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容永远不会忘记。
在那个明明下着大雪,月光却极其明亮的冬夜。
他蜷缩在破庙的石像角落,宛如要将腹部撕裂开的疼痛感不断传来,让他没有半点睡意。
只是哪怕他遭受着如此痛苦却也根本不敢出声。
因为破庙里还睡着几个流浪汉,如果打扰了他们酣睡,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呼——呼——
寒风夹杂着雪花通过破窗进入破庙,李常容瑟瑟发抖。
他倒是想去找点东西将破洞填上,好挡住冷风,只是先不说这破庙内有没有合适的遮挡物,就算有,他现在恐怕也没有力气站起身去做这件事了。
李常容渐渐的发现疼痛感好像越来越小,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依稀间,他通过窗户看见有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白衣胜雪。
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就要闭眼睡去……
砰——
破庙大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李常容一个激灵,睁大眼睛、抬起头。
一位身穿白衣、姿容绝美的男子出现在大门处。
看相貌,大概有二、三十来岁。
“哪个杀千刀的打扰我美梦?臭小子,是你吧!”
“杂碎你今天死定了!”
“老子不会放过你!”
……
石像后传来一声声叫骂和起身声,正是那几个打伤李常容的流浪汉,他们口中的“臭小子”,指的也是李常容。
李常容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好像又有了力气,站起身,连忙朝庙外跑去。
因为他感觉再不跑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只是跑出庙外会不会死,一时情急,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与白衣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常容扭头朝对方看去。
那人也正在看着自己,轻轻微笑着,只是眼里好像……有些湿润?
大概是被风雪吹的吧。
李常容这样想着,也不耽误自己的脚步,踩着积雪迎着风雪就朝前方跑去。
扑通一声,他在雪地里栽了个跟头,鼻子“吃”了两口雪。
白衣男子嘿嘿一笑,这是他很久没有过的神色了。
李常容鼻子一痒,仰起头打了个喷嚏,将雪喷出,然后右手撑地,左手擦了擦鼻子。
等他起身,却发现那个白衣男子已侧蹲在他面前,朝着他笑了笑。
李常容倒也不觉得害怕,问道:“怎么啦?”
白衣男子说道:“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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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来得太过突然。
李常容有些猝不及防,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有馒头?”
白衣男子点点头。
李常容眼睛一亮,又问:“有被子?”
白衣男子眼睛深处一丝伤感转瞬即过,又点了点头。
李常容连忙答应下来,“好,我跟你走。”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道:“就不问问我会让你做什么吗?”
李常容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只要有这些,你哪怕是每天让我劈柴挑水我也愿意的啊!”
白衣男子不再多问,小挪步转过身来,说到:“来,接下来还有一段路程,我背你。”
李常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趴在白衣男子的后背,双手缠在对方的脖颈。
白衣男子双手勾住李常容双脚,缓缓站起身,向前走去。
李常容回望破庙一眼,问道:“他们呢?”
“他们啊,睡了。”
得到这个答复后,李常容有些疑惑不解,怎么突然就睡了呢?
不过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开口多问,也很快的就将这个疑惑抛到脑后,他问道:“我们要去哪?”
“我们啊,得先去趟白帝城,然后再回东宝瓶洲。”
李常容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问:“白帝城、东宝瓶洲在哪?”
白衣男子耐心解答:“我们生活着的地方,叫浩然天下,浩然天下又有九大州,我们脚下这座大州,叫中土神洲,白帝城,咯,就在那个方向,东宝瓶洲则在那个方向。”
白衣男子先后动了两次脑袋,好告诉李常容白帝城和东宝瓶各自所处的方向。
李常容恍然大悟,接着又是一个个问题抛出,白衣男子一一作答。
“白帝城有多远啊?”
“不远,很快就会到的。”
“那东宝瓶洲远吗?”
“也不远,很快就能到。”
“我叫李常容,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啊,我叫东山啊!”
……
一问一答中,李常容没有注意到,这位名为崔东山的白衣男子的脸庞竟有了些变化,多了几分少年感,好像还年轻了几岁。
他也不知道何时,就熟睡了过去。
崔东山一步跨出,便来到彩云间白帝城百里开外。
遥望远方,已没有那杆“奉饶天下棋先”的旗帜。
他刚欲开口,便又停下动作。
一名同样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
对方挥手将一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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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到崔东山身前,崔东山张手将其收入袖中。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崔东山直接说道。
那名男子难得气笑一次,说道:“怎么?有些人回来了你就变蠢了?还是说就是想让我骂你一句,你才开心点?”
崔东山哈哈大笑,老郑还是善解人意啊!他朝对方抱拳,然后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白帝城城主郑居中也懒得回礼,身影消失不见,返回白帝城。
彩云间上,一粉袍、一白衣两名男子面向崔东山离去的方向。
粉袍男子皱着眉头,用纳闷的语气说道:“不对啊,哪怕崔东山与我师兄关系好了不少,但也没有这么大面子吧,师兄竟然出城去见他。欸,我说顾璨,崔东山身上那孩子你看出门道没?”
粉袍男子望向身旁之人,突然吓了一跳,活见鬼了一般。
只见那名被他称呼为顾璨的男子,早已无声而哭。
泪流满面。
好像从那时起,顾璨就未曾如此失态过。
——
崔东山带着李常容向东宝瓶洲御风而去,为了遮掩一些天机,速度并不算太快。
而李常容也因为有崔东山的施法保护,所以在其身后睡的很熟,没有丝毫不适。
只是行到一处时,崔东山停下脚步。
因为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出现的崔东山对面。
来人所穿道袍,并不属于那几门传统的道派,但在各道派中也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武当。
那人还未说话,崔东山就摇了摇头。
那人只得叹息一声,说道:“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东山也不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那人身影消失。
随后一路,崔东山又有几次停步。
对来者的回应只是,摇头。
摇头。
再摇头。
……
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山峰脚下。
月光包裹着风雪布满了大地。
崔东山背着李常容徒步登山。
一步一步。
山上,一盏盏灯火亮起,一道道人影浮现。
自那场巅峰战役后,原本少年模样的崔东山,一夜之间长成了中年模样。
是这段时间,崔东山才年轻了很多。
崔东山偏头看着在他背后熟睡着的孩子,轻声说道:
“先生,我们回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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