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吸了一会儿烟，唐飞儿把烟头挤灭，扔进一旁的垃圾箱，看了看床上的希雅，接着皱眉问我：“林先生，我希望你如实把这几天的事告诉我。你和希雅去了戏龙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看桌子上的精美时钟，又瞥了一眼天边几乎满盈的月亮，我这才终于确信，我在地牢里呆了好几天，如今已快到六月十五，距离本月鬼门关闭恐怕已没多少时间了。
唐飞儿是个很冷漠、很强势的人，这是我现在暂时得出来的结论。以她的身份、实力而言，小川尤为惧怕，我当然也不愿意惹她不高兴，于是便老老实实把这次的经历从头说了一遍。
听完后，她没做声，良久才叹道：“今天是六月十三，再过几个钟头，就是我和希雅约好一起坐飞机回学校的时间。按理说，就算她再拖延时间，也应该在昨天回酒店和我会和。我见她迟迟没有回来，料想你们在戏龙门一定出了事，这才约舒英一起去救你们。”
“既然你这么担心她的安危，当初何不阻止她和我一起行动？”
她摇头，“我和希雅只是要好的朋友。我从小到大很少有交心的朋友，唯独她这个外国人一点儿也不介意我的性格……但我始终相信，交情再深，也应该给彼此留出空间。这次Y省之旅，我从不过问她的行踪，甚至都不是一同过来的。”
看着她那马尾辫，以及那张冷漠的冰山脸，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你！你该不会是火车上那个——”
唐飞儿冲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没错，在和小川一起来Y省的高铁上，我曾睡了一个懒觉，醒过来后脑子迷迷糊糊，去厕所时，因为太过莽撞，还得罪了一个上厕所的女孩！当时，那女孩也扎着马尾辫。
难怪有些眼熟！
唐飞儿开口道：“我承认，这次来Y省，实际上是在跟踪你们两位。”
“为什么？”小川大惑不解。“是学院的任务？”
唐飞儿看了看我，淡淡一笑，“五月廿八那天，通算门的继位典礼。当天其实我便跟着唯闵老师去了C市。要不是因为突然发了高烧，一定也会出现在典礼现场。后来老师回来，把当天发生的事转告了我。他认为通算门经过这场变故，一定有下一步行动计划。问天学院不能蒙在鼓里，因此派遣我作为密探，必须死死跟着你——林先生，请你原谅，你是韩炘影的未婚夫，你的一举一动，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点点头，“这个理由我可以理解。那希雅呢？她也是你们学院的探子？”
唐飞儿摇头，“希雅完全是个局外人。”
“那你为什么既是问天学院的学生，又是希雅那所高校的学子呢？”
唐飞儿看了一眼小川，小川立马代替她解释道：“师爷，这你有所不知了。问天学院的制度与其他普通文化学校并不一样。我们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称为学业学子；另一类叫做社会学子。”
我想了想，“用通俗称呼来说，就是未出师的弟子和已经出师的弟子嘛？”
“对，学业学子就是没有出师的弟子。他们的出师标准不是按照时间来限定，而是按照学校考核来评判。”
“你先前曾说过，问天学院的评判标准是优、良、中、庸、差，一共五等？”
小川笑道：“没错，师爷你记性真好。每一年我们都有一次考核，我一直维持在良生水平。我还说过，问天学院的优生是尖子中的尖子，不超过10位。唐……主席，就是其中之一，是我们寰阶分院数一数二的高手。总之，学业学子一旦水平超过了中等，比如我这样的，就可以向导师申请最终考核。通过之后，便从学业阶段毕业，成为社会学子。”
“这就可以离开学院了？”
“准确来说，是可以自由活动了。社会学子不受学校约束，除了每一年必须抽时间回学校汇报这一年的经历外，别的时候都可以不用返校。这一阶段，你想做任何工作，都可以。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学院本身还有不少任务，要想挣钱，也可以帮着学院打工。”
我明白了小川的意思，他一定是通过了最终考核，然后便申请离校回家，一边照顾亲人，一边帮学校处理各种文案工作，借此生存。
难怪这小子会时不时去麻将馆打牌，一定是问天学院的薪酬给得不多。
小川继续道：“至于唐主席，她在十四岁那年就通过了最终考核——”
唐飞儿纠正他：“十三岁。”
“啊，对，十三岁。我与她是同年级，还是一个班的同窗。当时她通过考核时，我还仅仅是个庸等生，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唐飞儿又插话道：“可仅仅两年后，你也通过了最终考核。那时候我便知道，你是个很要强的人……”
小川哂笑一番，偏过头去。唐飞儿却始终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侧脸。
我琢磨着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儿女私情我不感兴趣，继续问道：“十三岁通过了考核，你便离开了学院？”
唐飞儿如实答道
：“并没有马上离开。一开始跟着几位老师专研术法课题，在学院里继续呆了三年。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对民俗文化感兴趣，我报考了目前这所大学的民俗学专业。但学历档案问了些问题，又耽搁了两年才顺利参加了高考，去年十八岁，才终于入学，并认识了希雅。”
“你既然去了普通高校念书，怎么又能兼任问天学院的学生会职务呢？”
“因为这一职务并不要求我必须随时留在学院内。问天学院的学生会职权很大，某些时候甚至能越权代替老师发出指示。如果说老师们是坐镇学校指挥的领袖，那我们就是在全世界各地打探情报的副指挥。学生会的会议大多通过网络举行，真正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只有六个人——两位学生主席、四个重要部门的学生部长。”
“这六个人，全都在小川所说的十个优生之列吧？”
唐飞儿点头，“自然。而且可以说，我们这十人，能力上并无太大差距。我虽然是学生会的二把手，可真要比起来，我也不一定能超过他们九位当中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