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九冥等人瞠目结舌,各自看到对方眼底深处的笑意。燕嫣嫣口中的老家伙,青年儒生的师尊竟是一个妙人,完全不同于寻常修道门派的一宗之主。他们虽未和他谋面,但心中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青年儒生尴尬道:“家丑不可外扬,小师妹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自曝家丑呢?”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尴尬了。在他这半生中,只怕所有的尴尬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多。
蒲九冥挪动竹椅,靠近燕嫣嫣坐下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笑道:“小弟蒲九冥可不是外人,而是内人。”
青年儒生哑然失笑:“蒲兄说话真有趣,足见是真性情的人。在下孙济达,取‘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意。”接着苦笑道:“不过在下虽有兼济天下之志,却无兼济天下之才,只能蜗居在水乡闹市中独善其身。”
孙济达谈吐不凡,话语中透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真诚,令人心生好感。
蒲九冥心想,少爷怎么老遇见姓孙的?不过终于有一个姓孙的能让少爷看得入眼了。突然想起被童虎逐出赤霞宗的孙不缺,俯身到燕嫣嫣耳旁,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耳垂,压低声音道:“孙不缺和你这二师兄都姓孙,他们是什么关系?”
燕嫣嫣皱眉道:“你靠这么近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吗?”
蒲九冥趁机在燕嫣嫣发间狠狠嗅了一记,坐直身体,大声道:“好香,好香,比花儿还要好闻。”
燕嫣嫣没想到他当着二师兄的面都敢胡来,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又急又气道:“你再这样使坏,我便不理你了!”
蒲九冥急忙低头哈腰地赔罪,只用半盏茶的功夫便哄得燕嫣嫣转怒为喜。
李天风一家三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孙济达则呆瞧着两人。他就算瞎子,只听两人之间说话的口气,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大不简单。他作为燕嫣嫣的师兄,长兄为父,又是女方的家人,总该过问一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问出口,想着找个单独的时间,再向燕嫣嫣盘问,蒲九冥却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跟着他起身。
蒲九冥大步来到孙济达跟前,单膝跪地,高声道:“请师兄做主,将嫣嫣许配给我!”
燕嫣嫣再一次没料到蒲九冥会有此一着,且胡闹得更加离谱,羞得举手遮着脸,顿足道:“蒲大哥,你坏死了!”转身逃似的跑开了。
蒲九冥道:“嫣嫣!”语气中含着焦急和央求,听得燕嫣嫣心中一颤,停下了脚步。
孙济达呆呆道:“你们,你们……”你们了半天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蒲九冥道:“我和嫣嫣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感情。”随后将自己和燕嫣嫣如何相识,自己又如何三番两次地救燕嫣嫣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当说到画皮宗时,顺便介绍了一下李天风、李麟儿、李青青三人,临末又道:“我与嫣嫣佳偶天成,情投意合,请师兄成全!”
燕嫣嫣听到一半,早转过身来,痴痴地望着蒲九冥,秀目中射出海一样的深情,听到最后,心中对蒲九冥的求婚千肯万肯,但女人的羞涩使她仍忍不住嘴硬道:“别求他,他做不了我的主。”
孙济达显是性情中人,听了之后也是大为感动,一把将蒲九冥搀扶起来,出乎燕嫣嫣意料之外地道:“好,我答应了。”
蒲九冥求婚求得突然,孙济达应得干脆。李青青率先鼓掌叫好,李天风和李麟儿鼓掌附和,心中均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感到喜悦。
燕嫣嫣愤愤不平道:“老家伙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把我嫁出去。”
孙济达笑道:“老家伙出门前早已交代过我和大师兄,他说……”背起两手,像是背书似的学足了某个人的口气道:“阿虎,济达啊,你们的小师妹年纪不小啦,整日疯疯癫癫没个丫头的样子,也不知以后会嫁给哪个倒霉蛋。她如果遇上看得上眼的男人,那个男人又肯娶她,你们千万不要犹豫,赶紧把她给嫁了吧,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因为我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在这里我先谢谢那个倒霉蛋啦,哈哈哈……”
燕嫣嫣勃然大怒:“那老家伙真是这么说的?”
孙济达道:“师妹应该知道为兄从来不说谎话,这是师尊的原话,一字不差。今日大师兄不在,二师兄可为你的终身大事做主。”
蒲九冥大喜道:“谢谢师兄成全,也谢谢那个老家伙。”
李天风抚须长笑道:“三生石上注良缘,两情相悦彩线牵。恭喜宗主,贺喜宗主。”
蒲九冥道:“嫣嫣,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爹?只要他老人家不反对,咱俩的事就成了。”
燕嫣嫣怒道:“老家伙不是没意见么,还见他做什么?”说完,气哼哼地走了,这次任由蒲九冥如何唤她,都不再理会。
蒲九冥的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
孙济达解释道:“老家伙就是小师妹的爹,也是我和童虎师兄的师尊。”接着叹了口气,又道:“人人都会以为我们跟着一个修为绝强的师尊,修道之路将会一片坦途,真实的情况却是有苦自己知。师尊他老人家性格有些与众不同,不喜欢闭关打坐,感悟天心,偏爱与市井之徒为伍,久而久之便沾染了一些市井之气,每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赌钱。好在这些时日他老人家外出寻找治愈小师妹孤阴之体的良药去了,否则让他见到蒲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吓跑了蒲兄,毁了嫣嫣的美好姻缘。”
蒲九冥指天立誓道:“我对嫣嫣的心天地可鉴!我怎会因为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
孙济达笑道:“我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修行,但在术数方面颇有天分,自然看得出蒲兄的真心。不知蒲兄何时和小师妹完婚?”
蒲九冥犹豫了片刻,道:“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待小弟从妖源之地回来便立即和嫣嫣完婚。也请师兄转告嫣嫣,我……”
孙济达摆手道:“我已感到蒲兄的去意,我也不便强留,但你总得向她告别一声,有什么话也须和她当面说,否则她怪罪下来,我这做师兄的也吃不消。”接着压低声音道:“在赤霞宗,除了师尊他老人家,小师妹是最让人头痛的人,我也想把她早点嫁出去,蒲兄千万不要让我和师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