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升起,燕子墩的村民们刚刚开始起床,也听到了走一路吹一路的唢呐声,纷纷起床赶出门来,要凑这个热闹。
“哎呦这是喜乐呀,哪家人有喜事?咋也没人通知一声?”
“还用通知嘛,一看这个架势,不是老白家的事,就是老李家的事么。”
“哈,你一天尽是屁话,咱燕子墩才几口人,除了姓李的就是姓白的,你能再找出来个外姓吗?”
逐渐聚集起来的人们蹲在墙根底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起来,顺便等着办喜事的队伍过来讨个喜庆。
不一会儿,一队七个人拎着东西,喜气洋洋的从村口进来,把头的鼓着腮帮子用力吹着栓了红绳的唢呐,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后面几个抬着扁担,两边的东西用红布裹着,看不出来个啥。
“喝!好功夫啊!”“走走走过去看看。”
墙根下的众人纷纷起身朝那一伙人走了过去。
吹唢呐的后面,是一个驼背中年人,身上穿的一件染了红色颜料的羊毛毡子,和红黄两色的马褂,含胸驼背的,看起来竟然和柴禾差不多高的样子,活像个猴子,但这身衣服代表了他就是队伍里的主人家。
“诸位乡亲!大家好大家好,嘿嘿,我是红果子马大有,谢谢乡亲们来讨喜,谢谢!”
马大有鞠着笑,见一个人便拿出一个红纸包,里面是些糖果瓜子之类的小零嘴儿。
“马大有,你一个红果子人跑我们燕子墩办啥喜事呢,不是看上哪家寡妇了吧哈哈哈。”
一个农村爷们嘴上没个把门的,一边磕着瓜子子,一边就往黄腔上面引。
马大有陪着笑还没说话呢,后面看热闹的女人就笑骂起来,“去捏嘛的愣头青李国平,你怕是看上谁家的寡妇,想给你儿子找个后妈吧!”
“去去去!哪来的婆娘胡咧咧的,让人家红果子人笑话。”李国平气急败坏的说道。
看热闹的人们听到这话都开始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马大有见状,赶紧又给大家发了一个红纸包,说道:“么事么事,以后都是老乡,不见怪不见怪。”
李国平嗑着瓜子,好奇的问道:“咋就成老乡咧,你到底说说,来我们燕子墩撒事么,拿这些东西吹吹打打的,不会真是来找寡妇的吧?”
马大有听完急忙摆摆手,“卜卜卜,我是给儿子娶媳妇来滴,你猫我这聘礼都带过来咧。”
“呦!”燕子墩众人一听,纷纷围了上来,马大有也是献宝似的,一手又一手的将几人挑着的扁担上的红布拿起来,让众人看看。
随着一件又一件东西被显摆了出来,燕子墩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我滴光三闹,一笼公鸡一笼母鸡,谁家的女子这么有福!”
“天滴老神仙,望望这两袋面,真白,比女人的皮肤都白!”
“啧啧啧,好家伙,还有一套羊毛毡子一挂花布子,哎呀呀红果子娶女这么大气的嘛?”
“哦豁!马大有,带这么多礼,你这是看上谁家的女子了?”李国平嚷嚷道。
马大有冲大家拱拱手,笑道:“老乡们,不能多说了,吉时耽误不起呀,要不和咱一起走吧。喜乐!起!走着——”
马大有的迎亲队伍又开始吹吹打打,燕子墩的众人也好奇红果子人带着这么丰厚的聘礼是相中了那家的女子,纷纷跟了上去。
走了半截,燕子墩众人发现这条路上的尽头,李明已经站在一堵红色的大门前,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
可不就是白富金他家!
马大有不认识李明,还笑嘻嘻的想递给李明一个红纸包,李明看都不看一眼,快一米八的大个居高临下的瞟了马大有一眼,“找谁。”
马大有尴尬的笑了一下,收起红纸包,一边心中想着李桂花也没说白家有个男丁啊,这是谁啊;一边说道:“俊生,我是红果子马大有,带着聘礼特来迎娶白家闺女。”
“哦?”李明似笑非笑了一声“就你?”
马大有有点摸不清李明的路子,还准备向李明说一下他是老子过来迎亲的,娶亲的是他儿子。
还没开口,就被李国平一把拉倒旁边,急吼吼的说道:“白富金家的?哎呀,斯——”
马大有被这一快一慢的大喘气给弄紧张了,“咋话了老乡?”
“你这是看上了白富金家的小女了吧。”李国平摇了摇头,语重心长说道:
“那你是白来了,那女娃现在还上学呢,白富金舍不得呢。而且白家的两个女子可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俊,人白富金也阔气过,你这点东西想娶白家女子,怕是还差点呦。”
其他人听到李国平的话,也纷纷点头,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戳是非,悄悄的说马大有做梦想嗑瓜子,想屁吃呢。
马大有一听,“嗨!”了一声,一拍大腿,说道:“老乡,你想错了!我老马寻的是白家大女儿!和媒人都说好了,就今天这个日子,哎?她不是先一步来了么,人呢?”
燕子墩看热闹一众一听,瞬间安静下来,开始找避光的墙根窝窝,手里拿着瓜子嘎巴嘎巴个不停,有的蹲有的梗着脖子,一会看看李明,一会看看马大有。
‘妈耶,这下子真是有大热闹看了。’这些人大抵就是这个想法。
只有李国平这个愣头青,还没意识到问题,摇着头说道:“那不成那不成!你这更是白费力气,白家大女早就许人了,你这个都是晚的很了。”
“啥?!”马大有听到这话傻眼了,这啥情况,李桂花不是说白家大女是黄花闺女吗?我被骗了?
只见李国平一指李明,“呶,这就是未来的白家大女婿李明,我们村都知道的。”
“未来?”马大有直接抓住重点。
“是啊,这不是还成家呢嘛。”
马大有松了口气,放下心后开始埋怨起李国平,心想愣头青真是愣头青,也不看看别人啥也不说,就你话多。
于是也不理会李国平,将其晾在一边,直接来到李明面前,对这种十几岁,还没爹的小伙子,马大有实在是没啥耐心。
小娃娃过家家的事情么,他见的多了,所以没啥好脸色的说道:“后生,让开,大人的事娃娃别管。”
但是化胸驼背的,还没李明肩膀高,实在没啥威力,李明压根不理会,转头向李国平问了一声好,“叔,柴禾还没回来呢?”
“木么,个小子也不找跑哪了,明明,这马大有啥情况么,叔咋一下懵住了。”
“这个?”李察下巴抬了抬,“就我那桂花姐么,不知道拿了他家啥好处,竟然想把秀清嫁给他家呢。”
李国平闻言惊讶的说道:“好似?这个李桂花特嘛批跌不知道你和秀清的关系?搞锤子呢!”
骂了一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屋里喊道:“富金!富金!出来望望!你看这个事你知道卜?!”
马大有原本还气恼着两人对自己视而不见,但一听李国平喊白富金出来,一想,嘿这不是正和自己意思,媒人李桂花可说的清清楚楚,白富金可是同意了我老马家开出的条件,这时候总不能耍无赖吧。
还有李桂花人呢,咋半天都不见。
于是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李国平喊人。
屋里头,姐妹两人偷看着门外的情况,白秀香有些担忧的说道:“姐,这咋办呀,这红果子一次咋来这么多人,万一闹起事来,李明再吃亏了咋办。”
“你想那么多干啥?”白秀清不解的说道:“明哥说了他能处理,你就看明哥处理就行了呗,男人的事你罢管。再说要是真吃亏了,我也不是好惹滴,谁动我明哥一下,看我不给他一剪子!”
白富金听到姊妹俩的对话是直皱眉头,“好啦!乖乖坐下!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一剪子一剪子,跟谁学的毛病!”
白秀香乖乖听话坐下,但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耳朵支起来,既紧张,又不想错过门外面任何一点信息。
而白秀清刚刚怼了一次自己的老爹,现在还处于浑然不怕的状态,冲自己爹翻了个小白眼,然后美滋滋的盯着矗在门口的明哥。
这时候,刚好李国平喊着“富金!富金!出来……”
白富金听到后摸了摸脑袋,心想自己还是想太多了,这李明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娃娃,能办成啥事呢。
然后看着两个女儿,心里叹了口气,也罢,我这个当爹的,总要给女儿想办法不是。
“愣着干啥,都叫的门上了,都扶我起来,哎呀你罢看啦,李明跑不了,你扶这边。”
大白和小白各搀扶着白金云一边,走出门去。
一出门,大门外的马大有便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怪不得李桂花敢开口100块钱的红包,这一大一小的模样,怕是能把人魂迷了去!’
再一想,这要是能把其中一个带回去,可不是要被村里人羡慕死!
于是一个健步越过李明,对白富金说道:“哎呀这就是老亲家啊,你好你好你好!”
白富金看着这个突然冲到自己前面的驼子就有点不喜,再一看那张好似锅炉表面的脸以后,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要说白富金年轻时也是个俊朗人,娶得媳妇也是名扬乡镇里的好相貌,否则也不会生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用现在话说,白富金也是半个外貌协会分子。
所以别说原本就不打算和这家结亲,就是有,估计看到这张脸也会后悔。
“哎,老马家的,别着急叫亲家,你请的媒人呢?”白富金淡淡的说道。
马大有听到这话也尴尬,这李桂花咋半天都不来,这节骨眼上掉链子,她还想不想要那100块钱的红包了!
不过却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尖细滑腻的声音:“白老哥!马老哥!我来唠我来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