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掩耳盗铃

雷空想起刚才的滑稽场面。

徐行之一本正经地问她夏晚橙去了哪里?在他哀痛说出夏晚橙因病逝世后,这人便把夏晚橙在这时间里的消费和出入境记录摆到了他面前。

“差点忘了,你父亲现在是稽查局的二把手。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家常便饭吧?”

“为什么要对外声称夏晚橙已经死亡?”

“为什么?我总不能说新娘在婚礼当天反悔逃婚而走吧?”

雷空替徐行之整理他风衣的腰带,笑道:“她夏晚橙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家还得在柏海混日子呢。”

“她……为什么要逃婚?”

“这我哪知道?”

雷空慢悠悠地抿下一口酒,只道:“你还不了解夏晚橙这个人吗?”

“她都已经准备跟你结婚了,要是没有发生什么紧急情况……”

“哪有什么紧急情况?说不准就是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找到了比我更好的靠山,于是跟她当初甩你一样,同样干净利落地甩了我。”

徐行之当下有些气恼,“我和夏晚橙的事用不着你来置喙,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

雷空带着醺醺的醉意笑了起来,“我知道得可多了,你们分手前夕你为什么常常联系不上她?那是因为她都跟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们就睡同一张床上了,我们……”

“够了!”

徐行之蹙着眉头,“我对你们怎么样,一点不感兴趣。”

“是吗?那你现在来找我问什么呢?以为我知道夏晚橙的下落?就算我知道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去找她?”

雷空垫着脚步一圈圈绕着徐行之转,“找到她又如何?让她觉得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她,让她可以轻易拿捏住到我的把柄我的软肋,然后在她用得着我的时候再一次次利用我逗着我玩?”

雷空嗤笑,“我原本还当我是这天子头一号的白痴大傻瓜。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如徐巨星你。你不仅是这天子头一号的白痴,还是这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就好奇,她夏晚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就这样放不下?”

徐行之反讽出声:“你不是也一心一意要娶她?现在用这样一个隆重的葬礼去埋葬一个空的骨灰盒,这就是你雷空的放下?”

“我放不放得下,她夏晚橙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悼念亡妻,合情合理。现在这世纪婚礼告吹了,我用个世纪葬礼来弥补,不算过分吧?”

在徐行之的视野里,一辆融入深夜的车子正在靠近。他说:“我走了。”

“怎么样?明日要不要来见证这个世纪葬礼的隆重举行?”

“我没有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癖好。”

见徐行之即将走出房门,雷空喊了他一声:

“我明日就去注销夏晚橙的户籍,你以后再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见徐行之不说话,雷空又道:“就当她死了不好吗?”

直到徐行之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雷空才笑嘻嘻地转身点燃一支烟,看着傅昉来到他的面前。

“今天辛苦你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傅昉脚下不动,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雷空玩笑道:“怎么说?我还能去寻死不成?难道老婆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苦大仇深?”

“明日,夏早柑和夏午橘会出现吗?”

“夏午橘病了,夏早柑得照顾她。”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亲妹妹的葬礼。”

雷空眼里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去,只道:夏晚橙嫁给了我,就改姓了雷。夏家的人如何,不勉强。

傅昉左右环视了一眼,微微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用较低的声音道:“要不我今晚……就留在这里陪你?”

雷空伸手把傅昉耳垂上缠绕在一起的耳环理顺,笑道:“傅小姐,夏晚橙死了还没24小时,你就来惦记她男人,就不怕被冤魂缠身吗?”

“她不是病死的吗?哪里来得冤魂呢?”

“这里是她的新房她的婚床她的大红鸳鸯喜被,她本人还没睡过一天,你就想鸠占鹊巢坐享其成,这样合适吗?”

傅昉嘟着嘴,伸手去牵雷空的手指,委屈道:“今天送那几个大婶回酒店,她们可骂了我好一路的狐狸精不要脸。”

雷空就势挽上傅昉的肩膀,带着她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把傅昉推出去。

“夏晚橙从前不知被人骂过多少更难听的话,想做雷太太?先受着吧!”

为了庆祝小台风入境带来的和风细雨,拉姆西当地特意在码头举办了一个小型集会。

为此,micheal医生特意和同事换了半天早班陪夏晚橙前往。

“先说好,是你一定要去的,我才不是这种爱凑热闹的性子。”

夏晚橙穿了一身宽松的棉麻衣裳,脑袋上裹着一条素色丝巾,脚下踩着人字拖鞋,就这样走在人群中,背影和拉姆西当地妇女一模一样。

进入步道,周围两侧都被小摊贩占满。这是夏晚橙第一次在拉姆西见到这样多的人,他们沿路观赏风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连带着所有人都被带着放慢了步伐。

拉姆西连下了几天雨,空气是湿润了许多,但温度还是一样的炙烤灼人,没几分钟时间,夏晚橙手里的冰淇淋就化了一手。

她做不出当着micheal面去把手上奶油舔净的举动,只好把薄脆递给他拿着,自己别扭地满身上到处找卫生纸。

结果再抬头,刚好就看见海鸥滑翔而来,轻易就把micheal手里的薄脆衔去了大半。

夏晚橙嘟着脸,明显得不高兴。

micheal仗着自己身高能望远,越过重重堆叠的人头看向远处五颜六色的遮阳棚。

“前头有人在卖爆米花。”

“这用你说吗?”

夏晚橙嗅了嗅鼻子,“我老远就闻见了。”

“难怪宿舍门口的流浪狗见了你就亲切,原来你们本就是相同的dna。”

好生生地被这样揶揄,夏晚橙伸了脚就往micheal小腿绊去。这人轻易躲开,还小声念叨了句:“你伸脚的时候是不是错估了自己腿的长度?”

这话当下就把夏晚橙气得蹦跶了起来。结果这双脚刚落下,就感觉脚下踩实的木板传来了微微震颤。

夏晚橙紧抓住micheal的手,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可这震动只持续了半秒不到,随即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micheal看着夏晚橙脸色仓惶未消的余韵,一下笑得比大海上的粼粼波光还要璀璨。

“不是我这几天长胖了吧?”

夏晚橙就此抓紧了micheal的手,就这样暗自嘀咕着,再不敢胡作非为。

日头热烈的时候,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多。从夏晚橙的视野里看去,这满目都是黑黢黢的脑袋和黑黢黢的后脖颈。她有些焦躁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岸边?”

“不是要吃爆米花?”

“天气热成这样,人又多,只想找个阴凉地方呆着。”

就这样人头密集的码头,周围还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儿在追逐打闹。夏晚橙小心地避让着他们,但还是被一个健壮的男孩儿撞到了腰。她蹒跚着往后退了几步,当下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就伴随着她落地这一下,耳里突然传来一声足够覆盖全部人声的闷响。

周围的喧闹全部停滞下来,附近人面面相觑。随即,能明显感受到的,她们脚下的木板往下落了几寸,带来了微微失重感。

但十来秒时间过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一幕喜剧被按了暂停,在恢复播放后,又重现了之前的热闹氛围。

但micheal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他把夏晚橙抓到胸前紧紧锢着她,带着她尽快往前走。

他说:“感觉不太好。”

“哪里感觉不太好?”

和着夏晚橙的问句,这里又响起一声异响。这次的震动来得之迅猛狂妄让人始料未及,耳边响起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他们脚下变得倾斜起来,最靠近栅栏边的冷饮摊一下子整个落进了海里。

顷刻间,耳边尖叫弥漫,大家同时间意识到了灾难降临,挣扎着躁动着往前头跑去。

夏晚橙往后望,见后面某个地方的木板已经塌了,有很多人落到了水里。

micheal紧紧禁着夏晚橙往前挤动,周围人越来越密集,有人被挤倒在地,顿时发出惨烈的尖叫。

这前一秒还笙歌鼎沸喜气洋洋的码头突然只被小孩儿的哭闹和堆叠在一起的呼救声充斥。

码头尽头,沙滩上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码头正在一点点往下坍塌,而无数的人,正奋力朝着他们涌进,就像追逐血肉的食人鱼一般。

micheal和夏晚橙就被人堆挤在了人堆里,只能被迫随着人堆移动。后头,一个大海浪袭来,带动着一具已经被木板刺穿的身体飘来。

这一恐怖的景象愈发引起周围环境的躁动,又有人被挤倒在地,慌乱中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

眼前呈现在夏晚橙眼里的整幕景象,就是人间炼狱,是世界末日,是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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