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沧烟桦扫了眼楚小绾，对方眸子明亮，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么做存在不妥。
“嗯？”楚小绾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呀？”
沧烟桦瞥了眼不远处的林子，雾气缭绕，也不见其他修士。
更何况，在无恙镇时，他已经被类似的把戏骗过一遍了。
沧烟桦不禁紧了紧手中的剑。
“你想干嘛！”楚小绾眼神敏锐，发现他这一细微的动作，一把按下他拿剑的手，整个人忽然贴近，一只手抚上沧烟桦的脸颊，眸中微愠，“你想对我动手？”
沧烟桦眸中闪烁一瞬。理智告诉他这应该不是师姐本人，但，这个神韵，这个语气……
实在是太像了。
哪料到楚小绾身上那袭白衣失了拽掖，忽然哗啦一下朝下跌去。
沧烟桦：！！？
沧烟桦立即闭上眼睛。
但，在闭上眼睛后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那个“楚小绾”趁着他闭眼的功夫，更加肆无忌惮地贴近。若有若无的热气擦过他的耳廓，最终故意似的，吹了一口气。
沧烟桦浑身一个哆嗦，下一秒，愤怒与羞耻便涌上心头，唤出灵剑劈下。
“沧师弟……你喜欢我吗？”
楚小绾的声音空灵透彻，传入他耳中。
沧烟桦咬牙，灵剑依旧挥下。
“我喜欢师弟。”
楚小绾不闪不躲，伫立原地，露出一个比圆月还满的笑：
“我喜欢你。”
哗——
灵剑在接触到楚小绾的前一秒破碎溃散，分化出无数股灵力流，闪着青色的光芒，像流星似的，拉着长长的尾巴，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楚小绾泥土里。
楚小绾侧头看了那些溃散的灵力一眼，嘴角上扬。
“师弟，”她转过头，一步一步逼近灵息混乱、靠在山岩上调息的沧烟桦。
“你的剑心……乱了哦？”
……
“师姐！师弟！你们快醒醒？”楚小绾第N次克制住扇沧烟桦脸的冲动，摇晃得手臂都发酸了，也只能收获沧烟桦两声哼哼。
楚小绾起身。浩浩荡荡的修士在这片林子里躺了一片。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炼造空调，帮这伙人出了秘境，结果这些人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躺躺？
就很离谱。
好在大家都没有事，似乎这是睡着了而已。
只不过时不时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呓语，以及有些人表情变化颇为丰富。
楚小绾转了一圈，打算挨个尝试叫醒，但刚才维持空调制冷已经耗费了她许多灵力，这人还没叫醒，她倒先累得不行。走着走着，竟在林子边缘捡到了沧烟桦和秋月棠。
虽然楚小绾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小绾想了想，把二人拖离了林子，在地上拉出一道物体移动的痕迹。她看着那二人沾了一身土的后背，有些心虚的贴了张清洁术的符纸上去。
记得虚静派的课业里讲过，这种昏迷似睡的状况，多半是灵识被幻术之类的东西困住了。
而破除幻术，高级些的可以选择进入对方灵府，但是十分危险，需要高且稳固的修为，坚定的意志；否则，就会像不加训练就去救溺水的人一样，不仅难以唤醒对方，更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楚小绾看了看自己堪堪练气的修为，当场排除这个选项。
有高级的破解方法，自然就有暴力破解法！
楚小绾在储物袋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金器门给低阶修士独家炼造的破除幻术法器——
除惘箴！
楚小绾看了眼手里的法器。
这说白了就是一根花哨的针。
楚小绾拿着这针，牵起秋月棠的手，犹豫半晌，最终咬牙一扎！
“啊！”
秋月棠忽然睁眼翻身坐起，将那根针一把打飞。
“秋师姐，你叫什么。那根针根本没扎到你。”楚小绾侧头望天，眼看着那根可怜的低阶法器被自家师姐一掌送上天，化作远方一颗闪耀的星星。
“师、师妹？”秋月棠似乎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不是敌人，而是楚小绾，怯怯收手，企图用傻笑蒙混过关，“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参加拍卖会的秘境了么？”
“拍卖会有诈，赵家好像想把那几个家族的仙二代和我们器修一锅端了。”楚小绾指指林子，“我虽然戴领大家破除秘境出来了，但大家都散落在里面，昏迷不醒了。这其中，也包括师姐你。”
“原是这样，在你进拍卖会后不久，有人就假借线人的名义诱我会面，一个大意，被他偷袭了。”秋月棠揉揉脊背，“嘶，那伙人下手真狠，我的背到现在还有点疼。”
楚小绾：“……啊。”
楚小绾：“师姐所言极是，赵家确实可恶！连沧师弟也未能幸免！”
说完，她指了指沧烟桦。
“小沧也中招了？”秋月棠赶过去，一探沧烟桦灵息，发现只是略微紊乱，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秋月棠转向楚小绾：“你……没事？”
楚小绾摇头：“没有。我从出秘境到现在，一直没事。”
秋月棠惊讶地张嘴，愣了半晌，点点头：“好事。除惘箴被我打飞了，倒也还有别的方法破解，你帮忙把小沧师弟扶起来吧。”
楚小绾两眼放光：“是！”
难道秋师姐就要为她展示一下传说中的高阶除幻法，以前只在书上见过，今日有幸，竟能开开眼界！
楚小绾迅速扶起沧烟桦，集中注意力，正打算看个究竟，秋月棠却一个聚足灵力的巴掌拍过来，一掌打在了沧烟桦后脑勺上。
楚小绾：？？！！
“好了。”秋月棠收回手，“小绾师妹不必担心，沧师弟他很快便会清醒。”
楚小绾：“……”淦。
也是……暴力破解法啊。
这现在已经不是清醒不清醒的问题，她都要担心师弟会不会被打出脑震荡了！
沧烟桦很快睁开眼睛，神情还有些木然。
真成傻子了！楚小绾万分悲痛，伸出手指在沧烟桦面前一晃：“这是几？”
沧烟桦闻声望去，在看到扶着他的人是楚小绾后，面上肉眼可见地惊恐起来，推开楚小绾，但自身刚刚清醒，没了支撑，瞬间摔在地上。
“师弟！”楚小绾赶忙去扶他，“你不会真傻了吧？你别吓我？”
沧烟桦一个翻身，灵巧躲过楚小绾的手，爬起来就跑。
“师弟！”楚小绾追了上去，“你不要乱跑！你刚清醒没多久，需要休息。林子深处又有很多雾，要是二度昏迷了，秋师姐又要打你脑壳！”
沧烟桦回头停住，楚小绾满意松了口气，正要接近时，一把灵剑却对准了她。
“请师姐……不要跟过来。”
沧烟桦的声音很奇怪，夜色很深，看不清他的脸。
楚小绾歪头：“师弟……你的剑……”
沧烟桦的灵剑只是凝聚了一瞬，便像水蒸气一样开始呲呲呲地响着，冒着白气蒸发，没过一会儿，只剩个没刃的剑柄。
“……！”沧烟桦收了灵剑，“反正就是，不要跟过来！”
楚小绾没听过沧烟桦用这种语气对她讲话，只好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靠近：“但是，你刚刚醒来啊，需要休息，我得照顾你？”
“不！用！”沧烟桦乱丢了两道灵力击，“反正你不准跟过来，不准！”
楚小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道灵力见了她，竟自己绕开，全部都落在了周遭草木上，震下来许多叶子。
她抬头。沧烟桦又跑了。
“叛逆期？”楚小绾摇摇头。就算是叛逆期，应该也不会这么突然吧。
虽然不知道沧烟桦到底在跑什么，但她就这么追了上去。沧烟桦一会儿躲在树后面，一会儿躲在灌木丛里，但无论在哪里，都会露出一截明显的道袍。
楚小绾觉得他仿佛一只一个劲把头往沙里埋的鸵鸟。
难道是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至于吧……？
沧师弟小时候，切噬念鬼切连理虫，不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么？
楚小绾不明白。
沧烟桦还在前面一个劲地逃窜，楚小绾向前望去，那个方向的尽头正好是一条小河，沧烟桦再怎么逃，也不会跳河吧？
“师弟，别闹了，拍卖会的事情还没完呢，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楚小绾话还没喊完，就看到沧烟桦像个逃窜的猹一样，根本不看前面是啥。
真要跳河？？！！
“喂！”楚小绾不敢再慢慢走，小跑着追上去，扯下身上的碧月带一甩，将已经扑到河流上空的沧烟桦拉了回来。
“你干嘛！”楚小绾不满。
被拉回来的沧烟桦摔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继续往另一边跑。脚底忽然有颗石头绊了他一下，沧烟桦身子一倾，又没法用手撑地，于是一头栽进河流分支的水坑里。
这一摔，直接将沧烟桦摔成了落汤鸡。水坑里的水合着泥土，在沧烟桦原来干净的道袍上打出道道污痕。水滴从发梢聚合，顺着脸颊滚落滑下，最终在下巴凝成一滴。
“呃。”楚小绾看着手中的碧月带，心中有些愧疚。
要不是沧烟桦被她捆住的话，大概不会摔得如此狼狈？
沧烟桦透过坑里的水面看清了他的样子，脸色更加难看。
“对、对不起？”楚小绾收回碧月带，“我不是故意的。”
“师，姐。”
皎洁的月光下，少年的眸中竟然满是幽怨，不知是不是楚小绾听错的缘故，竟带着几分恳求：
“你，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