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干笑两声,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真不考虑一下,你既然认识我,就该清楚我的真正实力!”云木香举起手臂彰显力量。
光头欲言又止。
他知道啊。
云医生家叛逆的女儿!
好好的苗子非要跑去学音乐, 当个小学老师混吃等死。
云木香将他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在眼里。
“为难吧。”
她也为难。
光头愣了下,直到看见云木香走远才回过神, 失落地笑了下。
下午。
云木香顶着第一名,一百八十八的高积分, 一出现就引起骚动。
“看,她就是周栕!”
“好厉害。”
“要是早知道能重复排队, 我排满五次,分一样也能刷高!”有人酸道。
“你三分钟能赢二十分?”
这是云木香最好的一轮成绩, 也是全场最好的。
酸言酸语的人嘴硬道, “我三分钟能赢两分,差距也不大嘛。”
“恩, 都有二。”
“……”
“哼!理论好的人, 真正上手不一定成!”
下一秒, 中医院院长站出来宣布一件事情。
未上榜的人直接淘汰。
积分制,众人都以为不淘汰。
现场瞬间乱成菜市场。
拿到分的纷纷庆幸, 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 顿时觉得淘汰好!
院长站出来安抚众人, 态度却很坚定。
医院安保上来一队人, 根据牌子将人分流出比赛区。
云木香看到这一幕也很奇怪。
“这是临时决定的吧。”
现场太乱,没人听到她说话。
人数淘汰的比云木香想象中要多, 最后剩下七十四人。
现场空出大片位置。
云木香无意中看到白大褂, 他正在和青年说话,表情轻松。
不过,早上还跟在他身边的人呢?
云木香场内没找到的人, 最后在场外找到。
有两个养气功夫不到位,抓着警戒线正无比愤怒地瞪着白大褂两个。
光头兴冲冲地过来,“内讧了!”
他说,白大褂和青年吃了第一赛程的全部分。
还说,赛程突然增加淘汰制度,是中午黄主任坚持的。
就很巧妙。
云木香看向白大褂,那笑容看着真讨厌。
“我这人最见不得不平的事情。”
光头啊一声,很疑惑。
云木香就离开视线,走到对方淘汰的人面前。
不是吧!
等云木香回来,他迫不及待地问,“你跟他们说了?”
“恩。”
“又没多大用,说了还不是拿那两个人没办法。”
“你有没有那种同事,她的存在就是专门为了恶心你,你看不惯又赶不走。”
光头觉得这话神神叨叨的。
两人当时都觉得,白大褂他们只是单纯的过河拆桥。
“同志,让一让。”
安保搬着桌子从身边路过。
云木香闪开,这才看到现场已经摆放好些双人桌,就是学校经常见的那种。
她低头看了眼放在身边的那张,上面还有铅笔画的一加一等于二。
环顾现场,一共三十张双人桌,相互间隔两米距离,前后都放了凳子。
随着桌子位置固定,病人也在安保的带领下出现,一张桌子前领一位病人,云木香扫一遍,没看都周以臣。
同时,院长召集参赛选手抽签。
七十四位参赛选手分上下场,一场三十七人。
云木香抽中在上半场,光头在下半场。
找到其他合作的人,一对签子,大部分都在下半场,和云木香同场的只有两个人。
光头苦涩地笑道,“可惜,我刚刚专门去问过,场内参赛选手可以相互帮助,不能求助场外,求助场外算作弊,我从来没正经写过脉案。”
云木香看其他人,“你们呢?”
几个人都摇摇头,大家都没有专业从医的经验。
云木香不信一个都不会,扫过几人的面相……还真不会。
“幸好你们在下半场,这期间可以多看看。”
跟她上半场的,她能帮。
抽完签,下半场的人就被赶回后面,留下的人被一人塞了一支铅笔和几张信纸。
院长又站出来,鉴于早上的乌龙,主办方被不少人投诉要说清楚规则。
下半场的参赛选手一听说规则,立马留下当个围观群众。
院长拿着喇叭开始说话。
“参赛选手需要提供至少一份真实有效的脉案。”
“选手现场按照规定完成脉诊和诊断,脉案需包括患者的基本信息、主诉、病史、诊断。”
没要求治疗方案,那是明天考核的内容。
“参赛选手可自主选择病患。”
“参赛时间一百分钟。”
“现在,第二赛程,比赛正式开始!”
……
院长话音一落,现场反倒更安静一些。
安保还十分贴心地搬来一座落地钟,铜色缠枝花纹,摆钟滴滴嗒嗒,急迫感一下子就上来。
为了保证脉案完整,大家刚开始选择患者都十分谨慎。
云木香也没动,先看向身边两人。
“你们怎么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选择自己先看,实在需要会主动求助。
云木香见此,提醒一句。
“不要犹豫太久,病人只有三十个。”
参赛选手却有三十七个。
“那你也快点决定,我们先过去。”
两人一位男同志,一位女同志。
男同志选择了一位剧烈咳嗽的患者,眼下浮肿,伴随吞咽。
女同志选择了一位眩晕患者。
都是症状明显的患者,这种会比较好判断,只要脉案填写完整,很少出错。
云木香观察一圈,确定都是日常常见病例,也就没再挑剔,就近坐下。
病患男,皮肤暗沉,哑黄,没精神。
“姓名……年龄……手伸出来。”
“最近睡眠如何……用得香不香……以前……”
云木香一边听着病患回答,收回后开始拿笔记录。
十二号病患,老年男性,脉弱。阳气不足,脾胃运化功能不足,湿痰内生,湿热蕴肠。
经常大便干结,肠胃不适。
长期便秘导致的肠息肉,以前做过手术,无过敏药史……
云木香写完,起身要去下一个,刚动,位置就被人给挤开。
再抬头看,三十个病患面前全部坐着人。
云木香扫他一眼,将位置让出来,拿着脉案到评委面前。
正讨论的评委被打断,还有些诧异。
“这才几分钟?”
黄主任伸出手,身旁云父已经将脉案抽走。
他面无表情,看完就给身边人,低头在自己的名单上落笔。
黄主任眼神闪了闪,笑着夸奖,“英雄出少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
云木香就当是夸奖,冲着黄主任说了声谢谢。
黄主任:“……”
可真不谦虚。
等云木香离开,黄主任摇了摇头,“这性子,真做医生以后肯定不少受气。”
病人什么样的都有。
云父点点头。
臭丫头拒绝做医生,其中一点就是说不想受气。
他抬头看向场内,重新选择病患坐下的身影,忍不住叹气。
做医生哪儿就不好。
云木香有感觉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坚定地不回头。
因为参赛选手多,云木香这次挑选的病患已经有人在看。
一看到她,立马捂住自己的脉案。
“我还没结束,你不能坐在这。”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又没说不能一起看。”云木香回答完,观察对面病患,询问,“姓名,哪儿不舒服?”
在场病患一律说号码。
云木香的强势让先来的同志很不爽,落笔写字都需要防备着。
直到他看见云木香就问两句,然后摸一下,就准备低头写,没忍住伸头看过去。
云木香竖起手掌遮住,“不准看!”
“……”
以为他稀罕,不看就不看!
云木香轻笑出声,学着对方歪着身子写,这么一歪,就瞧见坐在斜对面的白大褂,简直下笔如有神。
她收回目光,继续完善脉案。
这次依旧是写完就交。
注意力都在病患身上的参赛选手一时之间分不出神来关注其他人。
这中间,却不包括白大褂和青年。
白大褂一直在关注云木香。
看到云木香已经第二次交,他没忍住凑到青年身边。
“周栕已经交第二份,中午食堂见到的男人也没出现,我们还举报吗?”
找新患者,无意偷听却还是听到的云木香打起精神。
举报谁。
她吗?
云木香选择两人附近的位置,清晰地听见青年在安慰白大褂。
“可能在明天,这样不是更好,等周栕以为板上钉钉时,爆出她和病患的夫妻关系,这第一名肯定会被怀疑有水分。”
“那要是下半场出呢?两人没碰面。”
“那就一定让他出现在明天,放心,今天淘汰掉这么多人,明天最后的赛程人只会更少,到时候碰上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云木香眉头微动。
怎么听着,重新加上的淘汰赛制和她有关?
云木香余光看了看围观在外,已经被淘汰的人。
走的人其实不多。
这其中其实不乏有真正看病厉害的,都是多年经验累积,还有些是被之前的事情吓怕,听到中医相关下意识害怕,这才在第一关抢答失去优势。
云木香又感性起来,一直持续到上半程比赛结束。
她没离开,悄悄找到中医院院长。
“园长,我听说举办这次中医大赛的目的,是提高中医的影响力,促进中西结合发展?”
“周栕。”表现好的几个都有可能进入中医院,院长直接就能叫上名字,“是有这个打算,可办了这场比赛后,我却觉得希望更渺茫。”
“为什么?”云木香不解地问。
院长对上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微笑地指着里面。
“知道吗?就这一场比赛,中医院都拿不到决定权。”
开始说好的,中医院全权负责一切。
后来呢?
市医院不赞同,省医院插手。
云木香看过去,“现在不是挺好的。”
院长听了笑笑,双手背在身后,伤感地看着场内的每一个人。
“一个人能做什么。”
云木香原本只是来试探的,现在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那就多培训一些人,不是要中西结合发展。”
“以前有很多成功的例子,比如上海所培训的针灸和麻醉止血相结合,现在已经顺利应用到许多手术上。”
“云同志,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样简单,中医根本不适合手术,这就是中医比不上西医的致命一点。”
王医生站出来。
云木香看他一眼,他自觉说:“还有一点,便是中医诊断的精准度,西医依靠仪器能更好地寻找到病因。”
“中医门槛高,诊断弱,治疗长,见效慢,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西医直接取代没有任何问题。”
院长听见气得肝疼。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了解点皮毛就在这指指点点我。”
王医生微微回神,语气缓和态度却没变。
“院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院长知道,这才是更让他生气的。
因为很多人想法和王医生一样,都认为中医势弱就该识趣地一直弱下去。
“呼。”
院长整理了下心情,转过头又恢复和蔼的模样,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身边传来医生叱责。
“你在说什么鬼故事。”
云木香很生气,“你了解过中医吗?领导都坚定地要发展中西结合,就代表双方地位平等,真要算起来,有着几千年的中医史随随便便就能将才发现没多久的西医给比成渣渣。”
“你这是自欺欺人,西医见效快,于急救上更是优势明显,毕竟人都要死掉,哪里还有时间慢慢等你中药见效!”
“你才是以偏概全,西医手术的死亡率可一直不低!所有不谈结果的过程都是在耍流氓,怎么?你眼睛还会自动分类吗?”
王医生被嘲讽,十分生气。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性!中医也有人吃药出事!”
“比比概率,比比数量。”
“你你你——”
“比不过啊,你夸上天的西医连这个都比不过,你怎么好意思说人家不配存在。”
王医生被气到原地打转。
院长的坏心情倒是被两人给吵没了。
他分开两人,“存在就有意义,你们也可以反方向想想优点,相互结合。”
王医生脸色不忿,“我还有事。”撂下话气急败坏地走掉。
院长遗憾,“我还想着你们能互相夸一夸。”
“我可以夸呀。”
云木香能屈能伸,“我不否定西医。”
他爸已活的后半辈子可都在精进西医。
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候为此还遭受不少中医世家抵制呢。
结果,说句不好听的。
那些人现在大部分都在牛棚,小部分去世。
父亲后面就说,人要顺应发展。
云木香又提起之前被打断的话。
“院长,难得将这么多人聚齐,不如趁机开个培训班,这些人都保持了对中医的热爱,只不过好些都是野路子,规范学习,回去后也能更好造福乡亲。”
院长摇头,“针灸可以应用到手术中,可他们大多人都来自小地方。”
用不上。
王医生其实没说错,中医门槛太高,需要经年累月的经验来支撑。
云木香:“不能向上发展,那就向下发展。”
托整理防灾手册的福,她刚刚就在想,防灾小技巧可以整理成册,那疾病呢?
在军区生活的这段日子,医院最忙碌的科室是什么?
发热门诊。
咳嗽,去这。
感冒发烧,去这。
拉肚子不舒服,还是去这。
军属们不少从生产队或者公社上来,对于医院根本不了解,很多人还觉得不是大病完全没必要去医院。
军区都是如此,各地生产队呢。
头破血流抹把锅灰就认为能止血。
老鼠熬油能治烫伤。
妇人难产拿钟馗画像的左脚烧灰水服,这还是出自著名典籍《本草纲目》,近些年才被证实是糟粕。
国家曾坚持在各地公社和生产队成立卫生所,最大的困难,就是医疗人员。
而这里浪费了许多有基础的人才。
云木香卑微地想,学会了再回去,能帮助到生产队,他们的生活环境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
比赛结束已经七点。
第二阶段的赛程,云木香依旧取得好成绩,牢牢地稳在第一名。
晚上她偷偷把这个想法告诉周以臣,连带中医院院长的奇怪态度。
周以臣倒是知道。
他当了半天病人,听到不少八卦。
“省医院想内定冠军,打着中医大赛冠军的名头去学西医,中午的时候,院长和评委大吵一架。”
“吵架了!”
“主要是黄主任吵,爸他们是为中医委出差,之后会回去,这种事情还是要双方医院扯皮。”
想到下午加上的淘汰,“院长肯定没吵赢。”
云木香伸手抱住周以臣,往他怀里蹭了蹭,摸到纱布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伤,失望地松开时,4腰被虚虚拦住,就听他轻嗯一声。
“省内医学院背靠着省医院,院长不答应,以后都分不到实习生。”
“……”
云木香皱皱眉头,“所以中医院就该自己办培训,有好苗子留下培养就,省医院对中医态度可不友好,趁着爸在,拉着中医委的虎皮来做中西结合这面大旗,多方便。”
云木香竖起手指,戳了戳养病期间逐渐软化的胸膛。
“我明天还要比赛,你帮我跟爸提下。”她又想起来,“对了,你和我的夫妻关系被个参赛选手知道,打算明天比赛的时候揭发我,他原本打算今天下午就这个干的。”
“是不是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周以臣一边回忆,一边描述。
“对对对,就是他。”
“那我知道是谁,中午不停往我跟前晃,想套我信息。”声音顿一下,很快又响起,“他就是跟院长吵架那个评委的外甥,感觉肚子里没憋好气,我就退出病患组。”
“?”
云木香撑起胳膊,借着窗外月光看向躺在面前的男人。
“你这样说,我心里就不太舒服。”
周以臣稍微一想,失笑道,“不要乱想。”
“你的行为让我不得不乱想!”
云木香掰着手指头跟他数。
“你看哈,我们一早吵得好凶,我又是担心你伤口感染,又是担心你伤口崩裂,都没能阻止你退出。”
“现在呢?随随便便来了个跟你打探消息的,你就退缩啦?你不应该跟他斗智斗勇嘛。”
“你现在轻轻松松就答应退出,让我觉得我还没有白大褂在你心里重要。”
周以臣脸色瞬间黑成炭。
他心里装个男人……
膈应死啊。
周以臣抬手敲在她脑袋上,“脑袋瓦特啦,跟个男人比,你可真出息。”
他大掌扶着后脑勺,直接给按在胸口。
“睡觉。”
云木香想伸手揉揉脑门。
“别乱动。”
“……”
气什么呀!
云木香哼唧唧,又不是她没理。
哼!
……
没等周以臣跟云父通气。
院长吃完饭后就没走,主动提出培训班的可能性。
医院缺医生,生产队更缺。
给生产队培养医疗人员,也算是促进中西医相互结合吧。
有中医基础更吃得开。
把脉不需要器械,成本低,这是依靠器械的西医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存在。
小病中医养护,大病西医手术。
院长越想越有可能,只是说着说着,发现招待所房间里的三个人情绪不高。
他心里一咯噔,“你们不说话,是都不看好吗?”
云父和祝医师对视一眼,扫了眼郎医生才回答。
“是不太看好,中医院体量太小,策划不好,上面通不过,策划太好,上面换人做,最后好处都落不到你头上。”
“嗨,我以为你在担心什么事,我办培训班,又不是为医院,这种统一快速培训出来的学生,只适合放在下面公社。”
“那就更没必要留在中医院,这儿不是有个更好的人选,谁也不敢得罪。”云父笑眯眯地看向郎医生。
院长也看去,抬起手猛一拍大腿!
“是啊,你在这,我怎么没想到的,中午就该拉你出去跟姓黄的吵。”
郎医生略微嫌弃,“吵架又不能解决问题。”
“谁说不能解决,黄主任就吵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怎么听起来你还挺羡慕他。”
“哦,那倒没有。”
院长搓搓手,想想培训班的实操性,更加不想回去,当即拉着其他人一起讨论,从组织到培训,恨不能将课程都给直接定下来。
说着说着,云父突然提议将急救法给加入课程。
如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肺复苏、止血包扎、骨折固定……
这里面有些是西方传来的。
“既然是中西结合,那就做到。”
之所以说得小心翼翼,是怕院长固执。
院长心口闷闷的,却还是笑着说:“怎么?还怕我说中西结合只是喊口号,我不是那样的人,说到做到。”
……
云木香隔天到现场,发现不少被淘汰的人。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早。”
“早,我以为我来得够早,没想到已经来了这么多人。”
少年苦涩一笑,“我们昨天晚上蹭得医院的棚,幸好是夏天。”
云木香眨眨眼,就看到少年努力在笑。
他说:“我们留下来的都是想知道最后冠军是谁,是不是真的能进医院有工作,我得到消息来的时候,我们生产队队长没少阴阳怪气,我要好好记住,回去说给他们听。”
云木香看他努力装作不在意,配合着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
“那一定是我,可要记住我。”
“周栕!我们都记得。”
“……对!”
差点说漏嘴的云木香悄悄松口气。
云木香有意想问对方叫什么,可惜对方拒绝说。
“等下次,下次再见面,我主动向你做个自我介绍。”
云木香也不强求。
正说着,白大褂和青年并肩走来。
云木香正要说什么,后面有护士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号码牌。
“周栕?有你单位的电话。”
“?”
她单位。
云木香脑子有一瞬间空白,还认真去想了想。
等跟着护士来到办公室,才发现父亲也在,正轻声细语地跟电话那边的人聊好吃的。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
办公室就父女两人。
她坐到办公室旁边,云父看一眼,又收回去,继续说着“外公也想你”这种不符合形象的话。
所以不算把话筒给她,为什么要叫她来呢。
搞不懂。
云木香又无聊地等了好几分钟,才看见递到面前的话筒。
他说:“给你,淼淼找你。”
云木香假笑一下。
就一下,多了都累。
“喂。”
“妈妈。”
云木香听着,牙齿漏风的感觉小了很多。
果然,淼淼说他开始长牙齿。
声音奶呼呼地撒娇,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让听到的云木香差点现在就想跑路。
“快啦快啦,外公要来家里住,家里现在就你一个,淼淼帮妈妈准备一下呀。”
“好呀!”
鼓掌声传来,云木香隐约有听到额外的声音,也是找她的。
云木香忽然想起来,“淼淼,你在哪里的电话,爷爷奶奶家吗?”
“在学校,曲老师带我来打的。”
“?哪个曲老师?”
“学校还有几个曲老师。”曲婉玲的声音顺着话筒传过来,一下子就盖住淼淼的声音。
云木香嫌弃吵耳朵,赶紧把话筒拿得远一点。
她就说,好好的淼淼怎么会想起来打电话。
曲婉玲小点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又变得听不见。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电话?”
这是中医医院啊。
“妈妈,我跟奶奶要的!”淼淼抢先邀功。
曲婉玲没阻止,正好给自己一点点准备的勇气。
直到云木香一直跟淼淼寒暄,像是把她给忘记一样,她终于忍不住。
“那个,学校都放暑假,扫盲班为什么不放暑假?这一点也不合理,我也要求放暑假。”
“期末考试时我有没有问过你。”云木香一句话给怼回去,“你当时怎么说的。”
“……”
“你不要任性,有什么事情我回去再说。”
冷酷无情的声音一变,“宝贝,跟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
曲婉玲:“……”
挂断电话,垂眸看到淼淼,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趁着这几天赶紧回家造娃。
怀孕不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可真聪明!
……
挂断电话,云木香听父亲问,“我没答应要跟你去军区,我离家已经一周,比赛结束我就猪呢比回家,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云木香抽了抽嘴角,“你是彻底瞧不见我哥。”
“……没有。”
就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而已。
云木香不管,“我都跟淼淼说好的,你就不想看看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吗?万一周以臣欺上瞒下,背着你们在我们小家虐待我……”
“咳。”
云木香眨眨眼,立刻改口。
“当然,我老公是你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就当是女婿的孝敬,多留两天。”
她悄悄挪动脚步,终于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站在身后的周以臣,立马笑开花。
“老公,你说对不对。”
周以臣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
云父眯起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真像木木说的,你私底下欺负她,怕我去了邻居说你坏话。”
“……爸,木木就喜欢满嘴跑火车,你别听她的。”
云父凉凉地斜一眼,“不听她的,难道听你的?”
“恩……听一听吧,外面比赛快要开始了,老婆,市医院的交流也会在比赛结束后直接开始,我看到王医生已经带人在做准备。”
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打架。
云父皱眉,“一起出去吧。”
“不好吧,别人要误会我走后门啦。”嘴上念叨着,脚步却已经跟上。
“你走的后门还少。”云父希望她能正视自己,“倒是以臣,你现在这个样子,别出去了。”
“……”
火为什么会烧到他身上?
当着岳父的面,周以臣自然不会反驳。
父女两个经过走廊,在出医院时,撞上门口站着的白大褂和青年,两人显然精心收拾过,浑身上下都是香粉的味道。
噫。
嫌弃。
白大褂余光瞥见云主任,激动地拉着青年转过身,笑容刚刚绽放,就对上明媚的一张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震惊之后,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你——”
“周栕!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去打扰评委,你是想要人为干扰比赛的结果吗?”
云木香被他这一嗓子吓到。
“你吼什么,我现在已经是第一,积分是第二名的两倍,就算我放弃这一轮你们也赶不上吧,没记错,你们离第二名分也差挺远的。”
来的有普通人,自然有高人。
第二三四五六名的积分都死咬着,相差不大。第七才是青年,第十是白大褂。
二轮留下六十五个人。
白大褂被噎住。
他偷看云主任,心里痒得厉害。
舅舅已经说过,冠军的名额要给表哥留着,为补偿他,会向中医委的三位名医推荐他做弟子。
白大褂觉得这样双赢也不错。
他昨晚上将中医委三位的身份背景都了解后,一眼就相中云主任。
这位可是真正的中西双修。
对比制药方面有点厉害的袁教授,和名气比较弱的祝医师来说,云主任就是最强的!
谁知道!谁知道!
“周栕,你不要转移话题!”
这是云父第二次听见对方喊他姑娘周栕,之前那句还以为是听错的。
“你叫周栕?”
白大褂脸上血色褪去。
怎么?两人还没聊上,合着他成中间人。
云木香嗯嗯,“我叫周栕,和他们打了个赌,就是……”
“云主任,你好你好,我也是这次参赛的选手,我叫……”
前方喇叭声响起,打断白大褂的自我介绍。
云父抬头,“比赛要开始,过去吧。”
云父领头,云木香乖巧跟在后面。
白大褂指着她,着急到语无伦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年拍拍他,“冷静,冷静,你刚刚不是说找到周栕爱人,下场戳穿她,这种搞小手段的人的,云主任肯定看不上。”
“你说得对,我不能着急。”
白大褂咬着牙回到赛场,一心都在想着比赛出结果时,狠狠地当众举报她,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这种期待下,一百分钟就显得过得特别慢。
终于,听到比赛结束。
院长站在众人面前,“半小时后将宣布最终结果,在那之前我有个消息想要告诉……”
“院长,我有事要说!”
“院长,我有要事说!”
白大褂和王医生同时站出来,异口同声地开口。
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两人相互之间都有点愣,转过身,直直盯着对方。
白大褂先发制人,“我先说,我的事情十分紧急!”
王医生不满道,“我先说,我的事情十分重要!”
白大褂:“在急诊室待过的都知道,救命要分轻重缓急,我要说的事情就很紧急,现在不说就会错过最佳时间。”
王医生:“但你做一百台急救手术,也不如一次研究有意愿,这是我和云同志约定好的!”
白大褂:“云、云同志?你找云主任啊,那我们分开说。”
他不打算再跟眼前这个男人争执,直接走到云木香的面前。
“我是意外发现的这件事情,不说出来,我寝食难安——”
白大褂被拽着胳膊甩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安字都喊出破音的效果。
他站稳后怒瞪着罪魁祸首,“你到底要干嘛!”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你凭什么替我做安排,为了和我抢云同志,竟然不择手段。”
“谁和你……谁?”白大褂有点晕。
青年瞳孔微缩,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要去抓白大褂时,他已经冲出去,指着云木香的鼻子。
“我找的是她,你找谁?”
“我也找她,云同志,我和云同志之前做了个约定,希望就中西医结合发展为命题,好好交流落实的可能性。”
“她不是叫周栕!”
“周栕?那是她儿子。”
“她有儿子!骗谁呢。”
刚刚要相信的白大褂再次精神恍惚,觉得眼前这人像个骗子。
云木香不爽地用手里的蒲扇一把打开面前的手指。
“懂不懂礼貌啊。”随便乱拿手指指人。
去围观群众云里雾里。
院长清清嗓子,“怎么回事?”
王医生对院长还算恭敬,将删减版的交流当众告知。
一直当背景板的光头吸口凉气。
他冲云木香打趣,“你还挺爱赌。”
“可别胡说八道。”
那玩儿是人能沾的。
云木香握着蒲扇,看一个两个都在质问她。
“你们要不要先商量好。”
“不!我们完全可以一起。”白大褂双眼猩红。
王医生:“?”
云木香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你们刚见面,感情还怪好嘞。”
王医生垮起批脸,“我没要答应!”
“你可以答应,你先听听我要说什么,没准你听完我要说的事情,你交流的人就已经不配再说话。”
白大褂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木香。
“……话别说太满,容易……”云木香话说一半,看着被安保架着一左一右两条胳膊拖出来的周以臣,立马火了。
“放开!他身上有伤,你们这么扯着他,是成心想让他的伤口复发吗?”
白大褂见云木香反应这么大,内心一阵得意。
他趁热打铁,“周栕!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他是谁?”
云木香劈头盖脸一通开口。
“他是谁?他是我爱人,我孩子爹,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一口袋功勋章的大英雄,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欺辱解放军同志!”
白大褂被说得连连倒退。
直到撞在表哥身上,这才刹住车。
只是……
她刚刚说那人是谁?
云木香气洒出来,回头就发现周以臣双眼紧闭。
“真是好样的!你们竟然还敢给人下药,这事没完!”
架着人的安保吓死,差点手一抖给周以臣丢出去。
“我们不知道,是他。”安保指着白大褂,“是他说比赛现场还缺一个病人,这人是病患之一,让我们现在赶紧送过来,不能耽误加赛。”
“对对对!人给我们就这样,很不是我们迷的。”
光头机灵地喊人拼了四张桌子。
“先把人扶着躺下,看看是中了什么药。”
一回头,就看到云木香已经扶着手把脉,转瞬间,脸色变得又难看又复杂。
“是、是情况很糟糕吗?”
云木香咬牙切齿地说:“糟糕,糟糕极了,云主任,你来给他看看。”
话音落下,就感觉握着的手臂微微缩了下。
而云父,走到书桌旁,重新搭上脉搏。
渐渐的,脸色逐渐难看。
“情况不好,内热不散,继续下去会被烧成傻子,赶紧抬回病房进行物理降温。”
“???”
合理怀疑她爸在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