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山南北,成了时代的主旋律和最强音,李副总工程师把原来的名字改名为李开放。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改名了。他是新中国解放那年生的,原来的名字叫李解放,后来改名叫李文,改革开放后又改名李开放,他的名字就是一个时代的音符,紧随着时代的节奏。
蒋晓钰出差刚走,李开放就来到宗红花饭馆,宗红花故意挺着胸,扭着沟子,走过来笑着说道:“哎哟!李开放,你好久没来了,快坐下,今天吃啥呀?”这话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其实,昨夜李开放还在这里与她快活了一阵子。
两个客人刚走,李开放诡异地压低声音说:“想吃你了。“
宗红花看四周有人,浪笑着开玩笑说:“李开放,你的胃口真好,饭量真大,天天吃也不腻啊!”
今天想吃点啥?宗红花问他
“饺子”,此言一出,坐在饭馆里的人哄堂大笑,宗红花的脸立马红了。李开放才知道自己刚才随口失言了。宗红花过去被宗春海以红烧肉和饺子为诱饵拉拢下水,此事成了油田的笑谈,宗红花从此有了两个绰号,红烧肉或者饺子。
打人不打伤疤,揭人不揭短。李开放突然觉得坐在这里很别扭。打个哈哈说:哦,一会要开会,我先走了。
宗红花送他出了门。
“她出差了,机会难得,快点过来。“李开放说着先走了,没等多久,宗红花就进来了,随手掩上门,笑道:“好哥哥!这两天她没让你动啊?”
李开放说道:“她现在成了大忙人了,一心扑在工作上,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和她没有一点感情,她就像个木偶,冷血动物,和她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和她结婚跟没结婚一个样,我其实很寂寞,趁她不在,我们把失去的都补上,赶紧让我放松一下。”
“她回来,你咋交公粮?“宗红花担心地问。
“别提了,她从来不喜欢我这个,我们两个分床而睡,平时,她恨不得将我打发的远远的,或者她主动跑的远远的,喜欢出差,不愿意在家里呆着。这不,平时出差,连个电话问候都没有。就是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和我做,我死缠硬磨来一次,她像个死猪,无动于衷,还用厌恶的眼光瞪着我,我就没兴趣了。“
宗红花说道:“不对啊!你说我们当女人的图啥呢?还不是图有个男人依靠,连这都没兴趣了,那当女人还有啥意思呢?”
“蒋晓钰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心里一直爱着芦地质,恨着我。一直不真心委身于我,唉,我也很不幸。”李开放抱怨说。
宗红花说道:“哥,现在我理解你了怪不得你要偷腥,每次急死鬼一样。你是吃不饱,可我要吃的撑死了,尕娃子那狗日的,只要回来天天对我死缠硬磨的,没完没了,我都要烦死了,唉,我咋眼瞎了,挑来拣去嫁了这头叫驴,以后我非让他折腾死了不可。”
李开放听了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眼不眨一下看着宗红花,露出了馋相,说道:“红花,以后要把我过去欠的全补上,现在就开始还账,以后欠账也就少了。”
这天晚上,蒋晓钰从北京出差回来,急匆匆地赶回家看儿子,孩子的耳聋越来越厉害,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到北京,利用空闲时间,去了几家医院,咨询了几个大夫,开了些药,掂记着给儿子用上,看看效果。
开了院门,进了家,直奔卧室,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李开放和宗红花光溜溜地纠缠在一起。
蒋晓钰的脸都变得发紫了。“你这个畜牲?”蒋晓钰咆哮着。“你……你……混蛋!”尽管他俩的结合缺少爱情,可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媾和,还是和宗红花这个人人尽知的破鞋搞个一起,太出乎她的预料和想像,不知是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还是他们的婚姻遭到了玷污,蒋晓钰把烟灰缸高高举起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哗啦”一声,那茶色玻璃的桌面被砸得四分五裂,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你混蛋,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良心的……”蒋晓钰又哭又闹。书房的门打开了,儿子安子惊恐地望着他们扯着嗓子拼命地哭。蒋晓钰收拾了几件衣服,掩泪脱门而出,临出门时大声地对李开放说:“离!咱们离婚!”
月亮升到金银滩泛着白碱的戈壁滩上,交相辉快,一片银白,蒋晓钰然软弱无力的步子徘徊在矿区外边的土石路上。谁说女人的夜晚是一支温情四射的歌,谁说女人的夜晚绽放着玫瑰?蒋晓钰然是没有夜晚的,有也是残缺,是孤独,是枯萎,是凋谢,是噩梦无尽的延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完整的夜晚,蒋晓钰然悲哀得想不下去。这个时候她需要一双手,牵她走出黑夜。浑浊的渠水哗啦哗啦流过,风从遥远的沙枣林吹来,打得她心一片冰凉。对于她来说,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她早已用拼命工作来让自己忘却这种孤寂与痛苦了。李开放的丑事败露后后,她的决心就下定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谢天谢地,这是最好的逃离理由。
自从和李开放结婚,尤其是调回金银滩基地以来,她的心情一直很烦闷,时常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苦恼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道路已经走完了长长的一段,后面没有路了。在走过的这一段里程中她获得了许多人所羡慕的一切,李开放的地位和名誉,调到研究所工作,脱离了野外的的艰苦,在别人的目光中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家庭,他俩都有各自的事业。他本可以这样继续走下去,他知道以后的路是平坦的,可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缺少点什么,他隐约感觉到缺少的是生活的质量和内涵,而这些东西外人是无法看到的,他们只能看到生活的表面,至于内涵只能是自己去感受去体验。这一段时间他也很痛苦很孤独,人的痛苦不止是物质方面的,精神的痛苦比物质方面的痛苦难满足得多。
他们的婚姻处于冰冷的危机之中,连聋哑的儿子安子都时不时冒出一句“爸爸不好,爸爸无懒”的谴责。
她又想起结婚时,门上喜庆对联被人改写为“一个斗争能手两个矛盾夫妻——不得善终。“真是一语击中她的要害。
她想把自己的这些痛苦和苦恼找了人聊聊,他记得罗曼·罗兰有一句话:“把你的幸福告诉你的朋友,一个幸福可以变成两个幸福;把你的痛苦告诉你的朋友一个痛苦可以变成半个痛苦。”这话他觉得有一定的道理,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情绪转移,但他一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年来都是自己一人承受生活的磨难,到了现在这把年龄了却还要找人发泄一下,真有点可笑。
他就这样孤独地过了一年又一年。孤独也有两重性,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精神折磨也可以让人更冷静地面对生活。就感觉日子是个陷阱,谁要是一脚踩到误区里,那种痛便会纠缠你一生。
十点多她来到赵红霞家,哭着讲述了一切,要在她家住一段时间。
赵红霞说道:“你一走七八天,把李开放一个人放在家里,他也是人,也需要那方面的需求,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赵红霞说道:“我心里没有他,他在外边勾三搭四我不管,可我受不了他把女人带回家,彻底让我心寒了,我下了决心,你别劝我。”
“我不劝你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我看你还是舍不得他,不然你也不会伤心,先冷静一段时间,如果有复合的可能,你们再复合。“赵红霞叹口气。
赵红霞说道:“这个已经没可能了,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的心也早就死了,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我们走到了尽头。“
一夜无眠,左思右想,无论咋说,她的婚姻是失败的!结婚几年来,随着对李开放的了解不断深入,这个人自私、虚伪,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她也想过结束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摆脱这个的君子,可是苦于同在一个单位,她实在羞于把事情宣扬出去,所以,她一直采取忍让的态度。现在,李开放公然把一个丑名远扬的女人领进家里,真是奇耻大辱。
她想直截了当一走了之,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可是去哪里?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户口、工作、住宿、吃饭,等等,如何安身立命?养活小孩?竟然寸步难行,无安身立锥之地。想想今后还要在这里工作,还要面对一切。蒋晓钰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向组织上打那个电话。
蒋晓钰第二天下班后,刚好碰到了到后勤基地来领料的马大姐,晓钰忍不住的流下泪来。蒋晓钰身边没有亲人,马大姐的到来,让她有到了妈妈身边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诉说的机会。从下午到晚上,三壶茶喝完了,蒋晓钰也把她心里的秘密倾诉得差不多了。马大姐第一次知道了她过去和芦地质凄美的爱情故事,也为她们多年的爱而感动,她望着晓钰红肿的眼睛说:“晓钰,真没想到,你爱芦地质爱得这么深啊!”
“离开了他,我活的没有一点意义啊!”蒋晓钰深情地说。马大姐拉住了刚刚拭去了泪痕的晓钰的手说道:“哓钰,你也别生气,你看有没有可能,跟李开放缓和关系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还不止一日啊,难道就没一点情分了?”
蒋晓钰一听情分二字,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是个充满理想的人,把爱情想得很纯洁而完美,她与芦地质两小无猜,青梅竹梅,同窗数载,多么动人的过去,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却被李开放遭塌了,毁了她的心,她的情,甚至她的一切。每次听《梁祝》这首曲子,她都饱含泪水和相思之情,若有可能,愿与芦地质化成蝴蝶,比翼双飞。这段情她一直藏在心中,也愿意说给马大姐听。
马大姐拉着蒋晓钰来到赵红霞家。赵红霞赶紧在茶机上摆上茶水、瓜子、水果糖,花生。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话题自然是蒋晓钰的婚姻问题。
蒋晓钰羡慕马大姐和赵红霞,直接问道:“你看任大哥、王指导员多好,你们遇到好人了,俩人多有福气,我怎么遇上李开放这么个混蛋,毁了我的一生,现在才体会到古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的含意。“
马大姐拉着蒋晓钰的手,叹口气说:“别以为结了婚就自然会做夫妻,别以为生了娃就自然会做父母。婚姻也可以说是一门职业,如果拒绝经营,拒绝成熟,没有一点职业精神,总有一天会下岗。“
蒋晓钰迷惘而又伤感,唏嘘不已:“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说罢,吐出来心中的郁闷,会痛快些。“马大姐知道她心中的苦,决心帮助这个苦命以人。
李开放就是个伪君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别看平时在人多的场合精精神神,道貌岸然,开会的时候夸夸其谈,口号比谁喊的都响,调子唱的比谁都高,可在家里很猥琐剔牙、抠鼻、打嗝、打鼾……什么丑陋的面目都有。整天想着往上爬,我受够了,看他那讨厌的嘴脸,我真想吐。“
马大姐说:“晓钰妹子,那不算啥,当我发现任仲秋在家上厕所不关门时,夫妻关系就很随便了。夫妻便活成了亲人夫妻嘛,活到最后就是亲人啊,牵手就像'左手握右手',很正常啊,不少家庭都这样,可是李开放用酒灌醉你,霸占你,得到你后,又去外边沾花惹草,这就是道德问题,突破了做人的底线啊!“
“是啊!我和王文汉认识十多年,结婚也几年了,你别看他脾气坏,可身上有股正气,很有责任感,这就是我看中他的地方,在一起过日子,无论什么时候,我有安全感,可以依赖他。“赵红霞附和着马大姐说。
她决定和李开放离婚,当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她把这一切告诉给她最信赖的马大姐时,马大姐说:“最坏的结局不是离婚,而是成为僵尸夫妇,对对方没有爱,也没有任何期待,却在一起生活,这才是最大的不幸。既然没有和好的可能了,那就快刀斩乱麻,自己拿主意吧!“马大姐之所以让她快刀斩乱麻,是因为她和赵红霞早就知道了李开放的不忠行为。又听了她与芦地质的爱情故事,太凄惨了!真是可惜了芦队长,为芦队长深深的惋惜和打抱不平。可是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知怎么安慰她好。只是关切地握着她的手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见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就把她往自己身边搂了搂,用最能打动人的语言安慰这个在爱情问题上遭受了挫折的可怜妹子。
蒋晓钰虽然主意拿定了,并且为此还付出了行动,可她的心里并不轻松。她正式向李开放提出了离婚,可是李开放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知道,他并不是留恋这段感情,而是怕受到人们的非议。李开放说:“我可是爱你的。”
她鄙夷地说:“住口!别亵渎了这个伟大而神圣的‘爱’字!”
李开放又拿安子作挡箭牌,装作可怜孩子的样子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几天孩子天天念叨你,不吃不喝闹着要你,你也知道,我工作忙会议多,实在没精力照顾孩子。“蒋晓钰听了,一把搂紧儿子哭了起来。哭罢,她将离婚书扔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便“咚咚咚”地义无反顾地下楼了。李开放拾起离婚书一看,蒋晓钰不但在离婚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摁上了鲜红的手印。看来她是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怎么说,他也得做做样子,别让人看出来这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他追下了楼,拉住了蒋晓钰子,还想再说什么。蒋晓钰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松手!你再不用假惺惺了!”她甩开李开放的手,快速地整理行装,头也不回昂首大步走出这个家。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可见,李开放和家给她的伤害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