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的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个时辰之后,陈平就拿着厚厚的一摞供词前来复命。(.)“殿下,已经有结果了。这些人的背后主使,是当年叛逃出走的大皇子。”
陈平的话,证实了云霖的猜测。云霖微笑的接过了那一叠供词,慢慢地翻看,这些都是有人又重新整理过的,看起来没那么累。
从这些口供里,能够得到一些东西,但是真正有用的,却并不是很多。这一次事件的主使,果然如同云霖猜测的一样,是那个大皇子搞出来的。大皇子当年叛逃到海上,去了东夷,跟东夷的大将军勾结到了一起。不过,他不甘心就这样在东夷度过余生,想着回来大周,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一方面,他同东夷的大将军联合,借着东夷大将军原本就企图侵略高骊和大周的企图,鼓动其出兵。另一方面,偷偷的派人重新回到大周,跟东南萧家原本有瓜葛的势力联合起来。借用剿灭海盗的名头,让当初他带到海外的兵将重新归来。
然后,多方运作之下,便有了今晚这一场宫变。只是可惜,功亏一篑,未能成功。
这些口供,除了能够知道幕后的主使之外,其余的东西并不算很有用。不过,那个被沈鸿骏砍成重伤的马士龙透露了一个消息,就是他偶尔听身边的谋士说过,好像大皇子早在半年前就来到了京城。这一次的事情,大皇子就坐镇京师指挥着。
可惜的是,那个谋士死了,在乾元殿的时候,被砍死了。这样,线索便断了,大皇子究竟在什么地方,也无从得知。
“王爷,这些将士不过是些大老粗,根本不可能知道太机密的事情的。”陈平站在云霖的身侧,轻声道。
“嗯,这个本王也晓得,不过,总算是知道了幕后之人。这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慢慢查就是。传我的命令,将大皇子的画像让人多临摹几份,天福等人搜查之时,要时刻留心,有没有跟这个人相像的。另外也将画像送到各处城门,仔细检验行人。”云霖冷笑道。
“总之四城紧闭,无论任何人出城,都得经过检查,还要有所居住地方的保甲开具的担保才行。京城的确是很大,但是这一回,任他有天大的能耐,也别想从京城走出去。还有,让沈福带一部分人,挨家挨户的盘查,不论谁家,不管是多大的官,都要查。家中所有人,都要有身份文牒,户籍册子,奴婢等要有官府记档,一旦发现可疑人等,立即捉拿。”
云霖这一次,也是发了狠了。放虎归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这一次,他非得要找到这个大皇子不可。
“是,属下这就去。”陈平答应一声,立即去办了。
这一晚,几乎所有人都是没能休息的。整个京城,全都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天福和沈良两个人,带了三千军士,先是按照整理出来的名单,将那些大臣的家中搜索了一番。
因为得到了消息,说是大皇子有可能隐匿在京城,所以搜查的时候,天福等人便手中拿着画像,然后挨个的比对。另外,也照着这些人家的仆役名册,一个一个的对照,只要发现有隐匿人口的,一律先抓起来再说。同时,也将这些人家的一些下人单独隔开问话,从其中探查蛛丝马迹。
别说,这一招还真是管用。有几户人家的门子,就说最近一段时间,府里曾经有不明身份的人常来。这样的人家,天福他们便会彻底搜查,结果,真的发现了一些异常。
当然,也有不少人家,执意不肯配合。这样的,天福就直接让一众军士闯进去,然后将所有人抓起来细细盘查。
而此时,京城西南的慈安寺内,后院的一间禅房之内,却是传来了带着些许惊慌的轻微声响。“主子,事情败露了,东南三万将士,还有提前埋伏在京城内的两万人,全军覆没。此刻整个京城已经戒严,官兵正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禅房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跪在地上,身子伏的极低。他低声说道,“此刻四门紧闭,任何人不许出入,主子,您还是想想办法吧。”
桌案之后,坐在蒲团上的一个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上穿着僧袍,头上光光的,很显然就是一个僧人。此刻,他手中的念珠,因为用力过大,已经被扯断了,珠子四下滚动。
“废物,一群废物,本王安排的如此缜密,算计周详,为何还会失败?为什么?”那个僧人打扮的男子,激动的吼道。
“主子,如今宫城皇城,全都戒备森严,任何人不许走动,属下也打探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只是听说,东北归来的大军,好像是进京救驾了。恐怕,是沈鸿骏手下的人,突出重围,到城外搬了救兵。”地上跪着的那个人,胆战心惊的回道。
僧人打扮的男子,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该死,该死的沈鸿骏,本王还是低估了他。当初他一路追击,却始终没能追赶上本王,让本王逃到了海上。本以为他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竟然是坏在了他的手里。”
“可是,即便他派了人出去求救,宫禁森严,从皇宫到城外,无数道城门,求救的人是如何出去的?难道是秦文浩那该死的没有中毒?是他下了圣旨不成?没有旨意,根本就没人能够闯过去那数道城门啊?”男子喃喃的说着,像是问别人,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不,不对,那毒药霸道的很,只要喝了,就断然没有活路。下毒之人,乃是近身伺候秦文浩的太监,绝对不会失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男子很是不甘的喊道。
“主子,还请主子息怒,夜深人静的,主子的声音若是传出去,引起别人的怀疑就不好了。此刻,须得万分谨慎啊。”所幸主子藏身于这慈安寺之中的事情,并无几人知道。原本和自己一同伺候主子的几个人,都扮成了僧人,很多时候是他们出面去联系旁人的。今天晚上,这几个人去引领众人攻打皇城,此刻怕是已经死了。
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主子藏在这里。“只要主子隐匿在寺中,等着过几日,外面风声松一些,属下再出去想办法。”跪着的那人赶忙劝道。
那僧人,很显然就是云霖想要抓住的大皇子了。只是谁也想不到,堂堂一国的皇子,竟然隐匿在一处寺庙之中,并且剃成了秃头,成了一名僧人。
僧人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二弟,你在天有灵,为何不保佑为兄成事,为母妃报仇,为萧氏族人报仇啊。”他悲痛欲绝,泪水不断的流出,却因为怕暴露行迹,不敢放声痛哭。
地上跪着的男人,也不敢再劝,只是跪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僧人情绪平复下来。
过了一阵子,僧人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罢了,既然此次事情不成,本王便暂且潜匿于此,等待时机再离开吧。好在还有一万多人藏在城外的庄子上,只要城门开启,本王出城与他们会合,便可离开此地。”
僧人长叹一声,“天不佑本王,本王也无话可说。东南还有数万归附与本王的兵将,大不了带着这些人,重新回到岛上,过咱们的悠闲日子也就是了。”此话出口,却是透着一种浓浓的不甘。
“本王就不信了,那毒药厉害无比,秦文浩还能活命不成?只要他死了,此次也算是有所收获了。”这话,也不过是要一个心理安慰罢了,但是此刻,他也只能这样自己哄自己。
“你也起来吧,事情到如此的地步,与你无关。纵然你我神机妙算又能如何?上苍不庇佑本王,时不我与,徒呼奈何罢了。”僧人这时摆摆手,“你出去吧,好好歇着,这些日子不要轻易的出去,等风声过去,咱们一同出城也就是了。”
地上跪着的人,这时才敢起来,然后退出了屋子。
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整个京城又重新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橘红的太阳,带着温暖和光亮,普照大地,但是,却并不能驱走人们心中的寒意。
昨夜的激战,死了数万人,这么多的尸体,不能全都留在城中。无奈之下,也只能运出城去掩埋。钟家大郎,带着无数禁卫,将尸体用大车装了,一车车拉到城外去。
尸体都是分开处理的,叛军干脆就是一把火烧了算了,谁还耐烦给他们挖坑埋掉?叛逆之人,不配有坟墓。而那些英勇抗敌的将士,也无法挨个单独掩埋,只能挖了几个大坑,然后将人埋进去。最终,形成了几个巨大的坟墓。
“弟兄们,一路走好,你们的家人,会有人照看的。放心吧。”所有的将士,都站在这几个巨大坟墓之前,默然站立。
秋风瑟瑟,吹过林间,带起呼呼地声响,细细听去,竟像是哀伤的女子,在低声的哭泣。哭泣着亲人的离去,诉说着一生的孤独。风吹落了树上的红叶,犹的蝴蝶,落在了那巨大的坟墓之上。片片红叶,犹若女子眼中的血泪,滴滴皆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