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反正她本来就没给李贽玄面子,再让李娘子骂他几句也没什么。

被人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李贽玄脸色不是很好。

他还从未被一妇人如此嘲讽过,甩袖怒斥道:“胡言乱语。”

随后冷冷看了李娘子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到姜静行身上,示意他阻止他府上的人,别再胡说八道。

姜静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假装没有看出来李贽玄的意思,用好似在询问怎么了的目光又看了回去。

李贽玄怎么会看不来姜静行在装傻,不由得气的脸色发青。他本想着先礼后兵,先诚恳致歉后再问罪,即便他儿子的手臂不是姜静行打断了,这般行事也会让人无可指摘,可没有想到被一个女人说破了心思。

李娘子仗着身后有姜静行撑腰,根本不带怕他的,反而给李贽玄瞪了回去。

“本侯好歹也是一等侯爵,靖国公也是朝中重臣,我二人在这里商谈小辈纷争也是有理有据。”

李贽玄指着姜静行身后的李娘子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何身份,又是哪家的长辈,本侯在京中可并未听闻靖国公府有了新夫人。难道靖国公就任由府上一介妇人诽谤本候吗?”

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怒喝出声。

“侯爷这就是又有所不知了。”

姜静行根本不把李贽玄的怒火放在心上,她看了一眼李娘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我妹妹,姜璇。”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怜爱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只可怜我那妹夫,被我,咳咳,出门远行的路上被山中猛兽扑食,竟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事发突然,李娘子都被姜静行这说谎不打草稿的能力惊呆了,很快她反应过来后,转而又为姜静行将自己当做妹妹的话感动。

姜静行看了一眼李贽玄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小妹寡居在外地,无子无女,本公这做哥哥的心疼,便将她接到了身边照顾,想着再为她找一门好婚事。”

李娘子干咳了一下,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很快就接上了话。

“兄长莫要为小妹伤心。”

说着她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实则是在掩饰自己抽搐的嘴角,毕竟当初,姜静行可是一脚就把她那该死的前夫踹了个半死。

二人戏精上身,当着李贽玄的面,便上演了一出兄妹情深的大戏,让李贽玄的脸色越发阴沉。

李娘子假意擦了擦眼泪,还没忘初心,又将矛头对准了李贽玄。

“长恩侯请罪的话,说的也是好笑,这做儿子的犯了事儿,不亲自来苦主家赔罪,却让这做爹的来,长恩侯府的规矩可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不过也是,是我这无知妇人多虑了,您毕竟是圣上的亲戚,今日令公子能当街让人打骂当朝国公,想来他日就是冲撞御驾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静行也假装生气,沉着一张脸插嘴说道:“长恩侯恐怕还不清楚吧,令公子可不是对小女不敬,而是对本公无礼,被

小女阻止后,他竟还吩咐家仆当街行凶!”

说着,她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砰?_[(”的一声,将李贽玄吓了一跳。

被两个人夹枪带棒的话怼了一通的李贽玄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此事上居然还撒了谎,以至让自己这般没脸。

而且李娘子最后这几句话不可谓不犀利。

他本来就是想借儿子被打断了手臂一事,坐实了是靖国公府报复所致。这样两家都有过错,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李家正是要低调的时候,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再宣扬了出去,朝中御史那边也不好交代,恐怕明日早朝便要上奏参他一本,说他教子无方。

李贽玄知道,再让这妇人说下去,两家恐怕就真的要撕破脸皮,今日之事只能先如此了。

于是他不回应李娘子的嘲讽,只对着姜静行说道:“是犬子失礼在先,只是他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本候这才独自前来。改日,本侯定会携犬子上门来亲自请罪,让国公出气。”

姜静行知道见好就收,也懒得搭理李贽玄没有丝毫诚意的请罪,干脆叫管家进来将李贽玄送出去。

最后,李贽玄强撑着一张笑脸告辞。

管家将人带到门口,看着他踏出门槛,也不等他走开,直接吩咐人把大门关上。

李贽玄听着身后的动静,脸色阴沉如水。

他抬头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赦造靖国公府牌匾,心头暗恨。

一个管家如今也敢给他脸色看,若是以前,他早将人仗杀。

他双手背后,眼睛忍不住闭上,捏紧了衣袖中的拳头,平复了一下心绪。片刻后又睁开眼,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等将来大事落定,他定要这靖国公府灰飞烟灭!

靖国公外院堂厅。

李娘子刚才说了不少话,现在嘴里也渴的很,她叫门外的丫鬟进来,将旧茶撤下去,又上了一壶新茶。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李娘子和姜静行坐在椅子上喝茶。

“本以为这长恩侯是来请罪的,谁知竟是来问罪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让人可恨。”

李娘面色不虞,只恨昨晚不是自己打断了那李二两条手臂出气。

本来姜绾主仆二人听说长恩侯来了府上,所以特意来看看。

她们进来时,正好听到李娘子抱怨的话,姜绾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有点心虚。

落后小姐一步的秋禾也深深低下了头,一副恭敬无辜的样子。

在昨晚回家的路上,姜绾越想越气,她实在是厌恶李二的嚣张跋扈,就偷偷让秋禾去教训教训他。

谁知秋禾到的时候,那李二正在被人殴打,对方蒙着脸,嘴上骂骂咧咧的,然后一棍子就把李二的一条手臂打断了。

秋禾想到昨晚的事,不由得搅了搅手指,决定把过错都推到昨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是很听话的姑娘,既然小姐说了打断李二一条手臂,她就会打

断一条。可是小姐吩咐的左手已经断了,她只好捡起那个男人丢下的木棍,打断李二的右手了。

姜绾昨晚就从秋禾的回禀中知道了李二的惨状,她稳住心态,带着秋禾温婉地走了进来。

“女儿给父亲请安。”

“快起来,坐下。”姜静行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绾,见她精神尚好,知道昨天的事没有给她留下阴影也就放心了。

姜绾扶着秋禾的手起身,随后坐在了李娘子的对面。

李娘子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绾,只不过她看的东西和姜静行不一样,她在看姜绾身上的衣裙首饰。

仔细看了几眼后,她开口问道:“小姐这身衣裙穿着正好,料子也不错,可好看是好看,却是江浙那边的样式。”

说着,她又转头对着姜静行说道:“妾身再为小姐做几身衣服吧,过些日子,小姐也好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用。”

姜静行自然是说好,她想了想,说道:“前不久的宫中赏赐里,我记得有一些难得的衣料,你开库房看看合不合适,你也做几身。”

李娘子点头应好,正要推辞自己衣衫够用,不用做新衣服,谁知就听到姜静行又说:“到时候你也跟着去玩一玩,一会儿你从我的私库支取些银两,打几套新首饰给自己戴一戴。”

姜绾意味不明地看了李娘子一眼,不知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娘子是内院的管事,昭阳长公主定然不会专门下帖子来请她,那到时候李娘子又该以什么身份去呢。

李娘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以为姜静行是让她以女婢的身份跟着姜绾去。

她不在意自己在靖国公府是个什么身份,只是单纯的不愿意跟外人打交道,于是拒绝道:“大人,府上许多事都离不开妾身,妾身就不去了吧。”

姜静行让李娘子出门,就是为了让她多和人接触,多交几个朋友来舒展心情。

也猜到了李娘子会拒绝,所以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她笑意晏晏地说道:“长公主的帖子是给靖国公府家的小姐和公子的,可谁说这靖国公家中只有女儿和侄女了,这里不还坐着本公的妹妹吗。”

闻言,李娘子睁大了眼,很是惊讶,但很快她的眼眶就湿润起来:“大人……”

她以为姜静行刚刚的话只是说说罢了,用来堵住那长恩候的嘴,哪能想到她早有此打算呢。

姜静行站起来走到李娘子身边,搂着她走到姜绾身边,对着姜绾说道:“绾儿,叫姑姑。”

也被惊住了的姜绾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虽然父亲的话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与李娘子十分亲密,李娘子也是个聪明人,若是爱慕父亲,以她的聪慧恐怕早就成了姨娘。

可直到现在她也只是府上的一位管家,既然二人看起来并无男女之情,那么兄妹之情便是最合适的答案了。

想通了的姜绾站起来,对着李娘子盈盈一拜,笑着说道:“侄女给姑姑问安。”

“这…小姐快起来。”李娘子连忙将姜绾扶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阿璇你也该改口了。”

“改什么?”还懵着的李娘子傻乎乎地问道。

姜绾先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于是亲热地拉住李娘子的手,解释道:“自然是改叫父亲兄长,改叫侄女绾儿了。”

李娘子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再看看眼前的姑娘和搂着自己的女人,不由得破涕为笑。她只觉得心口热热的,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好。

她自幼父母双亡,受尽亲人冷眼,嫁人后又被公婆苛待,丈夫打骂,仔细想来,前半生竟没有一点欢愉。

本以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遇到姜静行就是这辈子最好的事了,可是今日老天爷告诉她,她将来还能过得更好。

姜静行拿过她掌心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不哭了,你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李娘子笑着打了一下姜静行,嗔道:“你又胡说,妾身今日根本没有上妆。”

她当时只想着出来骂长恩侯,根本没来得及上妆。

“额,是,是吗?”姜静行默默收回了手。

还记得上次李璇问她,她的新妆容好不好看,她如实回答“没看出来”,然后就被打了。

虽然一点都不疼,但为了哄李娘子开心,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否看的出来,一律当做李娘子面容上了妆。

今天她还是坚持这个说法,然后就翻车了,又被美人的纤纤玉手打了。

姜静行在心里感叹道,作为一家之主,她可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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