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自己,方启在那都行,他四海为家惯了,但带着梅菲,他总不能让梅菲也露天。
况且,如果真如他猜想的,世界意识若是真想和他全面开战,方启就接了。
为此,他需要做的准备太多。
有些世界意识不会毁掉的东西,他早就放在了这图书馆里,按照常理,在方启活着的时候,那些东西不会被世界意识解封,但如果打算全面开战,方启也就捡起来用用。
方启倒是有些意外,流歌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这或许也是世界意识安排的牌。
他倒是知晓流歌身份不简单,这世界上能瞒过他眼睛的秘密少之又少。
方启心道,精灵族应该不是他的敌人,精灵族太过高傲以至于显得有些废萌,哪怕有那么一天,方启真的想走极端,走魔王灭世的路子,在他对精灵族有恩的前提下,精灵族都可能引颈就戮,最少也会旁观——至少方启见过的大部分精灵族高层,应该都是类似的想法。
作为图书馆馆长,方启有自己的独有房间,其中有一间锁着的箱子,上面上锁。
箱子外表镀了层铁皮,没人注意到,铁皮的下方是这世界最坚硬的奥利哈刚,包括锁也是如此,传奇强者全力一击,大概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
钥匙早就不见了,在适当的时候,世界意识的操纵下,总会有人能奇迹般的找到钥匙并开锁。
方启也不需要。
手划过锁,方启打开了柜子,从中拿出了几本书来。
流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那柜子她也知道,她来到图书馆比方启要早,除了见方启修正图书馆中的书籍外,也见过方启自己写过一些书,只是都锁在了柜子里,她未曾看过。
身为精灵的骄傲,也不许她偷偷打开柜子去看。
方启微微摇头:“这倒是不必……和你想的其实有些不同。”
从柜子中搬出了大量书籍,将书分成了两摞,指着较少的那些,方启说道:“这部分才是我写的,另外那部分……”
方启叹了口气,脸上流过一丝遗憾:“是我抄的。”
“抄的?”流歌有些惊讶。
“对,家乡的书,只是加了一些本人不恰当的理解。”方启对流歌说道,从中抽出一册书来,推向了梅菲:“你可以去看看。”
犹豫了片刻,方启又说道:“不要说出去。”
梅菲揉了揉太阳穴,她是说过要接手领地内的财政,那么……这就是方启想要教他的财政之术?
素手翻开书籍的扉页,书籍的第一句话便让她有些皱眉。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方启敲了敲柜子,叹了口气,只怪他不学无术,成为超凡后,几乎等同于完全记忆,只看过一遍的书能记住每一个字,但没见过的书却完全不记得。
诸子百家里,最出名的那些他都只涉及了一点,盐铁论也没看过,马克思也只知道一些基础理论,不得不结合自己这五年的经验,以他本人的理解,将一些似是而非的内容填充进去。
梅菲所说的,东月领内的财政?
重要吗?
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只要想,世界意识随时能以无数手段摧毁经济体系,如果不能影响世界意识的发挥,根本没有资格和世界意识敌对。
结合自己那不算多的所学,方启想到的方法——制天命而用之。
世界意识是一个整体,那就将其割裂开来,造成互不相容的两种……形态。
世界意识依然会和他敌对,但以割裂后的部分世界意识碎片,却足以护住一定范围内世界意识对内部的干涉,正如世界意识没办法干涉方启的想法,只能操纵外界对他敌对一般。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超凡力量方面的问题,方启可以自己解决,但在最广泛基层,只凭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方启不避讳流歌,流歌也就在跟着看,图书馆内静悄悄的,唯有沙沙的翻页声隔一段时间响起。
方启长出一口气,拿起纸笔,笔尖停在纸上,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
脸色微微纠结,但最终笔迹渐稳。
已经,过去足足三年了。
方启忽然觉得好笑。
五年前他以为自己能代表天下人,三年前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
他曾经想做些什么,但放弃了,这个世界不需要他做什么。
他放弃时,这世界却又请着他来做。
隐约间,方启耳边响起曾听到过的一句话。
“启,你爱这个世界吗?”
爱吗?
方启曾经犹豫过,但现在毫不犹豫。
不爱。
笔落纸上,一行小字浮现而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
薄薄的一本书,梅菲翻了一个小时,她缓缓合上了眼睛。
隐约间,她懂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流歌的脸色有些凝重,她点了点头,看向了方启,躬身行礼。
“方师,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方启放下了笔询问道。
“精灵族的问题。”流歌脸色肃然:“比起您……”
方启澄清道:“不是我,是家乡一位前辈的书。”
“比起您前辈的书。”流歌也不计较,能写出这种作品的,如果走上超凡之路,那恐怕会是传说位阶,但若真是传说,那会弄得家喻户晓——传说位阶的消息是绝密,但传说的存在却是常识。
正如方启前世,没人知道懂王暗中做出过什么决策,很少有人知晓懂王背后的关系网,但很多人都知晓懂王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知晓漂亮国有一位领导者。
写出这书的人,要么是隐藏在历史中的贤者,要么这本书刚刚出世,方启就是作者……流歌不打算细究,无从考证,方启姑且说,她就姑且信。
“比起您前辈的书,精灵族的艺术,显得有些造作。”流歌毫不客气的贬低精灵族内部。
只要血脉浓度足够,精灵族直到高等超凡顶点,都一路顺畅,但传奇强者却不多——比起其他种族来说,精灵晋升传奇的比率太差了。
专注于艺术,以艺术陶冶情操,修行自身,精灵族本不该如此,流歌一直很困惑,但如今她明白了,精灵族的艺术歪了。
流歌叹息道:“比起这名为《孟子》的书中描绘的世界,比起这份道,绝大部分的精灵都只是在钻研末流的术。”
说着说着,流歌的脸色阴了下来,咬牙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专心于精灵族根本的魔法,而是将末流的箭术改了成百上千次,有着这样的女皇,精灵族的艺术不走偏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