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新梅

“你怎么在这儿?”

芈夏目光回拢看向沈淮深,远处的广告灯牌亮着橙红的光,洒在他的眼眸里,落下星星点点银辉。

沈淮深站直,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站牌,芈夏了然。

“你几号线?”

“三号线。”

“怎么了?不开心?”

芈夏以为自己情绪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她看向别处,否认,“没有。”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过往都是匆忙回家的行人,她们逆流而行,风大,行人低着头,拢着衣领。

芈夏也低着头,手里捏着手机,沈淮深在她身侧,偶尔用身边帮她挡住对向而行的人群。

“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老远,徐露露和赵承他们已经在商场门口等着了,他们看着两人,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地铁偶遇的。”

“哈,我就说,”赵承被徐露露敲了一下胳膊,“我就说一定是偶遇。”

芈夏走到徐露露身边,“你和赵承说什么呢?”

“没有,”徐露挽住芈夏胳膊,“他刚刚说文采撷和猴子要来,我和他闹呢,好烦。”

其实,刚刚徐露露他们在讨论文采撷来的原因,于思蕊弱弱提了一句,她觉得文采撷可能喜欢沈淮深,于是徐露露便冲动表示沈淮深喜欢芈夏,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上实验课那次吧,她觉得沈淮深看芈夏的眼神饱含深意,但赵承和于思蕊坚决反对这个观点,表示两人三观太不合,没戏。

这些话自然不能被芈夏听到,芈夏不喜欢别人把她和沈淮深绑在一块儿。

生日宴主题变了,徐露露、赵承、于思蕊三人默契的观察起芈夏和沈淮深之间的互动。

文采撷、路泽钰、猴子三人到了后,几人结伴进入商场。

大家正在讨论吃什么的话题。

“火锅如何?热闹。”

赵承提议。

“太辣了。”

文采撷反对。

“那炒菜吧。”

“吃兰州拉面吧,”文采撷提议,“大家别太让淮深破费。”

“姐,我请,生日吃兰州拉面,认真的吗?”

“我这不是为淮深考虑嘛,大家都还是学生,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钱啊?”

看文采撷故意装出一副善解人意、处处为别人着想的模样,徐露露狂翻白眼。

“你想吃什么?”

沈淮深往芈夏身边走,轻声问她,芈夏摇头,“吃什么都可以。”

徐露露瞅了瞅身边,用眼神示意于思蕊,于思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炒菜。”

沈淮深拍案。

“粤菜馆吧。”

芈夏想起沈淮深吃不了辣,提议。

于思蕊和徐露露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信息。

吃完饭,赵承去买单的时候发现沈淮深已经把单买了,“淮哥,不是说好我请的吗?”

“我生日哪用你买单。”

“好吧,我请大家唱歌。”

赵承也不纠结,拿出手机点了附近的KTV。

KTV里赵承和猴子上蹿下跳,点了一首新不了情,两人抱着嘶声力竭的吼。

“他们是喝了什么假酒?”

徐露露拍桌子,“麦调小一点,我们玩儿会骰子。”

“喝酒,你们要喝酒?”

赵承一脸兴奋的道:“大家要喝酒吗?试一下?”

未成年的好奇心很容易被点燃,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烟的味道、酒的味道、爱情的味道,所有成年人能拥有的东西,都让人好奇向往,仿佛越过这一道坎就能触碰到自由的味道。

在彼此跃跃欲试的眼神怂恿下,赵承点了十支啤酒。

“全开吗?”

“全开。”

赵承非常豪气的挥手,他提起瓶子对准灌了一大口,然后全喷了出来,“什么味道啊?好难喝。”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大家前俯后仰的笑了起来。

“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我之前在酒席上喝过,就一股淡不拉几的味道,还一嘴泡泡。”

徐露露尝了一点,也是摇头,“呸呸呸,不好喝。”

沈淮深靠在沙发上,一脸好笑的看着大家,好像在看一群小孩儿,他探过身体,越过中间的赵承。

音乐声太吵,他几乎贴到芈夏耳边,“你不试试吗?”

芈夏摇头,扭头看见他眼眸里的探索欲,支着身体贴耳朵和对方解释,“明明都知道不好喝,何必去试?”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世界上这么多未知的事情,难道都要试一遍才能下决定?效率如此低下,人生够用吗?”

“要不要我起身,你们坐一起聊?”

赵承问,芈夏和沈淮深纷纷摇头。

一群人放弃了喝酒的想法,然后点了可乐,大家开始玩纸牌。

徐露露按住骰子,“先说好,点数一样的人要接受大冒险,不然就真心话。”

“玩得起吧?”

她扫视一圈,沈淮深挑眉,芈夏不想扫兴,文采撷冷哼道:“怎么玩不起?”

游戏开始,第一把,徐露露和文采撷抽到一样的点数,两人一脸不服,互看两生厌,赵承不怕事儿大,敲着桌子怂恿,“抱一个,抱一个。”

徐露露和文采撷不动,赵承又敲桌子,“真心话,真心话。”

真心话是个定时炸弹,不确定大家会问什么社死的问题,两人虽然很讨厌对方,但还是站起来抱了一下。

赵承欢呼起来,开始第二把,这次抽到一样点数的人是芈夏和路泽钰。

“抱一个,抱一个......”

被沈淮深怒瞪一眼,赵承声音弱了下去,“怎么了?”

“算了吧?”

徐露露替芈夏说话,“男生和女生就算了。”

猴子不乐意了,“那这多没意思啊?抱一个怎么了,又不是很过分。”

路泽钰抬眸看芈夏,询问芈夏的意思。

芈夏:“真心话吧。”

“真心话好啊,我最喜欢听真心话了,”赵承想到刚刚在商场门口的争执,一脸坏笑的问:“芈夏,对咱们淮哥,你是讨厌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啊?”

“哇哦,够狠。”

猴子拿起可乐和赵承碰杯。

这种情况,谁会这么低情商说讨厌,如果芈夏说喜欢,直接跳进了赵承挖的坑,这种拉郎配最好玩儿了,特别是平时经常斗嘴的冤家,一方面知道他们没可能,但越没可能,越让人期待他们彼此喜欢的样子,毕竟看着别人脸红心跳,是这个年纪最热衷的事儿。

文采撷捏紧易拉罐,不满的道:“这种问题太过分了吧?”

她看向沈淮深,“要不要换一个问题?”

“不用啊。”

沈淮深丢了排,假以辞色的看着芈夏,“你说,没事儿。”

芈夏冷冷的道:“换一个。”

赵承:“这还能换?”

“不能换的话,我的回答会伤害我和沈淮深的同学情谊。”

说完,芈夏拿起易拉罐,浅浅一笑。

“夏姐,你这个才真叫狠啊。”

猴子拿出易拉罐和芈夏碰杯。

赵承放下可乐,摇头晃脑的拍手,“狠,太狠了,不愧是夏姐,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沈淮深咬牙,前一秒淡定的人,后一秒淡定不住了,起身,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是进了冰窖,“上个卫生间。”

文采撷立马放下可乐,追了出去。

“她去干嘛?”

徐露露一脸兴奋,“我去看看。”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沈淮深回头看见了扭扭捏捏的文采撷,“有事儿?”

“没有,”文采撷摇头,走到沈淮深身边,小白花似的脸蛋,楚楚动人的模样看着他,“你没事儿吧?”

“我?”

沈淮深挑眉,“我有什么事儿?”

“芈夏的话,好伤人,我担心你。”

沈淮深笑了,他抽出香烟,又放了回去,脸上讥笑,“我还没沦落到要你来同情我。”

“不是,不是同情。”

“那其他的更不需要。”

说完,沈淮深起身往卫生间房间走,文采撷傻愣的站在原地。

“笑死我了,”徐露露抱着手从文采撷身后走上前,“你这热脸贴冷屁股,有意思吗?”

徐露露爽死了,她终于逮到可以损文采撷的机会,只是文采撷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又不忍心了。

“别,你哭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办。”

文采撷瞥徐露露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等大家回来的空档,芈夏正在低头刷知点,她刚刚给兴鹤发了一条消息,等待是最让人煎熬的,她无聊的刷着知点里的各种求助问答,其中有一条吸引了她。

什么时候想过放弃喜欢一个人?

其中一个高赞回答是,无数次挣扎努力,无数次意识到没有可能,无数次受挫的时候,每一刻都在想放弃。

这个回答下面的讨论说的更有道理。

努力想放弃的每一刻永远不会真正放下,也许是突然不再挣扎,不再幻想,不再悲伤,甚至不再想起,某一天,意识到喜欢他的样子愚蠢又卑微,一点儿也不酷,那一刻,才是真正放弃了。

她会放弃喜欢兴鹤吗?不会,这样怀揣期待的日子,对芈夏来说,代表了幸福,一点点失落算得了什么,找不到方向,没有期待的人生才让人绝望。

她要做的是调整情绪,努力调整,一定可以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的。

芈夏不断安慰自己,她不允许自己产生一点点放弃的念头,身体快要被理性和感性分割,她有点无措。

“看什么呢?出来玩儿不要一直刷手机啦。”

手机被赵承一把抢过,强制锁了,沈淮深正好推门进来,赵承把手机递给沈淮深,“淮哥,你来保管。”

“什么啊?”

沈淮深翻看手里的手机,在芈夏身边坐下。

“你拿着吧。”

芈夏正好需要一个外力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游戏继续,抽到点数一样的人是芈夏——和路泽钰。

“你们也太有缘了吧。”

大家起哄起来,“抱一个,抱一个。”

“啪”的一声,沈淮深把易拉罐往桌上一砸,“再上个卫生间。”

等沈淮深回来,大家开始问真心话,两个人同样的问题,喜欢什么样儿的异性。

路泽钰看了芈夏一眼,脸上露出些许害羞,“也没认真想过,也许遇到了才知道。”

这个答案太敷衍,大家不干,他只能道:“也许是温柔聪慧、知性大方的那种吧。”

大家啧啧啧半天,目光看向芈夏。

想到兴鹤不回消息的可恶行径,芈夏报复性的道:“喜欢随时随地回复我消息的。”

“没了?”

“没了。”

“这么简单?”

赵承傻眼,乐呵的让大家掏出手机,“快快快,看看你们有没有漏回女生消息,我还以为女生要求多高呢,芈夏这样的,都才这要求,哪个男生做不到啊?”

猴子调侃,“我把女生的消息都回复了一遍。”

赵承耸肩,“我没有女生给我发消息。”

“淮哥,你问题大了,”赵承搂着沈淮深肩膀,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只有你不可能得到芈夏的青睐了。”

“为什么?”

猴子问。

“淮哥手机被收了啊,昨天到现在,绝对漏回不少消息。”

“芈夏,你这回答是不是故意点淮哥啊?”

赵承笑得不行,沈淮深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向芈夏,“你给我发消息了?”

芈夏剜他一眼,“做梦。”

玩闹了一会儿,时间不早,芈夏要赶地铁回去,大家拿出蛋糕,关了灯,点上蜡烛。

沈淮深嫌弃生日帽太蠢,赵承拿来戴在了自己头上,烛光下,芈夏看着沈淮深闭上了眼睛,他在许愿。

他会许什么愿望呢?

好奇在一阵烟雾中消散,灯亮起,沈淮深睁开了眼睛。

吃过蛋糕,大家散场。

沈淮深和芈夏都要坐地铁回家,徐露露和文采撷打车,她们家在一个方向,路泽钰去舅舅家睡,猴子和烧鸭一路,于思蕊男朋友来接人。

“手机。”

“什么?”

“我的手机。”

芈夏把手摊到沈淮深面前,“晚了,好像忘KTV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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