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锦中事9

有时候,鱼十鸢还是蛮佩服李酌修的。虽说他怕疼,不吃苦,心思也深重,可是脑子,当真好使。

鱼十鸢盯着他钻木取出的火星,不由赞叹,“时予,没想到你琼枝玉叶,还会钻木取火。”

李酌修“啧”了一声,将手中呲出火星的端花递给鱼十鸢,“偏见颇深。”

听着带着些哀怨的嗔怪,鱼十鸢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火苗翻飞的声音甚是喧豗,星火点亮鱼十鸢的面孔,那双澄亮的眸子仿佛一面镜湖,沾染着不着污泥的皭然。

她忽然回头,李酌修来不及躲闪,直直撞进那片净明中,只见鱼十鸢弯着眸子,问道:“你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

李酌修张了张嘴,本想告诉她已经大好,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变了主意,他说:“还有些疼。”

“那便是药吃得不足。”

李酌修眼睑抖动几番,万万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答复,可鱼十鸢没注意,她还在说,“我还是头一次见怕吃苦的男子。”

“我哪里怕了?”

鱼十鸢抖了抖熄灭的端花,虽说周遭暗了下来,可李酌修严肃又带着些哀怨的神情,她还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可是哪里说错了话?”鱼十鸢在心底暗想,细细咂摸过适才的对话,深觉自己句句有依可寻。

没等到鱼十鸢的答复,李酌修垂着眼睑坐会台基上,望着邈然深空发呆。

鱼十鸢还在摆弄那熄灭了的端花,李酌修叹了口气,又蹭到她身边。

“鱼十鸢,明早的药你来给我送。”

“啊?”鱼十鸢再回过神,李酌修已经扬长而去。

本是不想去的,可是第二日一早,鱼十鸢还是出了门。

兴许李酌修有甚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呢……怕府上人多眼杂,所以才借用送药的幌子,私下来告知。

鱼十鸢先走去庖厨,见木津还在卖力地扇着蒲扇,她便坐到一侧等。

“鱼姑娘来啦。”木津似乎并不意外,他在扇火的空档,还抬头和鱼十鸢打招呼。

鱼十鸢点点头,四下瞧瞧,发现在无他人。

好歹也是个王府,除了些巡逻的侍卫,连几个使唤的小人都瞧不见,一个堂堂的王爷,府上能用的就那么几个人,也不知受了多少冷落。

昨日听木泽那意思,是李酌修母妃早早离了世,想到这,鱼十鸢泛起心疼之意。

鱼十鸢见木津端着药壶起身,忙去搭手,却被他躲开。

见木津背对着自己倒腾腾着倒药,鱼十鸢又坐回去,随口问道:“木津,府上人怎的这么少啊?”

“人多事情便多,主子爱清净。”木津把装了药的食盒递过来,脸上有种说不清的臆度,鱼十鸢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接过食盒,飞快离开。

木津一路目送鱼十鸢远去,回身扫了眼桌前的空碗,那里面,之前放了些糖渣。

昨夜主子让他去买来,说是今早通通倒进药里,还明说不要让鱼姑娘知道。木津挠了挠头,又看了眼鱼十鸢离去的方向。

忽然眸子亮了几分,然后轻笑出声。

鱼十鸢端着药进屋,瞧见李酌修正眼巴巴坐在桌前,桌子上的梅花似乎刚换过,还沾着水珠,甚是美艳。

见屋中除了李酌修再无旁人,鱼十鸢一瞬间打起了精神,她谨慎地靠过去,屏息凝视低问;“发生何事了?”

“嗯?”李酌修似乎分为诧异,他掀起眼皮没什答复,转手去开食盒。

鱼十鸢以为他要喝完药再说,又想起他那副苦不堪言的神情,从怀里掏出早早备好的糖,递了过去。

谁知李酌修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来接。他脸上似有得意之色,将碗放下后,那神色更甚。

鱼十鸢莫名其妙,“你大早上寻我来做甚?”

“……送药啊。”李酌修将嘴抿成了一条线,他精心备了这么久,合着鱼十鸢一点也没留意啊!

“鱼十鸢,方才你可瞧到了?”李酌修压下口中苦涩,一脸憧憬去看鱼十鸢。

“瞧到什么了?”

李酌修见鱼十鸢一脸懵懂,眸子里几分亮色忽然暗淡,“我不怕喝药啊……”

他转身,从一侧抱过来一套素白的衣服塞进鱼十鸢怀里,语调冷然,“太子暴毙,锦都百姓要着三月素衣。”

“哦。”鱼十鸢急忙接过,又瞧了一眼神色忽然落寞的李酌修,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别扭,便问了句:“没别的事情了?”

“没了。”

李酌修答完,转身背对着鱼十鸢去瞧窗外的景致,鱼十鸢不明所以,便抱了素衣阖门出去。

鱼十鸢刚阖好门回身,见木津一脸笑意立在一侧,她很少看到木津笑,这一笑,她不由心底发凉,点头回礼后匆匆离去。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奇怪的人。

鱼十鸢撇嘴,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之后的几日,李酌修都没有在出现过。鱼十鸢只当他忙着葬礼的事情,便老老实实窝在屋子里看书。

她如今已经识了好些字,书读起来也省了几分力气。

那日顾知韫来送书,听说她嫂嫂生了个男娃娃。可惜赶着太子暴毙,锦都人家三月不得摆宴奏乐,汤饼之会1便一并免了。

鱼十鸢听到这,不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来一趟锦都,花天锦地的盛况没瞧见,火药也不得不歇手,真真是无聊。

鱼十鸢搁下书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戳着茶杯,“知韫,锦都真真是无聊极了。”

“唉。”顾知韫同样叹了口气,“等熬过这三个月,就是开春之际了,那时咱们可以去踏青,甚是有趣。”

鱼十鸢点点头,望了眼依旧是白茫茫的天地,深觉没什么盼头。

她想要回家了。

于是,鱼十鸢吃过晚饭,便去寻李酌修。

木津支支吾吾半日,才说李酌修在梅林,鱼十鸢又往梅林去。

梅林一片静寂,深夜风寒,有鸱鸮嘶哑,鱼十鸢拢了拢棉衣,没瞧见李酌修。

“时予。”鱼十鸢唤了声,没寻来回应。

本着木津是个可信之人,鱼十鸢决定往里走走。

昏暗的月色映着雪景,鱼十鸢抬手将拦在面前的树枝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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