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年纪大，加上黑夜，腿脚不怎么利落，动作迟缓。温玉珠顺着昏暗的月光，追了不到半分钟，就看见了叶敏的影子。
听见温玉珠的脚步声，叶敏反而停了下来。
她转身，脸上带着道德批判者的架势。
“怎么了？我杀了你的奸夫，你来报仇？”
温玉珠心寒极了，也不想和她解释。
对于这个人，温玉珠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她的目光在地上搜索，要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天黑，叶敏不知道温玉珠的心思。
她还在自顾自的教育人，“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就瞎眼了，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离不开男人是么？结婚了，还在外面野男人胡，”
另外一个字是不是“搞”温玉珠没听轻，但是随着一声闷哼，叶敏砸在地上起不来了。温玉珠拍拍手中的灰，往霍世楠出事的地方奔去。
张大爷拖着霍世楠的肩，吓得脸都青了。
“你，你坚持一下！同志？”
张大爷摇晃着霍世楠即将闭上眼睛的脑袋，狠狠摇晃，
“同志！你别睡啊！”
温玉珠到了近前，从张大爷手中接过霍世楠，霍世楠感受到了温玉珠的气味，他这才涌进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
“张大爷，前面大柳树下，躺着一个老太婆，你找绳子去把她捆起来，她是杀人犯。”
张大爷忙不迭的答应，他本来为照护一个将是的人，救吓得够呛，可温玉珠让她现在去捆杀人犯，张大爷吓得浑身发颤。
“呵呵……”
霍世楠在温玉珠怀中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一笑，胸口上的刀刃处，鲜血就顺着重力往下淌。
“玉珠，你真厉害。你看，男人都不如你。”
张大爷听见霍世楠的呓语，脸色又青又红，一溜烟的钻进办公室去找绳子去了。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付那个老太婆的？”
此时的霍世楠，神情宛如一个孩子，对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
温玉珠尽量认真回答霍世楠的话，
“用砖头，咋昏了。”
霍世楠又是一阵大笑，随即给了温玉珠一个评价，
“真好。”
剧烈的笑声，让霍世楠猛烈的咳凑两声，他胸口前的刀伤处，又涌出一股鲜血。
霍世楠的眼皮更加重了，甚至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温玉珠警告霍世楠。
“你别动，也别说话。保持体力，救护车来了你就你没事了。”
霍世楠嘴角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他伸出手，把温玉珠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握在怀中。
此时，温玉珠分明感觉到，霍世楠的手心没有体温，冷冰冰的，就像一只汉白玉雕刻成的手。
“死，我不怕。”
借着绒毛似的月光，温玉珠看不太清霍世楠的微表情。
但是从温玉珠这个角度看上去，霍世楠脸上很满意，笑意满满的模样，仿佛是躺在妈妈怀中的婴孩，有安心的感觉。
“是对于我来说，是解脱啊。”
霍世楠的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
“玉珠，我知道你厌恶我。但是，能死在你的怀里。值，”
温玉珠焦急往路口看去，漆黑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
来不及了！
温玉珠脸上像是撩了一把火，她决不能让霍世楠因为这件事死了。她很怕，怕以后承受不了。
霍世楠纠缠她，伤害她身边人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在心里抱怨过，这个人应该去死。可是真的看见霍世楠要死在自己眼前，温玉珠彷徨了。
毕竟，这男人是为了救自己。
温玉珠不是圣母，但也不是狼心狗肺。
“走！我送你去医院。”
在张大爷的帮助下，温玉珠把霍世楠弄到了自己车上。温玉珠摸了一把血，直接在身上蹭了蹭，这样开车，黏糊糊的血才不至于在方向盘上打滑。
张师傅腿也软了，他扶着温玉珠的车窗，眼中满是惊恐。
“温总，那老太婆？”
“看紧她，等警察过来！”
温玉珠的汽车绝尘而去，张大爷盯着车尾灯，他身子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峤山医院距离温玉珠的厂房，至少四十分钟的车距，在温玉珠精湛的车技下，车程缩短了一般。
温玉珠一脚油门，把桑塔纳停在急诊室大门口。
听见一声刹车声，里面的护士冲出来，看见车里的情形，护士立马招呼身后的人抬担架。
温玉珠的双手血迹斑斑，也许因为体温过高，冲进急诊室的时候，温玉珠双手已经结了血痂。
“麻烦你！帮忙把齐怀远叫过来。”
另外一个护士想了一秒钟，“你说的是，内科的中医，齐怀远，齐大夫？”
“对！”
护士不明所以，但是温玉珠目光灼灼，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的同志。”
齐怀远赶过来时，霍世楠已经凉了。齐怀远经历过很多次生死，霍世楠的脸，他扫了一眼过去，就知道毫无生机可言。
但是温玉珠期盼的眼神，还是让齐怀远心软了。
“别急。”
齐怀远安慰温玉珠，他走到霍世楠床边，象征性的搭了一下霍世楠的脉搏。这个经历，齐怀远觉得自己毕生难忘。
他就想在给一个石头把脉，冰冷，发硬，毫无生机。
他或许在某个时间段来过这个世界，但此时，他已经走了。
齐怀远心脏怦怦乱跳，他转向温玉珠，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齐大夫？”
温玉珠笑哭，却又带着笑意。
“齐大夫，怎么样？你能救对吗？”
齐怀远狠了狠心，他不想给温玉珠希望。
“没救了。”
温玉珠往后一靠，差点就摔倒了。
“玉珠！别这样，真的没救了。”齐怀远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了，但是他很知道温玉珠的状态不对劲。
短暂的失神过后，温玉珠又变成原来那个女强人。
她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厕所洗了一下手。走出厕所时，温玉珠撞上了齐怀远的脸。齐怀远满脸关切，仿佛温玉珠要做傻事一般。
温玉珠竟然笑了一下，就像什么事情没发生。
“你们的电话在哪？”
在齐怀远的带领下，温玉珠来到值班医生办公室。她先是给公安局打了一个电话，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
挂掉警察的电话后，温玉珠把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江归。
江家的电话，被江归很快接起。江归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但是温玉珠已经顾不得这个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她要尽快见到江归。
温玉珠在电话里，并没具体告诉江归出了什么事，她只是简单的说明让江归来一趟峤山医院，这已经能够引起江归的足够重视了。
见到江归的瞬间，温玉珠就和江归再也没分开过，她紧紧攥着江归的手，把他带进了病房，病房亮着好几盏白炽灯，照得温玉珠的心凉冰冰的。
温玉珠当着江归的面儿，掀开了盖在霍世楠脸上的白布。身后，警察也赶到了急诊室的病房。
江归眉眼紧蹙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就像恶魔似的萦绕在温玉珠身边的男人，竟然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她仿佛是在读小说，条理清晰，不带任何感情。
由于温玉珠是事件当事人，公安把温玉珠带回公安局做笔录，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天边出现了一抹白线。
“玉珠，我……”
温玉珠似乎明白江归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侧过身子，把头埋在江归怀中。
“江归，我们去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