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善良是有保质期的

五月份,车窗外的樱花尽数凋零。

安艺雅及肩的柔顺乌发仍有淡淡的清樱芬芳。

车厢颠簸,发梢摇曳,偶有几缕大胆探入衣领间,撩拨雪颈深处。

她无视肌肤的瘙痒,脖颈僵硬朝前,右腿肚贴着北川校裤挪动,并拢夹紧左腿。

安艺雅以为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车厢内灯光与车窗,将她偷瞄向那对搂坐情侣的映像,暴露给身后的北川。

北川早云主动凑近她耳畔:“下车……”

学妹触电般跳起,站稳发现到站广播的不是目的地。

北川这时慢悠悠续上后半句:“……以后,教堂那忌讳什么,请提前告诉我。”

“祈祷时不允许照相,录像,就一条。”安艺雅低头,细长手指梳理刘海。

警惕度降至50,说话更流畅了。北川早云对变化满意,脸色则装作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无言的许可,令安艺雅脸上的别扭替换成惊讶。

她凝视北川,垂眼中幽蓝闪烁,像是夜里眼睛亮光的猫,揣摩递送到面前,随时可能抽离的逗猫棒,然后——

轻缓坐他腿上,姿态端正。

没再朝那对搂坐的情侣窥探。

北川心里窃喜,认为掌握了平稳降低安艺雅警惕度的诀窍:朋友以上,恋人以下的肢体接触。

虽然牵手,坐腿甚至搂抱,对于关系要好的兄妹或市立三高的玩咖现充们稀疏平常,可他猜测,这些在安艺雅心里,属于热恋期亲昵的范畴。

所以,北川早云大可放心利用学妹在系统影响下的亲昵,降低警惕度,无需担忧举止越线,安艺雅保守的潜意识会跳出来按住放肆的系统。

到了西原町与大鹤町交界处,在教堂前下车。

少女擅自牵上他的手。

“前辈,来教堂是为什么?你戴十字架,似乎仅仅是习惯,而不是信仰。”安艺雅微笑着想了解更多。

北川打量她,越来越像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了。

之前她表情总木然,除北川之外的事没有半点兴趣,北川也担心提起父母的事会进一步刺激,所以离婚计划详情,多用手机短信与和叶、安艺兴等人商量,教堂的地址即是从安艺兴处获悉的。

待会与牧师交谈时,免不了旁边的安艺雅听到。

抱着尝试心态,北川将借宗教手段,暗示金女士离婚,以及后续计划的简要,一并说与学妹,然后观察反应。

“麻烦。”

安艺雅笑容当即蒸发,吸走了俏脸的温度,目露寒光。

“我处理掉那男人,一分钟……”

停,停!

北川忙挥手劝止她。

暴力作为手段之一,北川希望留在最后。

金女士对丈夫的情感整体上是宽容厚爱的,在两人关系裂缝尚不严重时,冒然剪除无赖丈夫,金女士非但没清醒认识其丑恶的一面,反而可能陷入缅怀丈夫的悲痛中,终日郁郁寡欢。

这也违背了安艺雅想让母亲幸福快乐渡过每一天的初衷。

当然,北川早云的善良是有保质期的。半月或一月内,金女士遗憾地未萌生独立于丈夫的念头,安艺雅的警惕度久不归零恢复原样,他就该动手了。

不然拖延再三,一年赌约期限满,A.A那魔女折磨北川,可不管什么善良。

以上缘由,安艺雅这般状态根本听不进,北川早云干脆将其拉入教堂,至少,安艺雅不会直接反对他。

金女士常来的教堂,远没有西原町那座气派,建筑是普通的四层骑楼,与左右联排的公寓外形相似。教堂堂口居于拱廊内,改造成尖拱门,门槛外的墙体刷白,描绘往尖拱顶十字架生长的橄榄枝。

教堂内部,橡木长椅在两侧整齐罗列,代表半岛福音派的十字架圣坛正对门,背后落下红帷幕。至于布道坛,充满现代化气息,和市立三高礼堂三千円的演讲台神似。

在圣坛与长椅间的空旷地砖,十二个中老年人列成一排,手捧塑料文件夹,照台本深情唱诗。

北川早云和安艺雅呆在最后一排座位,静静看唱诗班表演完毕,退入长椅,恭迎身着法衣的牧师到演讲台,额,布道坛讲解圣经。

牧师讲了半小时,交由助手主持新信徒的介绍,自己低调绕着墙壁小道,接近北川早云。

“年轻的朋友如今不多见了,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牧师头发全白,面部皮肤保养尚可,几道浅浅的皱纹,没有明显的老年斑,

北川早云看一眼布道坛,牧师助手捧着捐款箱朝向一位位信徒,他伸手拿钱包,来教堂求人办事,得尊重人家的规矩。

“不必了,你不是会里的兄弟,也不像慕道来的教友。”牧师却抬手制止,笑道,“很多上年纪的兄弟与我说,让年轻人敬酒,带伴手礼,年轻人非但不坦诚交心,反而会敬而远之。”

北川早云喜欢牧师的直率,伸进钱包的手一顿,改取出一张照片。

“金女士,如果我没认错的话。”牧师眼中闪过回忆,“她每周来礼拜的时间不固定。”

“我希望牧师先生您能……”

“劝说金女士与她那魔鬼附身般的丈夫离婚,没错吧?”牧师轻叹一声,画了个十字。

北川早云惊讶牧师看穿来意,眨了眨眼,目光严肃:“是的,莫非牧师先生您曾经劝导过金女士与丈夫离婚?”

牧师闭眼轻摇头:“不,我一向是期望这对夫妻和睦相处的。”

然后他睁开眼,说:“但这次,年轻的朋友,我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牧师的立场转变对北川早云来说太突兀。

良心发现解释不通,牧师谈及安家夫妇时,语气多是惋惜。

“类似的事情,在其他兄弟,教友上发生过。”

牧师说:“你们年轻人,若非生在信徒家庭,初次接触教会,不是小男孩丑闻,就是密教案件,如今年轻信徒越来越少,我也不奢望你们信任教会兄弟姐妹间的劝导,别抱着敌意即可。”

北川早云注意到牧师的言辞尽是大白话,也没揣着身份引用圣经典故。

他还是拿出五张万円纸币,“牧师先生肯帮忙,我怎么会有敌意呢?这是定金……不,捐献给主的。”

牧师看一眼,不为所动,而是笑着说:“年轻的朋友,捐献暂且可以缓缓,我承诺等金女士来礼拜,趁机指引她,但依我的判断,金女士对主,对圣徒的虔诚,尚有欠缺,恐怕……”

北川早云说:“我也不将希望全压在这。”

“那便好,这些钱,还请收回。”牧师欣然点头,“能帮助你们,改善对教会的印象,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规劝金女士失败,还望你们莫怪罪,不要向记者说‘宗教信仰毁坏家庭’之类的话。”

北川早云明白这牧师为啥突破教条束缚,无条件支持金女士离婚了,感情是被市民向媒体举报太多,犯PTSD了。

但他还是留下五万円,人家那么配合,自己白白使唤,实在不够意思。

牧师这边安排好,就该引安艺雅的母亲上勾了。

北川出了教堂,拨通安艺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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