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兮还未回答，浴室门口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傅容兮回过神，抬脚走向门口去，路过季烟时，顺手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低语，“当然是为了你。”
季烟不信，“那你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门上的敲门声更大，咚咚咚的恨不得将门给拆了似的，“昨晚那么疯狂，大清早还要再来？”
声音是顾景阳的，话喊得大声又清晰，傅容兮眯了眯眼，暧昧的目光落下来，季烟瞬间红了脸，飞快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顾景阳举着手，看到门被打开，便把手放了下来。
“哟，这么快就完事了？”
季烟白了他一眼，“变态。”
客厅里，顾蔺正坐在桌前，见他们过来，从桌前起身，看着傅容兮关切道，“你感觉还好吗？”
听到这熟络的语气，就像是在关心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一样，傅容兮顿住脚步，抬眼看他，“我们很熟吗？”
顾蔺面色一僵，傅容兮挑眉继续道，“昨天多谢款待，这种大礼，改日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他锐利的目光看向顾景阳，满意的从顾景阳脸上看到了惧色，才牵着季烟走出了顾宅。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顾蔺轻声叹道，“他和他妈妈长的真相象。”
声音虽然轻，但顾景阳距离他很近，清楚的听到了他说的话。
“你认识他妈妈？”顾景阳诧异，在虞城呆了这段时间，打听过关于洛汀的一些传闻，“不过也是，她妈可是圈里有名的名媛，人长的漂亮，气质高贵典雅，引来很多人趋之若鹜。就是可惜嫁了个人渣，最后死于非命，老公竟然息事宁人。”
顾蔺低喃一声，“死于非命？”
他说了这么一堆，顾蔺最关注的点竟然是这个？
顾景阳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他和洛汀到底什么关系？傅容兮他爸，该不是被带了绿帽子，所以才对洛汀这么狠的吧。
晚上，季烟在傅容兮走出房间，关上门后，瞬间睁开眼。
起床走到窗边，公寓楼下的路边，路灯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傅容兮出了公寓的门走到车边，车上下来一个人，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傅容兮坐上去，黑色的车子便扬长而去。
她拿起手机给倪月打电话，“我看到他出去了。”
倪月在她们来之后不久就跟着过来了，顺着郓城这条线，似乎比在虞城能查到的东西更多。她都不知道，原来她爸原先是从郓城搬到虞城去的。
“我看到他出来就跟上去。”
一边说着，倪月那边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根据你上次说的，季氏的财务漏洞，大量资金被汇入黑户。这种手法是我们那时候惯用的，那笔账户转入的地方，是一家叫新宫的夜总会。”
新宫夜总会？季烟在郓城呆了这么多年，也有所耳闻，据说这家夜总会过了十二点以后，会有一场特别活动——拍卖除夜。这些被拍卖的人，可满足各种姿势各种需求。
午夜场回回爆满，一次拍卖价格可上亿元，这世上有钱的变态，真不是一般的多。
“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倪月交代道，突然话题一转，“不过，我看前面那位这开车的方向，好像就是去新宫的。”
“……”季烟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半夜十一点三十分，还有半个钟头，就是新宫的午夜场了。
听到她的沉默，倪月戏谑道，“怎么样，要不要过来看看热闹？”
去，为什么不去。
她也很想看看，傅容兮怎么和那些变态一起，去争一个女人的初夜的。
“等我，我马上搭车过去。”
季烟换了身衣服，走下楼。半夜的出租车难打还特别贵，如果不是五年前那场车祸，导致她到现在还不敢开车，她是真的想买个代步工具。
季烟到达新宫的时候，刚好是十二点，大堂里的喧哗还有，只有小部分人心照不宣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在这。”倪月朝她招手。
季烟走进去，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就在他身后的人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却被阴戾的目光扫了一眼。
季烟同时被人拦下来。
拦下她的人一身酒味，年纪看着四十多岁，身上穿着背心，露出他肩膀上的青龙刺青。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满面通红，嘴角带着暧昧的笑容，朝季烟伸手递过来一杯酒，“新来的？有时间陪哥哥喝一杯吗？”
季烟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披散下来，看着像是个清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显然是见她独自一人，看着又是好欺负的，所以才会来调戏她的。
挨得近了，季烟闻到刺青男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掺和着酒味，混搭在一起格外恶心。
季烟捂着鼻子，推开他的手。
“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等我。”
绕过他往旁边闪躲，刺青男见刚刚跟着她的人已经走远，便没再动作。仔细打量了这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许是他的目光让人误会了什么，他的手下的人围上来，拦在季烟面前。
甚至还有手脚不规矩的，要掀开她的裙子往上撩，“小姑娘，这地方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不如让我们送你到你朋友那里去？”
那不安分的手脚，被刺青男一一挥手拍下，含着警告的目光瞪了他们。
他们的小动作，季烟自然是没有看到，不着痕迹的躲开调戏她的手，“不用了，我朋友已经来了。”
季烟忍着恶心的感觉，指了指倪月过来的方向。
见她被人围住的时候，倪月就加快了脚步过来，脸色阴沉，将季烟从人堆里拉出来，护小鸡似的将她拉到身后。
刚刚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了，“我好久没有练过手了，不如让我陪你们玩玩？”
刺青男躲在阴影后面，挑了挑眉，这两个女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眼熟。
刺青男没有发话，他的同伴却被倪月的话逗笑，人群顿时传来哄笑，“小姑娘，还是个重口的啊，你要一个人和我们这么多人玩？”
除开刺青男以外，还有七八个人在这里。他们淫荡的笑声，此起彼伏，看向她们的目光更是露骨。
倪月脸色不变，带着笑意的目光扫了眼众人，“是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和我玩呢？”
有胆大的上前来，伸手就要在她脸上摸，被倪月一把抓住，手掌上移握着他的手指往后一扭，咯吱的声音被掩盖在那人尖叫的喊声下。
“你个死丫头，当我们吃素的吗？”
见同伴受了伤，剩下的人便上前来要帮同伴出气，而所有的攻势都被倪月轻松躲过，再有技巧的反击回去。这手法和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练过的。
原本正在喝酒看热闹的人，见她沉着冷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反而他这边的损失有些惨重，不由得扯着嘴角笑了笑，“住手吧！”
那些被倪月制服的人十分不忿，但老大发了话，他们也只好先退到一旁。
刺青男走上前，盯着倪月，眼底带着奇怪的色彩，“你和纪经年什么关系？”
倪月一愣，反问道，“你认识纪经年？”
“你这防身的手法和纪经年的一模一样，招式简介有针对性。”随后他将酒杯递到手下人手里，“瞧我这记性，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徐五，他们都叫我五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倪月当然听过，毕竟以前也是在这里面混的。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直接就找到了关键的人。
“当然，五爷名声在外，只要是混圈的人谁不知道。”倪月恭维道，随后语气一转，“就是不知道五爷有没有时间，我想和您聊一下季三爷的事情？”
徐五听到季三爷这三个字时，眼底的表情微微转冷。
没有回答倪月的话，却将目光看向季烟，“她是季三的女儿？”
倪月不着痕迹的移动身体，隔绝了徐五看向季烟的视线，但笑不语。
但徐五却似乎并不需要倪月的答案，看着这女人护犊子的动作，更是觉得好笑不已。他要真对季烟做什么，季烟还能安然站在这里？灼热的目光隔着倪月都能感觉得到，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和你妈长的真像。”
这下轮到季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人，不仅认识纪经年，还认识她爸妈？
“不过小姑娘，这种地方鱼目混珠，不是你们该来的。刚刚要不是我拦着，你这漂亮的脖子，可就要多了个针孔了。”
“什么？”
季烟完全不知道，刚刚徐五拦下她的原因，竟然是后面有人？
“这里除了午夜场外，还有个地方叫销魂窟，很多第一次闯入这里，衣着不凡的人又看着好欺负的人都会被盯上，打晕或者什么的，打上几天销魂针，从此保管你再也离不开……”
倪月脸色微变，“这里不是顾家的地界吗？他们和季烟的关系不一般，怎么还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顾家的地界？”徐五嗤笑一声，“自从顾家和季三那样洗白了之后，这个地方早就易主了，而且还不知道至今查不到是谁。”
“你们带着季小姐下去休息，我和……”徐五不解的目光看向倪月。
倪月领会到他的意思，轻声说，“倪月。”
“我和倪小姐去聊聊。”
说完，徐五便带着倪月转身进了个包厢，倪月对季烟笑了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随后就跟了上去。
徐五留了四个手下，要带着她去后面的房间，为首的人对她歉意的笑了笑，“季小姐，刚刚冒犯了，后面有干净的房间，那里比这里安静适合休息，请跟我们来。”
季烟没说话，那人也未在意，转身就走了，剩下的三个人却没有动，等到她跟上去后，三个人才一左一右一后面，以包围的动作将她护在中间。
刚路过一间包厢，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季烟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往后看，就看到了站在包厢门口的傅容兮。
傅容兮白色的衬衫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眉心紧皱，在看到季烟后，愣了愣，眉头锁得更深，目光盯着那四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四个人同时也打量了傅容兮，见他身上带着血腥，眼底带着戾色，目光也似有若无的往季烟身上，瞬间便将他与好人这两个字划下了不等号。
秉着要保护好老大客人的信念，他们将季烟护住，回道，“我们是什么人，关你屁事？不该掺和的事情少掺和。”
傅容兮不和那人计较，只对季烟说，“你过来。”
季烟抬脚就要朝他走，四人中的老大却拉住她，“别过去，他一看就不是好人。”
季烟张嘴要解释，“不是……”
“别怕，我们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落入他的魔掌的。”
“他不会……”
“放心，他要是不放弃，我们也会拼死保护好你的。”
季烟放弃了，这些人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把她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嘴里。
四个人摆好架势，大有要和傅容兮大干一场的架势，季烟的话又几次被他们打断，索性不说话了。傅容兮慢慢走上前来，将拦在最前面的人手臂拉住，反剪到身后，一脚踢在他背上。顺着傅容兮的力道，他就撞到了墙上。
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剩下三个人立马怂了，“你等着，我会叫兄弟来，不会放过你的。”
瞬间，四个人落荒而逃。
留下季烟面对着傅容兮，有种凌乱的感觉。说好的不让她落入他的魔掌，拼死也会保护好她的呢？革命的友谊，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他们是谁？”
季烟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们老大认识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傅容兮轻哼一声，嘴角挂起浅笑，“半夜跟着我跑出来，捉奸？”
季烟脸色一白，讪笑道，“算是吧。”
原本是来看他在午夜场，怎么和那群变态的人竞拍除夜的。谁知道她进来就被缠上，还在这里碰到他。
傅容兮不着痕迹的将身后包厢的门关上，阻挡了里面血腥的场景。
“姑且相信你，跟我回去吧。”
季烟好奇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傅容兮暗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见她依旧带着疑惑的目光，傅容兮便覆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刚刚在杀人。”
季烟忍不住抖了抖，被他魅惑的声线牵动了感官神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刚刚从房间出来时，她的确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只是，他和人有多大仇，竟然会下手杀人？
看向傅容兮的眼神，带了几分惧色，“真……真的吗？”
“骗你的，走吧。”
说完，傅容兮抬脚率先离开了，季烟下意识的将目光又放在了刚刚那个包厢，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露出半个人影，眼前却突然一黑，傅容兮的手掌覆在她双眼上，隔绝了她的视线，而后耳边传来傅容兮低沉的声音，“你这好奇心，迟早会还是你的。”
傅容兮蒙着她的双眼，带着她走了一段，才松开她。脚步停下来，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季烟从黑暗中适应过来，就看到徐五带着那些刚刚抛弃她的人，拦在他们面前。
看到他们动作亲昵，愣了愣，才问傅容兮，“你是谁？”
傅容兮冷漠的看着徐五，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季烟连忙道，“他是我前未婚夫，傅容兮。”
徐五和傅容兮的目光同时看过来，异口同声的说，“前？”
然后两个人目光对视，仿佛能看到从他们目光中迸发的火花。季烟咽了咽口水，就感觉到腰肢被身边的人掐了一下，“不是该叫老公，嗯？”
季烟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听话的如他所愿，“他是我朋友，不会伤害我的。”
“这样啊，这缘分有时候可真是微妙，熟人接二连三的到眼前晃悠，躲都躲不了。”
傅容兮看着他，以保护的姿态将季烟护在怀中，挡住徐五露骨的目光，“我似乎不认识阁下？”
徐五没说话，将拦着的路让开来，示意傅容兮和季烟可以走了。傅容兮揽着季烟往前走，路过徐五是，他递过来一张照片。傅容兮脚步顿了顿，眼神不解的看着他，徐五扬了扬照片，看到上面的内容，傅容兮才伸手接过来。
见他收下了，徐五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我等你来找我。”
临走时，还留了这句话。
一张合照，上面是洛汀和余善，洛汀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笑得十分畅快。在他十二年的记忆力，洛汀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他记得小时候和洛汀相处时，她的笑意总是有所保留的。
只是为了维持她的形象，笑容都是公式化，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小时候他就觉得，他的妈妈每天过得都不开心。
可是，这张照片上的笑……仿佛一根利刺，要将他的双眸刺瞎一般。
傅容兮带着季烟出了夜总会，之前在她的公寓楼下见到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
坐到车里，傅容兮望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总会，“我妈刚生下我那一年，发现我爸外面养了杜婉娟，她被出轨的情绪无处发泄，家人只会劝她为了家族，为了孩子好好留在傅家。而只有一个人，会和她敞开心扉，让她恣意的发泄心中的情绪。所以她连夜从虞城到了这里，两个人在新宫夜总会买醉，却被不怀好意的人，在就水里下了药……”
季烟听到傅容兮隐含着痛苦的语调，心跟着一沉。他妈妈的事情，在傅容兮那边一直是个禁忌。就连傅老爷子都很少在他面前提起，他今天却和她说这些。
“后来呢？”
“后来？我妈的那位朋友想着要将我妈安全带回去，没有喝任何酒水。我妈中招，两个人被一群小混混围住，我妈让那位朋友先去找帮手，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小混混不见了，我妈也不见了。”
讲到这里，傅容兮突然停住，眸中幽深不见底，将恨意很好的隐藏在了最底下，“你知道我妈的那位朋友是谁吗？”
季烟摇头，“不知道。”
“她的名字你再熟悉不过了，姓余，单名一个善字。”
余善？！怎么会……
她的妈妈，竟然和傅容兮的妈妈是朋友？
她从来没有听到妈妈和她说过，就连后来她和傅容兮在一起的时候，她爸妈都没有丝毫表现，提都不曾提过这件事情。她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傅容兮对她无缘无故来的恨意。
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是恨当年余善抛下洛汀独自逃走吗？
瞥见她的表情，傅容兮眉心微动，意味不明的说，“你是不是明白了什么？”
季烟迟疑的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当时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余善的女儿。”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学校的后花园，几个像是校霸的女生围着她，骂她的话难听的很，她抿着唇一声不吭，对她拳打脚踢也丝毫不还手。
他对这种见怪不怪的行为不为所动，甚至在心里嘲笑她，被打骂成这样，竟然都不反抗，活该被欺负。
结果第二天，学校的校园网上就出现了她被打的那段视频，甚至有好事的人将视频转到了其他公众平台，一时之间那几个女生被舆论骂的狗血淋头，校长找到那几个学生，进行了深刻的教导后，她们写了长达三千字的检讨，在开校例会的时候，当着全校的师生，对她道歉，念了检讨书。
检讨完，几个女生就被学校开除了。
傅容兮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这之后无论碰巧或者无意，他总能在各种场合见到她。发现她外表看着，像是花瓶不中用，背后捅刀子的手段倒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