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迎驾迁许

徐州府衙,糜竺献策。

陶谦闻言大喜,如梦方醒,急使人来小沛请刘玄德,到徐州商议军务。

刘备闻说陶使君病重,乃与关、张二弟,带数十骑来到徐州,至府问安。

陶谦教糜竺将刘备请入卧室之内,流泪嘱道:请玄德公来,不为别事。止因老夫病已危笃,朝夕难保;万望明公以汉家城池为重,受徐州牌印,老夫死亦瞑目!

刘备闻言大惊,还要推辞,糜竺在旁以足尖踢其脚跟,这才未及吭声。

陶谦以为刘备默许,心下喜慰,于是又道:我有二子,长子商,次子应,其才皆不堪重任。老夫死后,犹望明公教诲,切勿令掌州郡政事,便是爱护我全家。徐州政事,有北海人孙乾字公祐,又有糜竺、糜芳兄弟二人相佐,请明公善用之。

说罢心急气促,以手指心而死。

刘备大恸,遂与孙乾、糜竺、陈登商议,为陶谦发丧举哀。大小军士尽皆挂孝,大设祭奠已毕,将陶谦葬于黄河之原。

自此刘备权领徐州军政诸事,使孙乾、糜竺为辅,陈登为幕官;尽取小沛军马入城,出榜安民,又将陶谦遗表,申奏朝廷。

史子眇见徐州之事落定,拜别糜竺,回到水镜山庄,安排门人:令胡车儿至宛城投我故友贾诩,到张绣营中,如此如此;臧霸前往濮阳,见左慈之徒吕布相投,如此如此。

二人领命,各自去了。胡车儿及臧霸二人武艺绝伦,且又有鬼谷门徒身份,张绣与吕布自然一见大喜,分别予以重用。

史子眇自去长安,打探朝廷情状。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曹操夺取徐州不成,又因吕布和陈宫袭了兖州,回师反复争夺,不分胜负。因此窝在鄄城,懊恼不迭。忽一日,探马来报:陶谦已死,遗表朝廷,命刘备自领徐州牧。

曹操闻报,引发旧恨,拍案怒道:某因报父仇,屠尽徐州周围百姓,以恶名得罪天下,且又失了兖州;未料反被大耳贼不费吹灰之力,落得现成徐州数郡之地,实在可恶!

当即聚集文武,便欲传令,要克日起兵,去打徐州。

荀彧离座出班,谏道:明公不可急躁,恐蹈前番南征覆辙。若依在下之议,当先复我故巢兖州,免除后顾之忧,方可去争徐州。

曹操:吕布勇冠三军,更有陈宫足智多谋,争之不胜,如其奈何!

荀彧:如今山东大饥,明公不如东略陈地,使三军就食于汝南、颍川。并取黄巾余党何仪、黄劭等金帛、粮食,以养三军,再乘胜夺取兖州,是为上策。

曹操思索片刻,喜而从之。乃留夏侯惇、曹仁守鄄城等处,与吕布、陈宫对峙;亲自引兵先略陈地,次及汝、颍二郡。

黄巾军何仪、黄劭闻知曹操兵到,引众来迎,会于羊山。

曹操派大将典韦、曹洪出马,二人各奋武勇,数阵下来,均各斩将立功,威震敌胆。李典见二将各自建功,亦纵马挥刀而出,大战三十余个回合,生擒黄劭。

何仪不敌,引数百骑奔走葛陂,劫掠为食。因此惹怒葛陂坞中一个黑大汉,跨马持刀,单人独骑,来与何仪对阵。未经三合,何仪便被黑汉所擒,余众皆散。

正当此时,曹操引军而至。黑汉便将何仪献给曹操,自报乃是谯国人氏,名唤许褚。

曹操大喜,遂拜许褚为都尉,赏劳甚厚,命将何仪、黄劭斩讫。

由此汝、颍二郡悉平,皆归曹操所有。

曹操由此声威大壮,遂引得胜之军径奔兖州,来战吕布。

兖州守将李封闻说曹操兵至,自负武勇,列队出城相迎。两军对垒,射住阵角,李封亲自出马,扬鞭大骂曹操,当众说其枉杀本郡名士边让,不配为兖州之主。

曹操大怒,便令许褚出马。许禇催马上前,挥刀便砍;李封正在马上骂得起劲,未待躲闪刀锋已至,一颗斗大人头已滚落平地;马驮无头之尸而回。

副将薛兰见李封已死,急催马来迎许禇。曹操军中校尉吕虔看得清楚,于旗影之下引弓发矢,只一箭便将薛兰射于马下,当即身死。

吕布军见正副主将已死,呐一声喊,尽皆溃散。

曹操复得兖州,大宴诸将,犒赏三军。歇兵三日之后,便令许褚、典韦为先锋,夏侯惇、夏侯渊为左军,李典、乐进为右军,自领中军,于禁、吕虔为合后,来攻濮阳。

曹军兵临濮阳城下之时,吕布并无防备,正与陈宫在衙署对饮遣怀。守门军闯进府衙,直入大堂,惊慌报说:李封、薛兰战死。曹操复夺兖州,如今兵至城下矣!

吕布闻报,冲冲大怒:此贼乃我手下败将,安敢如此!抬戟备马,待某去战他。

陈宫:温侯不可出战。今曹操乘胜而来,其锋正锐;且我部下诸将皆在外地,打粮未回。将军不如深沟高垒,避其锋锐,待诸将回师,内外夹攻,必获全胜。

吕布:曹操军中诸将,哪个是我敌手?待诸将回时,贼首已悬挂我濮阳城门矣。

于是不听陈宫力劝,独自引兵出阵,与曹军对垒。两军遇于平野,吕布横戟阵前,大骂道:曹操狗贼!焉敢趁我不备,杀我守将,夺我兖州!吕布在此,哪个过来送死?

曹操不理,反顾众将:吕布骁勇,非是一人可敌。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命你六人围攻吕布;余者随我亲领中军,绕至其后,直接攻城!

众将领命,依令而行。吕布虽勇,但被六员大将围殴,便只办得遮拦,再无还手之力。曹操趁势绕行吕布阵后,全力攻打濮阳。城内兵少,陈宫顾此失彼,终被曹军破门而入。

吕布本来不敌六将,又闻濮阳城池已失,只得杀出重围,引领败军,逃奔定陶而去。陈宫见西门已失,知道大势已去,遂命急开东门,保护吕布老小出城。

曹操得了濮阳,恐吕布养成气势再来,于是并不歇马,乃令刘晔等人守城,自己引军连夜赶至定陶,扎下营寨。

吕布吃了一次大亏,此番方悟陈宫之言,遂与张邈、张超在城中防守严固,以待援兵。

曹操连日讨战不果,复引军退出四十里下寨,再以疑军之计,诱使吕布出城。吕布有勇无谋,果然再次中计,引军轻出追击,落入曹军埋伏,一战而败。

吕布大败,见进不得城去,只得落荒而逃。

张邈见吕布逃亡,知道曹操难敌,于是弃城而走。遂留张超带引家眷部属,驻守雍丘;亲引部从千人,到淮南袁术处求救。

然而未到寿春,张邈就被随从士卒杀害,将其首级持回,献于曹操。

曹操于是引军包围雍丘,力攻数月城破,杀张超及其三族。

字幕:汉末群雄中张氏兄弟一支,至此遂灭。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复说吕布。

吕布连丢兖州、濮阳及定陶三城,一路向东败走,收集败残军马。将至海滨,却逢张辽、臧霸等诸将沿海打粮皆回。

其后未久,陈宫亦率吕布家小寻找而来。吕布会集众将,欲再与曹操决战。陈宫再次劝道:今曹兵势大,未可与争。不如先寻安身之地,那时再来报仇未迟。

吕布:前番悔不听公言,以至于此。然河北袁绍、淮南袁术皆都恶我,却投何处?

陈宫:某闻刘玄德新领徐州,可往投之。

吕布:其兄弟三个,曾在汜水关前围攻我一个。今势穷往投,怎肯容我?

陈宫:不然。刘备乃是长者,为人向来仁义;又新领徐州,正需臂助,必纳我等。

吕布听从其言,于是竟投徐州,先使臧霸进城拜见刘备,说明前来投靠之意。

刘备未言,张飞先不耐烦,叫道:这个三姓家奴,最无仁义,大哥且休理他!

刘备:不然。吕布曾助王允平灭董卓,有功于汉室社稷;兼又英勇无敌,若来徐州,必可助我抵御外敌,平添臂助。臧将军请回复温侯,尽管前来,某是求之不得。

臧霸拜谢,飞马回报吕布,刘备遂领关、张二弟,及百余部众,出城三十里迎接。

吕布感念刘备厚德,于是并马入城,再到州衙厅上讲礼,再三致意。

刘备命设盛宴,为温侯接风。言谈之中,吕布自矜诛灭董卓之功,口称刘备贤弟,洋洋自得。关张二人皆有怒色,玄德口虽唯唯,也自心中不喜。

酒至半酣,吕布忽想起当日在虎牢关与其三兄弟大战之事,便委曲套问:不知关、张二位贤弟,是何武功家数,师承何人?

关羽见问,知道吕布实为本门师兄,便欲实言相告。张飞却拦住二哥话头,对吕布冷笑道:我兄弟三人武艺,却是天生便会,从来不曾拜过师父。你这厮如此打问,敢自是上次输得不服么?今日难得相会,倒不如趁着酒兴,你我再比拼三百合如何?

吕布无言可答,只可讪讪而笑,借故更衣避之。

臧霸却知关羽、张飞根脚,便于更衣之时向二人表明自己身份。关、张闻说臧霸乃是师伯史子眇门人弟子,不由大喜,深自接纳。

陈宫因见徐州钱粮颇广,人口富庶,却早存下劝吕布雀巢鸠占的心思,满怀鬼胎。

当日宴罢,刘备遂请吕布引本部军投小沛安身歇马,与徐州呈犄角之势,共防曹操。吕布再三致谢而去,自此屯兵小沛。

镜头转换,按下江湖,复说朝廷。

曹操平定山东诸州,上奏朝廷,自表功绩。献帝览表,遂依当初贾诩所定之计,下达密诏:加封曹操为建德将军,费亭侯,诏命带兵进京,勤王除贼。

未料诏书刚发,京师复生大乱。

其时李傕自为大司马,郭汜自为大将军,横行无忌,朝廷无人敢言。太尉杨彪、大司农朱隽暗奏献帝,以离间之计令李傕、郭汜相互猜忌。

却不料弄巧成拙,造成李、郭兵锋相见,就此大乱长安。

李傕趁势劫持帝后车驾,囚禁于郿坞,断绝内使,饮食不继,侍臣皆有饥色。

杨彪与朱隽会合朝廷官僚六十余人,到郭汜营中劝和,试图以此逼迫李傕释放帝后。郭汜竟将众官尽行监禁在营,只放了杨彪、朱隽。

朱隽归家,积忧成病而死。

自此之后,李傕、郭汜每日厮杀,两败俱伤。混战两月有余,董卓女婿牛辅统领大军自陕西来到,声明与二人解和,李傕、郭汜只得应诺,各自放了天子及百官。

牛辅趁机上表,请天子驾幸弘农。

献帝大喜道:朕思东都久矣,今乘此得还,乃万幸也!

诏封牛辅为骠骑大将军,使率西凉兵留守长安;复依贾诩遗策,令李傕收拾车驾东行,并遣旧有御林军数百,持戟护送。

由此汉献帝终得脱身,离了长安,引一班文武群臣前往洛阳。未料銮舆刚过新丰,未至霸陵,郭汜竟再次与李傕联手,忽然造反,欲劫天子车驾西返。

车骑将军杨奉、韩暹提前探知其谋,乃与国舅董承商议,未待李、郭二人发动,即拼命保护车驾东奔,用计甩脱李、郭追兵,于陕北东渡黄河,至于大阳。

但于此次变乱之中,满朝文武百官大都于乱军中离散,更有死于逃难途中者甚众,汉末朝中精英才俊,至此为之一空。

献帝渡河未久,太尉杨彪、太仆韩融一路寻至,君臣抱头痛哭。杨彪奏请献帝暂居安邑,韩融亲笔修书,遣使到河西大营,劝说李傕、郭汜罢兵。二贼稍从其言,止兵不追。

董承、杨奉商议,差人修葺洛阳宫院,欲奉车驾还于东都,献帝欣然准奏。

杨奉遂令部下大将徐晃,保护车驾前行,安全过了箕关。并州太守张杨闻说天子东归,具粟帛迎驾于轵道,并献饮馔。献帝赐封张杨为大司马,令其屯兵野王。

献帝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车驾重入洛阳,还于旧都。

放眼望去,只见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皆是蒿草,不由泪流如泉,悲伤不已。众官一起慰劝天子,献帝收泪忍悲,即命杨奉且盖小宫居住,下诏改兴平年号为建安元年。

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是岁又遇天下大荒,颗粒无收。

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城中无可为食。文武百官及朝中僚属只得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为食,回城以此奉献天子、皇后。

于是满朝卿士大夫,自尚书郎以下皆命出城,樵采挖菜。众卿因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暴尸荒野。当时汉末气运之衰,无甚于此。

镜头转换,按下朝廷,复说江湖。

天子钦使微服离京,日夜兼程,数月之后,终于驰达兖州,向曹操传达朝廷密旨。

曹操时闻天子车驾已还洛阳,既受帝旨,遂聚谋士商议行止。

众人尚未开口,荀彧率先进策: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蒙尘,将军诚应此时首倡义兵,奉天子以从众望,并伐不臣,此乃不世之略也。明公若不早图,诚恐他人将先我而为之。

曹操闻言大喜:荀文若之言,甚获我意,真子房之略也。传我将令,立刻收拾起兵,前去洛阳迎请天子车驾。先差夏侯惇为先锋,引许褚、典韦等上将十员,精兵五万,先到洛阳保驾;再命曹洪、李典、乐进三将,率步兵兼道而行,以防李傕、郭汜领兵犯阙。

众将:诺,我等遵命!

夏侯惇与曹洪奉命,分别引领马步三军,日夜兼程西进,非只一日,来至京师。二将前脚刚到洛阳见驾,果然李傕、郭汜后脚领兵杀来,见有大军守城,不由失惊。

献帝本来时刻忧惧二贼引兵来犯,今得到曹操派兵前来护驾,不胜之喜,即令曹洪在城中保护宫闱,使夏侯惇出城迎敌。

夏侯惇奉旨,昂然出城,将马步军分为两翼,马军先出,步军后随,尽力攻击。

李傕、郭汜一战大败,被斩首万余,退兵三十里下寨,互相埋怨。

次日,曹操引领大队人马到来,入城参见献帝,拜于殿阶之下。

献帝赐其平身,宣谕慰劳一番,立即下诏:敕封曹操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录尚书事,并授全权管领天下兵马。除灭李、郭二贼之后,再行加封。

曹操因由一郡之守升为当朝尚书,连升数级,一步登天。于是自然格外卖力,当时遵奉诏命,亲引大军出城,与李傕、郭汜决战于洛阳城外。

列阵已毕,各自射住阵角。曹操遥望敌阵,微微冷笑,将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先令许褚、曹仁、典韦三将,各领一百铁骑,于李傕阵中冲突三遭。

三将领命,纵马齐出,冲向敌阵。西凉军虽众,当不得三将无敌,一时阵角大乱。

曹操见时机已到,又下将令:夏侯惇领兵左出,曹仁领兵右出,余者随我中军冲阵。

于是鼓响三通,众军齐进,势不可当。西凉兵抵敌不住,大败而走。曹操亲自押阵,率领众将连夜追杀,剿戮极多,降者不计其数。

李傕、郭汜不敌青州兵势猛,军无战心,只顾望西逃命,终往山中落草为寇去了。

杨奉、韩暹见曹操成了大功,恐怕以后难以相容,便以追杀李傕、郭汜为名,引本部军离开洛阳,屯于大梁。

曹操回兵,采纳侍郎董昭之议,上奏献帝:东都荒废已久,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食艰辛。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完整,钱粮民物足可备用。臣请驾幸许都,惟陛下从之。

献帝闻说言之有理,欣然从之,群臣亦无异议。君臣计议已定,择日起驾。

镜头转换,北邙山上。

献帝临行之前,诏命曹操整顿人马待发,自率杨彪、韩融等大臣拜谒皇陵,祭辞列祖。祭陵已毕,回城途中,经过少帝刘辩之墓,只见柏木森森,又闻枭唳猿啼。

献帝见此,倍生凄凉之感,暗自垂泪道:皇兄只在位四月有余,尽心竭力护我,以免被太后所害。彼遭李儒毒害之时,我却懵然不知。苍天有知,何对我兄不公如此!

于是传令歇驾,只带杨彪、韩融,与百余侍从,上山凭吊皇兄刘辩。当下穿过松林,上得山坡,眼前便是少帝刘辩陵墓,却见墓门半开,并未封闭,不由大吃一惊。

献帝心知有异,遂命护卫进去察看。

不一时侍卫回报:墓中空空如也,莫说殡葬礼器,竟连弘农王及唐妃尸首,也都不见。

献帝沉吟良久,密嘱不得泄露此事,一面令人将墓门掩埋封锁,休留半点痕迹。

众军领旨,七手八脚,掩蔽墓门。正当此际,忽从松林之中走出一个中年道士,身穿灰色道袍,手执拂尘,向献帝当面揖首,说道:陛下何来此处?贫道拜揖。

一众禁军大惊失色,暗思众目睽睽之下,竟不知这道人先前藏身何处,如此神鬼莫测,现身帝驾身前,岂非鬼神之属?于是呐一声喊,便要上前拿下。

太尉杨彪站在远处,早已认出来者,正是少帝刘辩师父史子眇。遂急忙上前,止住众军,向献帝奏道:陛下勿惊。此乃已故弘农王之师,玄都观观主史子眇道长。

又回首对史子眇说道:仙长别来无恙,却又因何至此?

史子眇诡异一笑,跟杨彪、韩融见礼,缓缓说道:墓中之事,既被陛下看到,也是天命如此,因缘际会,合该卧龙出世。事关重大,可否容至林中一叙?

杨、韩二人拿捏不定,都望着献帝。

刘协急欲知道皇兄刘辩下落,倒也未加防范,遂跟史子眇走进松林。杨彪回身令禁军继续封掩墓门,自与韩融入林保驾,在献帝身侧左右卫护。

四人到了林中,献帝立定身躯。史子眇回身拜倒,重行君臣大礼,口称冒犯,请求恕罪。

献帝忙令平身,微笑说道:早闻我皇兄是由道长抚养长大,即是师父又是养父,以后除非庙堂相见,不必再行如此大礼。

史子眇谢恩,便将少帝与唐妃当年诈死,暗中潜出洛阳,如今流落民间之事说了。

献帝大喜:既是兄长未死,那就请道长请回宫来,朕愿将帝位让还于他。

刘协做了这几年皇帝,一直被董卓、李傕等权臣挟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和快活,此番落入曹操之手,也如芒刺在背,这句话说的倒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心假意。

史子眇说道:陛下不可。如今天下臣民尽知陛下,不知有弘农王。且弘农王若有复位之意,也不必逃亡江湖,隐居山林。今汉室衰微,内有权臣揽政,外有群雄并起,实天下大不幸事。贫道此来是为奏知陛下,后若果为权臣所欺,可知有弘农王身在江湖,联络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于村野,号令天下并除奸臣,以扶汉室。弘农王只求汉室复兴,更无他求。

献帝问道:便果真有那一日,道长如何号令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一齐听命?

史子眇从囊中掏出黑黄两枚令牌,一为玄铁所铸,一为黄金所制,呈于献帝:汉高祖立白马之盟时,已料到日后必有大臣弄权,欺君揽政。留侯子房先生本是我鬼谷门掌门祖师,当时与高祖君臣誓不相负,订有密约,遗命后人共除国贼,均听此牌号令而行。

献帝甚为惊奇:因何却有两牌,怎样用法?

史子眇:金牌名曰卧龙令,若君王为臣下所控,玉玺失其效用,诏书不能畅达文武,则可令人持此令牌代替诏命,秘宣忠贞勋臣以除贼臣;铁牌名曰伏龙令,向为本门执掌,朝中若现权臣,则由本门弟子持此牌号令江湖八大门派,各率本门弟子勤王,共扶汉室。

献帝:哪八大门派?

史子眇:是以我鬼谷门为首,余为兵家门、墨家门、儒家门、太平道门、五斗米教门、骊山门、药王门是也。

说罢,将金牌卧龙令呈于献帝,自己将铁牌伏龙令重新纳入囊中。

献帝收了卧龙令,暗自沉吟不语。

太尉杨彪忽然说道:且住。史道长,依你所言,伏龙令在你手中并不奇怪;卧龙令却应在宫禁大内,由历代皇帝相传,却如何也落在你手?

史子眇笑道:太尉果然老成谋国,见解精到。大人有所不知,卧龙令落入本门之中,却是有个缘故。前汉平帝之时,出现权臣王莽揽政,欲行篡逆。太皇太后欲以卧龙令秘宣忠臣除贼,不料所托非人,卧龙令最终落于贼臣之手,致使王莽篡位成功。其后光武世祖皇帝起于南阳,龙兴河北,终灭新莽百万之众。鬼谷门当时掌门乃是邓禹先师,派其高徒夜入内宫,盗出卧龙令,以此号令天下宗室勋臣,终得复兴汉室。自此之后,卧龙令牌即为本门掌领。自董卓以来,朝廷屡被权臣所控,卧龙在渊,又该当卧龙令现身也。

杨彪听罢,恍然大悟。

史子眇说道:言尽于此,贫道去矣。

遂向献帝再拜稽首,复与杨彪、韩融执手话别,穿越松林,扬长而去。

字幕:三日过后,诏命起驾迁都,曹操引军护行,百官皆从。

车驾东行不到数程,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迎面杀来。献帝失惊,众官皆慌。

曹操行至献帝驾前,欠身奏道:陛下休惧,待为臣前去看来。

言罢纵马来到阵前,见对面领兵者非是别人,却是杨奉、韩暹。一员大将在马上耀武扬威,手执宣花大斧,高声大叫:某乃先锋大将徐晃是也!曹操犯上劫驾,今欲何往?

曹操大怒,便令前军接战。两军相交,徐晃连胜两阵。曹军诸将上前围攻,徐晃愈加武勇难当,百十余合,不落下风。

大将典韦自后面纵马赶来,大吼一声,便要上前。

曹操心爱徐晃勇武,急止住典韦,下令罢战,退军五里扎下营盘。于是召集诸将,问道:你在座诸公,可有人知道这个徐晃底细?

行军从事满宠禀道:徐晃字公明,河东杨郡人也。年轻时曾为河东郡小吏,因随车骑将军杨奉讨伐黄巾贼寇有功,拔为骑都尉。属下与其有旧,可前往说其来降,未知如何?

字幕: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今山东巨野县)人。灵帝时曾任督邮,后代理高平县令,因将犯人拷打致死,于是辞官归家。初平三年投奔曹操,任为行军从事。

曹操闻言大喜,遂遣满宠携带重礼,夜入徐晃营帐,说其来降。

徐晃见到满宠,惊喜非常。闻其现在曹操帐下效命,又看出杨奉并非能成大事之人,于是听从劝说,弃了本寨,引心腹部曲数十人,随满宠来投曹操。

曹操得了徐晃,欢喜异常,深厚相待。次日再与杨奉对垒,即使徐晃出战。

杨奉大惊,一阵而败。见曹操万难抵挡,只得与韩暹引领败兵,往寿春投袁术去了。

曹操遂迎銮驾到许都,盖造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城郭府库。复又上书,奏请敕封护驾功臣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

献帝准奏,并封曹操及其帐下诸将。

传旨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救驾之功,敕封曹操为司空大将军、武平侯,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毛玠、任峻为典农中郎将,程昱为东平相,范成、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为校尉,许褚、典韦为都尉。钦此宣诏,望阙谢恩!

受封众将:臣等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曹操大权在握,心腹羽翼遍任重职。朝廷大事先禀曹操,然后方奏天子。

献帝至此想起史子眇在松林中之语,不由深自感悟,心中开始筹措对策。

天子驾幸许都,大事既定,曹操乃设宴后堂,聚众谋士共议袭取徐州,擒拿刘备、吕布及陈宫,以报前仇旧恨。

荀彧进献二虎竞食之计,奏请诏命实授刘备为徐州牧,再以密书,令其诛杀吕布。

曹操依计而行,于是来日上朝,奏请加封刘备为徐州牧。

献帝虽然不知刘备来历备细,但闻曾破黄巾,有功于国,便即准奏,派出使节,前往徐州宣旨,并发官诰玺印。

曹操又亲修私书,遣心腹赍书随同天使前往,密嘱交付刘备,如此如彼,不得有误。

镜头转换,按下许都,复说徐州。

天使及曹操心腹齐至徐州,面见刘备。天使宣读帝诏,颁发牧守玺绶,并致祝贺;曹使后献密书,殷殷叮嘱,命杀吕布。

刘备识破曹操二虎竞食之计,虽然拜表受封,却不肯杀害吕布。

待天使及曹操密使去后,刘备且为安抚吕布之心,又亲自为媒,将陶谦旧部曹豹之女,许配吕布为妾。

那曹豹早有攀附吕布之心,自然一说就肯;吕布乃是好色之徒,见曹氏年轻貌美,也是乐得就水行船,当即洞房花烛,成就好事。

成亲三日之后,吕布携带新妇,回徐州拜见岳父老泰山曹豹,并谢刘备大媒。刘备即在府衙设宴,款待曹豹及吕布夫妻,满座尽欢。

唯有张飞只顾喝酒,并不与吕布贺喜。

当夜宴罢,吕布即向岳父及刘备告辞,欲回小沛。新妇在场,刘备不便挽留,便与二弟关羽送至门外,复与曹豹道别自回。

吕布骑马在前,新妇曹氏连行在后,穿街过巷,直往西城而去。行至糜竺门首,却见府门大开,糜竺及夫人迎门而立,身侧陪伴一个绝色佳人。

糜竺见吕布骑马行近,招手笑道:温侯新婚燕尔,不在小沛尽享齐人之福,来此何干?

吕布闻其声唤,只得下马,来与糜竺见礼。抬头猛见糜夫人身侧美人,不由大吃一惊:明明是我妻貂蝉,自洛阳一别再无音讯,如何却在此处?

貂蝉脸上似笑非笑,讥刺道:将军既在并州早有妻室,却向我义父隐瞒扯谎,娶了妾身。又临危相弃,不管不顾,一别经年;今日又娶新人再做新郎,好不得意!

吕布吃她一场奚落,当着新妇曹氏之面,一张白脸登时赤红,无语可答。

糜竺见此情状,在一旁打趣道:温侯近来战事倥偬,顾不得妻室家业,倒也难怪。怎地今日娶了新人,竟连故人相见,当面也不认得了么?

吕布大窘,不答糜竺问话,转问貂蝉:当初与师妹在洛阳一别,不意忽忽数年,吕布无日不念。却不知师妹向在何处,又怎地到了糜先生府中?

貂蝉白了吕布一眼,并不答言。

糜竺笑道:我倒不知,原来你二人乃是同门师兄妹,却非夫妻。前日玄都观史子眇道长自长安而来,便携貂蝉至于徐州,要我作成你师兄妹团圆相会。未料史道长因有急事,匆匆而去,这才将貂蝉委托我夫妇,令送归将军。只是在下近日事冗,又兼拙妻难舍貂蝉,这才误了你师兄妹相会。今见满城张灯结彩,我等方欲出门看灯,不想在此处见着温侯,方知这满城灯彩却是为将军而结,实在是可喜可贺,哈哈。

吕布神情愈加不堪,含糊笑道:先生乃是忠厚长者,休开在下玩笑。

又转问貂蝉:当日我单骑冲出长安,后闻太尉王允阖家被杀。师妹当时居住在府,怎得脱此大难?又怎被史师伯带出长安,送到糜子仲家中?

貂蝉听了,并不发怒,不冷不热笑道:当初将军仗着赤兔马快,撇下我们父女不顾,以为我必被李傕奸贼所杀,是不是?却不知我当日被义父弟子庞舒所救,后又冒险将我女扮男妆,送至洛阳玄都观,拜托史道长归送将军。庞师兄回到长安,不幸被李傕侦知其情,杀了全家老少三十余口。史道长与糜先生有旧,又不愿与你这师侄相见,这才将我送至徐州,安置在糜先生府上。不料将军另觅新欢,正在得意之际。这便请罢,此后不必再见。

吕布闻此,复生怜惜之情,上前伸手扯住貂蝉,求恳道:师妹,你听我说。

貂蝉一把推开,冷笑道:既称师妹,又当新人之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吕布大窘,眼望糜竺,盼其解困。糜竺却负手望天,佯作不见。

王允巧施连环计之事,天下哪个不知?新娘曹氏在旁听了半晌,才知内情,于是盈盈上前,落落大方,向貂蝉施礼说道:我道世间绝无女子如此美貌,原来是貂蝉姐姐到了。

貂蝉急忙还礼:好个俊俏人儿,我见犹怜。妹妹何知我名?

曹氏:姐姐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吕将军以为姐姐罹难被害,每每提起,泪不曾干。若知姐姐在世,岂肯弃旧纳新?妹愿奉姐姐为尊,且请一同返家如何?

貂蝉不料曹氏有此一举,一时怔住,倒不好意思起来。

吕布见此,因向貂蝉当众跪下,复唱一个大喏,闹得糜竺夫妇也哭笑不得。

貂蝉说道:将军请起,折煞妾身。妹妹,你们正在新婚,我也不去小沛搅扰你们,只在糜府暂住。等你们婚期过后,再议行止。将军若是相强,我宁求一死。

曹氏苦劝:借居糜大人家,终非了局。姐姐便与我同回小沛,岂不是好?

貂蝉只是不从,因向吕布说道:我奉师父之命,当时许配师兄,是因谓师兄能灭国贼,以扶汉室。如今董卓虽死,曹操又胁逼献帝,是又一个国贼矣。将军替我杀了曹贼,重振朝纲,完我义父遗志,那时再愿服侍将军终老,绝不相负。

糜竺见时机已到,这才上前打个圆场,密告吕布:曹操前日来书,令刘使君擒杀君侯,献首许都。玄德公仗义不从,更命曹将军嫁女,以固秦晋之好。如此内情,君侯可知?

吕布:委实不知。不料玄德公如此厚义,吕某自当厚报。

糜竺:刘使君既绝曹操之请,那曹阿瞒必然忌恨。且又不忘兖州之恨,必来相图徐州,来日必有一场大战。若彼时将军相助玄德,能将曹操诛于城下,日后再来迎接貂蝉不迟。胜于此时双美争夫,闹得不可开交也。

吕布听了,深恨曹操,指天立誓必杀此贼,这才领曹氏去了,一步三回头地不舍。

貂蝉却向吕布嫣然一笑,扶着糜夫人进府。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许都。

曹操闻说刘备接受朝廷封爵,却不肯杀吕布,知道其已识破自己计策。于是心中不快,复聚谋士商议,又欲发兵,来伐徐州。

荀彧再次进言:主公不可。吕布勇冠天下,关羽与张飞兼有万人之敌,恐怕战之不利,即便胜了,也必颇多伤损。属下还有一计,可使刘备与吕布反目为仇。(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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