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饶有兴致的看着敖烈。
“故事？什么故事？”
“我的确很喜欢听故事，可你若是讲的不好，下场可是会比被黑龙分食更惨。”
敖烈凄惨的笑了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随你一起去取西经吗？听完之后你应该就明白了。大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唐三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你问。”
“大师，你的童年快乐吗？”
唐三藏皱了皱眉头。
“不，它很糟糕。”
敖烈像是有些憧憬似的往西看去。
“我的童年很快乐，据说我出生那天，西海龙宫上空足足出现了九道彩虹，大家都说这是祥瑞，预示着我这个刚刚降世的龙王三太子是个大才。”
“我从小就生的好看，一个月大的时候就能口吐龙语，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能畅游龙宫，一岁的时候水行法术就入门了。”
“我成了所有同龄龙的榜样，我就是那个众龙王龙母口中别人家的龙子，我也常常被父王拉着在长辈面前表演龙族法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生子当如西海敖烈。”
“我还有一个花名叫做西海龙宫玉龙三太子。”
“我很享受这样的童年，我觉得很快乐，我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是西海龙宫的骄傲，我是父亲吹嘘的资本。他当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有个好儿子。”
“可好景不长，随着年龄增长，我的境界与实力渐渐赶不上同龄人了。”
“我怕父亲失望，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没办法，我只能虚报自己的实力。”
“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我不再与人交手，有人上门挑战我都会告诉他，你还不配和我战斗。”
“我用桀骜不驯作为挡箭牌把自己伪装起来，我刻意的讲究排场，只要出行必乘龙辇，身后龟从蚌女数十，虾兵蟹将数百。”
“这样一直过了很多年，我也还是龙族之星，众龙心目中的龙族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祭赛国乱石山碧波潭的万圣龙王看上了我这个龙族俊杰，他要把他的女儿，龙族最美的万圣公主嫁给我。”
“万圣公主很漂亮，我真的动心了。她说她特别崇拜我，我们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万圣公主大胆热情，热恋中她竟然提出要和我婚前试爱。”
“我那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是没能把持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但我的表现并不理想。”
“而正是因为那次亲密接触，万圣公主竟然看穿了我的真实实力。”
“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把我实力差劲这件事宣扬的龙族人尽皆知，那段时间我感觉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
“我心情极差，感觉所有人都在耻笑我，就连一向对我寄予厚望的父亲也对我很失望。”
“所好的是万圣公主后来主动向我道歉承认错误，我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所以我选择原谅她。”
“婚礼并没有取消，我成婚当天来了许多人，他们都没再提我实力造假的事。婚礼办的很热闹，我当时真的很开心。”
“大婚当夜，我把宾客都送走后就回到了新房。哈哈哈，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我一进门就看到万圣公主和一个巨汉在我的婚床上胡天胡地。大红的喜被，大红的蜡烛，大红的婚服，娇嫩的新娘，都仿佛是为他准备的。”
“我认得他，他是大妖九头虫。”
“我怒极了，提剑去砍九头虫，竟然被他三两下打倒在地，我在被那九头虫狂殴的时候，万圣公主竟然连声夸他打得好。”
“他们走了，我憋闷至极，我疯狂的发泄怒气，砸东西，拆家，劈婚房。”
“蜡烛倒了，燃了婚房，也烧毁了玉帝赐的夜明珠。”
“哈哈哈，最疼爱我的父亲，堂堂西海龙王为了不受牵连，竟然主动举报我，把我绑住送交天庭。”
“然后天上的神仙也都知道了我的事，我羞愤的晕倒过去，只记得晕倒前四面八方全是嗤笑声。”
“我终究还是没死，观音菩萨从玉帝手里把我救下，安顿我在这鹰愁涧，让我等一个叫做唐三藏的和尚。观音菩萨让我变成马，陪唐三藏去取经。”
“哈哈哈，我敖烈天生就活该被人欺负！”
“让我变成马，我天生就是被人骑在头上的命！”
“大师，我不愿意再出去了，三界都知道我的丑事，我待在这鹰愁涧里混日子等死就好。我不愿意被人骑，我也不愿意西行。”
“当然，我打不过你们，如果你们真的逼我跟你们走，那就行行好。先刺瞎我的双眼，剜了我的耳朵，再割了我的舌头，最好封了我的五感。”
“听不到嘲笑，看不见鄙视，诉不了苦，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骑了人，多好呀。”
“大师，求您让我做一头无知无觉闷头拉磨的蠢驴吧。”
唐三藏耐心听完敖烈的故事，他招呼了一下刑者让他去拿行李。
又拍了拍敖烈的肩膀。
“你留下吧，这西天之行你不用去了。”
“对了，你既然这么怕见外人，为什么那会儿要故意挑衅我们，还吃了我的马？”
敖烈苦笑一声。
“呵呵，我以为你们就是普通僧人，直接把你们吓走，你们就不会再来找我去取经。可谁知道，我看走了眼。”
唐三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准确的说，你这辈子就没看准过一次。”
“你是不是对你的父亲很失望？”
敖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自己的父亲，他的眼神变得很哀伤。
“不是失望，是心彻底死了。”
唐三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里有一个猜想，但是不一定对。那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西海龙王为了保住你的命，故意抓你去自首的。”
“损坏玉帝赐的东西是死罪，而你现在没有死，是观音救下了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观音能救你救的那么及时？会不会是西海龙王为了争取主动，把你送往天庭受审之后就直接去找了观音求情？”
“行了，我们走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听完唐三藏的这番话，敖烈沉默了许久，他的神色不停的变换。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又有了一丝光亮。
唐三藏转身离去，向前走了很远之后，止住步伐回头对敖烈喊了一句。
“敖烈，你真的甘心吗？”
“你不想报仇吗？”
“你真的想当一辈子的废物吗？”
“你下定决心要在痛苦的回忆里走向毁灭吗？”
敖烈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他仰天长啸。
“我不甘！我不甘啊！”
唐三藏缓缓走回到他身边，用手抓住他的肩膀。
“不甘就好，跟我混吧，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这里都是兄弟，没人会笑话你。”
“你不用变成马，我也不会骑你。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骑在你的头上！”
“敖烈，你是龙啊，翱翔于天际的巨龙。”
“你不能一辈子畏畏缩缩在这小小的鹰愁涧里苟且。”
“敖烈，醒来！”
敖烈从地上站了起来，站的笔直。
“大师，我想我已经醒来了。”
说完后，他躬身伏地化为一匹神俊非凡的白龙马。
唐三藏奇道：“既然你想通了，为什么还要变成马？”
白龙马腾蹄嘶鸣。
“纵使想通了，可我还是有些畏惧别人的嘲笑，变成马就没人认识我了。况且被您这样的大师骑乘，也不算折辱我。”
唐三藏叹了口气。
“你还是心有执念啊。”
“为什么要怕人笑话？谁笑话你，谁折辱你，杀了便是！干净利落！”
白龙马叹了口气。
“您容我再想想吧。”
……
这西行路上从此多了个有马却不骑马的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