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病得更重了,所有人都留心着霍家的一举一动,思忖着宴会还会否如期举行时。
一直到宴会前一天,也没听说取消,于是各家按捺下各种心思,一脸欢喜荣幸的来了。
霍家所有人都到了场,包括老爷子,让霍家人不安,让外人意外的是,那个最近混得风生水起的霍家私生子也在。
宾客齐至,霍老大作为霍家长子,代替老爷子欢迎了来宾,而后苏管家推着老爷子到了演讲台上。
霍家的儿孙们面上含笑,一派镇定的站在台下,心里却一个个都敲着鼓,因为他们不知道老爷子到底会选择谁成为继承人。
霍家保密工作做得好,受邀请来的人都还以为今日的主角依旧是霍霆,已经准备好了满肚子的溢美之词,双手也随时准备给出雷鸣般的掌声。
霍老爷子病得更厉害了,甚至无法保持笔直的坐姿,瘫靠在轮椅上,头歪嘴斜,竟像是中风了。
他双手勾着,努力抱住怀里的沉香木匣子,小小的匣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管家将话筒调到合适的位置,老爷子苍老无力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空间。
大概是说话费力,他简单做了开场后,便切入了正题。
“……从今天起,霍归海将成为霍家的继承人,在我百年之后,继承家主之位,承担起霍家兴盛的重担……”
话音未落,宴会大厅里便响起如雷的掌声,一个个卖力得仿佛是自家后继有人了,脸上的高兴跟真的一样。
有人反应过来后和旁边人窃窃私语,拍手的人也反应过来不对,渐渐停了手,很快就压不过低语之声。
再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霍老爷子粗重揪心的喘息声通过音响传播开。
“霍归海是谁?”
他们知道霍家有个私生子,但没在意过,甚至不少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之前四年霍家都没放弃过霍霆,没理由这会儿让一个私生子压过他去,这是所有人在这一刻之前的想法。
霍家一众人中,站在最角落的那个年轻男子举步上台,神情自若,俯身抱了下老爷子,接过话筒正准备说话,霍老幺愤怒地跳了起来,三两步上去打飞了他手里的话筒。
他指着余归海,对着老爷子咆哮:“爸,你开什么玩笑,居然让一个私生子踩在我们头上,你老糊涂了吗?”
管家怒呵“放肆”,反应过来的文念已经率先上去,一巴掌打向儿子。
她上来太急,脑子还处在懵逼和清醒中间,踩着高跟鞋一不小心就崴了脚,却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对半截入土的丈夫低头道歉:“建业,小五这孩子一向性子直,也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别生气。”
霍老爷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却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场景,并没有大动肝火,只是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对妻子说:“不会管,就让别人替你管。”
文念心尖一颤,连忙拉着儿子低头认错。
霍老二也心有不服,开口道:“爸,余归海他……”
“二爷,是霍归海。”
霍老二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咬牙道:“他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都没接受过精英教育,就是个小警察,我建议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让他成为继承人,我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老四:“爸,我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您没看到吗?就因为之前犯了点小错,你就要放弃我们吗?他才进霍家门多久?您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是不是他威胁你了?爸,我们是你看着长大的亲儿子啊,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老三:“爸,余归海跟他妈一个性子,这么多年都和我们霍家没来往,现在突然勤快起来,您不怕他有阴谋吗?你还把霍家交给他,他拿到权力,这霍家还有我们这些正统的霍家人的位置,我们还能有活路吗?你不要忘了,他……”
苏管家大声道:“这是先生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休得放肆。”
老三更大声的吼了回去:“爸,你也知道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他要是当家了,我们能瞒得下去吗?你是要逼死我们啊。”
余归海已经捡起话筒,轻咳一声,吸引来注意后,他微笑道:“三叔如果说的是我妹妹那件事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霍老三一愣。
余归海在众目睽睽下,咬住后槽牙,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破绽。
他环视一圈,嘴里含着铁锈的味道,脸上却笑得如沐春风,轻描淡写地说道:“爷爷已经告诉过我了。人的生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北禾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却能救到母亲,这是她的荣幸。”
所有知情人都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亮而真挚,仿佛这真是他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我霍归海,今天能站在这里,要感谢父亲的认可。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并不配进入霍家,所以多年来从来不敢奢望与父亲相认,不敢与霍家沾上半点关系。但父亲看到了我,找到了我,告诉我,我也是他的儿子,是一个优秀的,令他欣赏的儿子,”他恰到好处的酝酿了点泪光,仿佛十分激动,“谢谢父亲,让我获得了圆满。”
他又蹲到老爷子身旁,搭上他的手,情深意切地继续说道:“也要感谢爷爷的信任和栽培,我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所不足,但我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
霍老爷子也仿佛十分感动,努力转动着眼珠盯着他,手里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费力的说:“记住你说过的话。”
余归海将话筒捂住挪开,恭敬低头,低声道:“我会记住的,如果违誓,便叫我不得好死。”
霍老爷子满意了。
“如果谁还不满,想继续闹事,丢人现眼,就给我滚出霍家。”
霍家子孙们再有不甘,也不敢继续挑衅他的余威。
老爷子喊了一声“老苏”,将目光挪到手里的匣子上。
“老苏,将这个,给他。”
苏管家双手捧起匣子,递到青年手里。
“啪——”
是霍家人齐齐心碎的声音。
霍老爷子卖力的对着话筒:“呼——从今天起,你,霍归海,就是下一任家主,等我百年之后,将继承我留下的所有产业,切记尊重长辈,友爱兄弟。”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但若他们不义,你亦可不仁。”
“啪——”
这是霍家人被打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