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县地处鹿城西南,北接宁海区,是一个海域面积远超过陆地面积的滨海小县城,全县人口还不足一百五十万,但是在鹿城下属的四区七县里头,GDP各方面的表现还算不俗,仅次于乐成县和市辖的永嘉区。
此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街道两侧的霓虹灯也陆陆续续地亮了,给黑夜笼罩中的海滨城市带来了一丝生机。
“不是说卧龙是地摊大市吗?怎么这一路走过来,我们连一个地摊都没看着?”李云道有些好奇,之前卧龙的地摊在全省都是出了名的,居然一到入了夜,路两边全是一个挨一个的摊位,之前他在西湖工作时就曾听柳震泓提过,那会儿一起喝酒的时候,柳震泓还说有机会来鹿城的话,一定要带他去卧龙的夜市吃烧烤喝啤酒,如今事隔近四年多,自己终于到了卧龙,居然连一个摊位都没看到。
贾牧笑了笑,解释道:“李书记,这个我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卧龙县整治地摊的报道是我在媒体工作时写的最后一篇稿子,之后就调来市府办工作了,所以印象很深刻。当是其实是因为一件轰动全国的摊贩杀城管的事情引发了卧龙这边大力整顿小摊贩,据说卧龙的城管队伍在半个月之类扩充了两倍有余。我来报道的时候是得了宣传部的指令,对这件事做正面的舆论引导,当时采访了分管副县长和城管局局长,个个都摩拳擦掌,应该是在那一轮整治后,卧龙县随意摆摊的现象才有了扭转。”
李云道看了看街道两侧门可罗雀的商铺店面,叹息一声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的。”
一旁的冉雨没明白李云道的意思,也就是因为这几天相处得熟悉了,才顺口问道:“李书记,您是不是觉得这样一刀切的做法不是很合适?”
李云道指了指街道两侧的店面:“你们看看这些店面,这会儿正是饭点,好几家连客人都没有一个人,更不用说那些卖衣服杂货的了。其实我之前京城的时候研究过全国各地的地摊现象,总结出一个规律:凡是外来务工人员较为密集的区域,便是地摊较为集中的地方。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一直以来鹿城的GDP在全省排名靠前,但人均GDP却是全省垫底的,主要原因就在于鹿城的实体经济应该说是全省甚至是全国的发展标杆,我们华夏目前的实体经济行业多数还是离不开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所以这就势必会吸引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一方面这些人有消费需求,另一方面他们也有做些小生意开源节流的需求,因而地摊这种事物就应运而生了。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牧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李书记,如果按这么想的话,今天卧龙这边的领导向您汇报的,说是要引导这些低端外来人工流出卧龙,这干的不是釜底抽薪的事情吗?”
四人早就停好了车,在邻近海滩附近的一处商业街上转着,听了贾牧的话,李云道笑道:“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只能说有一定的道理。
农村人口城镇化这是趋势,是目前的大潮中不可逆转的。他们用产业升级的方式倒逼企业提高生产力水平,倒逼企业裁员,其实有他们的考虑。但这并不是全部,说实话,华夏要发展,最终需要的还是人口,没有人,说什么发展都是空话。现在全国各个经济好一些的县城都在想各种办法,想引入高学历、高水平的高层次人才,用这些人来替换之前那些会上街摆摊的外来务工人员,当只有一个城市这么想的时候,或许还好办些,但大家都拿出歇斯底里的功夫来抢人才的时候,我们可能就要稍稍转变一下思路了!嗯,这不单单是卧龙这一个县面临的问题,也是我们整个鹿城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冉雨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李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不单要抢人才,而且还要在现有的这些人的基础上,再想一些其它的办法,对不对?”
李云道指了指冉雨道:“不亏是高材生,聪明!”他指了指那些生意有些冷清的店面,“但办法不是这样的想的,这样只会让这些原本兜里就没有几毛钱的人变得更穷,穷其实是一种病,而且会演变成一种社会性的‘病’,有人穷则思变,有人却是穷则思乱啊!”
冉雨突然指着一处餐厅道:“诶,就是这家,我刚刚查的,这家卧龙海鲜港是附近口碑最好的餐厅之一!”
四人都有些饿了,进了海鲜港,一股葱油海鲜的香味传来,更是让人忍不住要狂咽口水。因为只有四个人,也没有要包间,便只在大厅里要一张四人桌。贾牧和冉雨都有些兴奋,对于吃什么,李云道如今倒是无所谓,便让两个年轻人随服务员去点菜了,自己和司机老文坐着等。
海鲜港的生意的确是不错的,大厅里几乎都坐满了,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
李云道打量了四周一圈,目光落在拿着杯子喝水的司机老文身上,笑着问道:“文师傅,柳局说你之前当过兵?”
司机老文是个老实人,憨笑着道:“当过兵,驾驶也是在部队学的,还给部队领导开过几天车。”
“哦?后来怎么转业了?”一般来说,能被选拔去给领导开车的,基本上可以留在部队签长年合约了,当习惯了兵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太愿意回地方上来的。
“父母年纪大了,我两个妹妹都在外地,老人家又不愿意离开鹿城,只好我回来,这样好有个照应。”老文四十来岁,长相普通,但驾驶技术的确是过硬的。
李云道点点头:“是啊,父母在,不远游!”
“李书记,您父母身体都还好吗?”老文这人不太会跟人沟通,偶尔说句话却也问不到点子上。
“我父母啊,嘿,早去世了,我母亲在生下我后就去世了,我父亲原本是军人,在战场上的牺牲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问自己,李云道却也没想到自己会用如此轻松地语调说出关于母亲和父亲的这些事情,但说完,随即也就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东西早就开始融化了。
“是军人啊!在战场牺牲,了不起!”老文是军人出身,自然秉承的还是军人那套“当马革裹尸”的说法,所以听到说是在战场牺牲的,突然更多了几份敬意。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两个年轻人已经点好了菜回来,说要把菜单给李云道检查一下,李云道却笑着摆摆手道:“说好了的,你们点菜,我请客!放心,这一顿海鲜,我还是请得起的。”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这些年工资卡上有多少钱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钱向来都是交给阮钰去打理的,自己身上一般只留些些应急的钱和信用卡,剩下的便也没有管太多——专业的事情,本来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
“李书记,这家卧龙海鲜港据说好几年前也是在街边支着棚子开大排档的,原先也就是夫妻老婆档做些花蛤、梭子蟹一类的海鲜,后来越做越大,在单在卧龙也有好几家门面店了,去年下半年,我听说好像在宁海区也开了一家,当时还在鹿城自媒体上做广告来着,好像很多本地网红都去直播了!”贾牧笑着介绍道。
“哎哟,贾牧,看不出你还好这一口啊,平时一个人在家里,没少看美女直播吧?”冉雨开玩笑着道。
贾牧结过一次婚,但很快就离了婚,具体什么原本现大院里流传着不少版本,甚至有人说贾秘书喜欢的是男人,对于这一点,熟悉的人都是不信的。
“那些美女哪有我们冉雨漂亮啊?要是我们冉雨肯去当主播,嘿,那一定是能秒杀一群网红妖精的!”贾牧也不跟她斗嘴,只是很聪明地选择夸奖她,却是将冉大美女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公职人员,哪能像她们那样搔首弄姿的!”冉雨喝了口茶水,目光落在李云道身上,平日里也有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但是像今天这么轻松的氛围还是比较少的,眼珠子一转,她便问道,“李书记,听说您夫人和孩子都在美国?”
李云道笑了笑:“嗯,我就是所谓的裸官。”
“啊?”冉雨愣得张大了嘴巴,被贾牧趁机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去,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云道笑道:“没关系,这个问题早在江北的时候我就向组织报备过了,也是得到组织上认可的。”
“哦!”冉雨松了口气,“她是做什么的?”女孩子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八卦一番,听得一旁的贾牧直翻白眼。
“她从事金融行业的,在华尔街工作。”这番问话,倒是让李云道有些惦记在异国他乡的人们——阮钰应该正为了谈判的事情发愁吧,以往每日的视频电话,如今变成一周不定期的两次,每次看到她那张无比疲惫的面容,李云道都想说句“实在不行就回来”之类的话,却也知道,那女子身上承担的不仅仅是这个家庭和孩子,还有无数华夏百姓殷切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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