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青甩袖离开,留下众人站在门口。
“他说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方澜不满的撇了撇嘴,轻声道,“就当是屁话!”
谢黎神色未变,缓缓点头,“外甥心中有数。”
“上车吧。”方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误了时辰。”
众人一并朝外走去,跨过高槛,方许身子顿住,转身朝着谢常青离开的方向望去,目光逐渐幽深。
不知为何,她这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许,愣着做什么呢?”
听到声音,方许回过了神,抬眼瞧去。
方澜坐在马车上,朝她招手呼唤。
方许压下心中异样,侧眸看向苏子,压低了声音,“你留在府中,盯紧松园,若有异动,及时阻止。”
苏子对夫人的意思心领神会,点头应道,“夫人放心,府中自有奴婢操持。”
方许轻嗯一声,心头不妙愈发严重,只好再次叮嘱道,“若发生什么事,及时去找柳梵音,她好歹是世子妃,若真比量起来,谢常青未必敢动她。”
“是。”
方许稳定心神,抬脚迈向马车。
晨曦,秋风微凉。
马车稳稳停在燕京最大的贡院前,几人相继下了马车。
“这便是京中最大的考场,燕京贡院。”方澜拉着妹妹的手,眼角漫着笑意。
方许抬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建筑上。
贡院占地极广,方许竟是一眼望不到两侧的尽头,门口有专兵把守,进出之人都要接受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
“二哥要在这里头呆上九日吗?”谢晚舟没瞧见过贡院,心中觉得新鲜。
谢黎点头,声音轻缓,却依旧能听出他的紧张,“九天六夜。”
方许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布包,柔声道,“里头给你装了肉干和干人参,饿时垫一垫,我打听过了,贡院是放饭的,虽然价格稍贵些,但你也要吃,不用给我省着,家里不缺这点口粮。”
谢黎抓紧胸前的布包袋子,眼眶有些泛红,盯着方许看了好半晌,才垂头喃喃道,“多谢母亲。”
“我是你娘,跟我又何必说谢字?”方许笑着拍了拍他,低声说着。
谢黎摇摇头,眼神湿润,“母亲知道我意思的,对吗?”
方许手一顿,抬眼瞧着面前的少年,好半晌才噗嗤一笑,“我自然知道。”
并非亲娘,胜似亲娘,自然要谢。
谢黎少时不如意,活得透明,如今方许已一人之力将束缚他的枷锁砍了个粉碎,好比再造之恩,不能不谢。
方许这个慧眼识英雄的伯乐定然会在少年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方许打量着他,从头看到脚,眼眶也有些发烫。
这一刻,她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正在一步步接受这个地方,接受谢黎,接受谢晚舟,接受新身份。
“去吧,”方许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母亲等你高中回府,涮锅子给你吃。”
谢黎闻言,心头的紧张感轻了不少,弯眼笑道,“儿子定然努力,算是……为了锅子!”
“乖婿!”
一道嘹亮高亢的声音传来,极其刺耳。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正好瞧见将军府的马车疾驰而来,宋飞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朝着这边疯狂挥手。
“宋伯伯?”谢黎哑然,朝着前头走了两步。
马车停稳,宋飞跳下马车,快步走到谢黎身边,扬声笑道,“乖婿,岳父来给你助场子了!”
谢黎无奈,笑容温隽,“宋伯伯,这称呼还是叫的早了些。”
宋飞摆摆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谢黎笑笑,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着马车内望去。
宋飞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声爽朗,“乖婿莫要找了,这个时辰,娇娇怕是还在睡呢!”
谢黎压下眸底的情绪,嘴角扬起,“时辰还早,她多睡些也是无错的。”
宋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无奈,“乖婿,你岳父我就是喜欢你这性子!”
谢黎抿起薄唇,笑容礼貌,声音低沉,“宋伯伯,时候不早,我先进考场了。”
“去吧去吧!”宋飞摆摆手,满脸欣慰,“我等乖婿的好消息!”
谢黎转过身,朝着众人抱拳作揖,沉声道,“多谢各位抬爱,谢黎一定不负众望,拿下榜首!”
话落,谢黎深深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贡院。
临到门口,谢黎被门兵拦住,“把布包放在这儿。”
谢黎听话照做,解开结扣,将布包搁在桌子上。
两个门兵上前,翻看着包里的东西。
布包里东西简单,只有一斤多重的牛肉干和干人参,一荷包碎银,一块写有谢黎名讳的木牌子,一套笔墨纸砚,其中毛笔的笔杆是镂空的。
确定这些东西里没藏有小抄,门兵才放人进去。
“多谢。”谢黎接过东西,抬脚向前走去。
面前是红漆铜门,一侧坐着两个门兵,手边放着名册。
谢黎从包中翻出牌子,递给其中一人。
那人接过牌子瞧了瞧,对着同伴说道,“永诚候府次子谢黎。”
同伴如实记录,写完名字后重新递给谢黎一个牌子,面无表情道,“玉字号,第八间。”
“科举共三场,一场为时三天两夜,共计九天六夜,每日定时放饭,两夜之后自会有人带您出来,公子可还有何不明白的?”
谢黎摇头,“都知晓了,多谢。”
门兵客气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公子里面走。”
谢黎攥紧牌子,提步上前。
路口处忽传马蹄声,方许众人闻声望去,瞧见一身红衣的宋徽歆策马而来,英姿飒爽。
瞧见众人,宋徽歆喊了声驾,提快了速度。
临到身前,宋徽歆翻身下马,目光环顾四周,望向对面的方许,小口喘着粗气,“夫人,我来晚了,谢黎呢?”
方许朝着贡院里头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时辰到了,已经进去了。”
宋徽歆有些失神,望着前头的大宅子不出声。
恰逢此时,走到里头拐角处的谢黎似是有所察觉,转身朝着大门外望来。
宋徽歆见状,立马踮起脚尖,用力挥着胳膊。
谢黎瞧见她,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松了几分,嘴角扬起的笑意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