灰捧着装回盒子里面。
“别碰她!”
金玄喊道。
他颤抖着手,原本挺拔的身体,慢慢的弯曲,最后瘫软的坐在了地上,看着面前撒在地上的骨灰,他手颤抖的不敢去碰,他知道傅叶没有骗他。
“为什么,怎么会……”
他嘴巴哆嗦,连带着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那么爱你,她肯定会舍不得你,还有你们的孩子……傅叶,你告诉我,我的金枝没有死,我的女儿还活着……”
铁骨铮铮也高傲了一辈子的金玄,现在用着祈求的眼神,看向傅叶,只想要他说一句。
金枝还活着。
然而,傅叶很平静的摇头,再次说着冰冷的事实。
“死了,金枝死了,是被我们逼死了,从你开始跟那些事情有关系的时候,金枝就已经被逼着走上了绝路,你明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可能背叛你,也不可能去背叛国家。
在两难之间她选择了死亡来弥补,金家犯下的错,她将研究所捐了出去,也将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了出去,金先生……面对这样的金枝,你不觉得惭愧么?”
金玄眼泪滑落出眼眶。
“我不想逼她,我真的不想逼她,我只是想要金家延续下去,我……”
“你没有考虑过金枝,你知道她对她母亲多么的在乎,你还是逼死了她母亲,只因为伯母的三观正直,你就不择手段,借着十君阁崩塌的事情后,来处理了伯母,你真的以为金枝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没有办法向你质问而已。”
“她知道……”
金玄震惊道。
随后想到,金枝对他的疏离,他嘴角浮现出了后知后觉的苦笑,还有对他自身的自嘲。
“原来她对我的疏离,是因为这些事情,我还在想为什么忽然金枝就对我态度恭敬不带着亲近,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母亲是被我给逼死,她是恨我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