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近来有些累了，一时头昏而已。”
“我说郡主，你当我们是聋子吗，你方才明明在喊解药两个字。”
卫阎是个急性子，藏不住话。
江雪黛知道自己露了馅，顿时有些惊慌，长乐一再警告，如果让穆川知道一切，她恐怕也活不久了。
身体的毒性就是依靠长乐每日给的续命丸，她才侥幸活着。
她弄了弄耳边的头发，“你们听错了。”
说完便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卫阎本来想追出去，但又有些犹疑，回头看了眼穆川手里的金丝软甲，想起那根长发，他猛然一拍大腿！
“这护甲肯定是被江雪黛调包了！”
穆川摇了摇头，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把她单独关押，细细审问。”
如果江雪黛真是李长煊留在金陵的暗线，是否可以证明之前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跟长乐无关。
近来长乐对她冷漠，渐渐的穆川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猜测。
会不会长乐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从重生到现在，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中间有几次长乐生了疑心， 他也处理得很好。
还是不要多想，如果长乐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又怎么会重新嫁给自己呢？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无论现在长乐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至少她还是将军府的夫人，穆川的妻子。
卫阎接到命令，拿着护甲出去，江雪黛并没有走远，卫阎上前伸手挡住她。
江雪黛正难受着，没有心情跟卫阎说话，“让开。”
卫阎一脸刚正不阿，举起手中的金丝软甲，“将军怀疑你调包了护甲，现在要对你进行审问，希望你好好配合我，还能少吃些苦头。”
调包护甲？
江雪黛连这金丝软甲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调包了。
她正想否认，忽然想起那日在长乐房中也见过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当日飞遥还立马将东西收了起来，并警告她不要乱讲。
难道穆川这次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跟长乐有关。
是长乐故意调换了穆川的护甲？
这个推断几乎成立。
可是穆川为什么会怀疑自己？
江雪黛眼珠子转了几圈，最终问，“空口无凭，凭什么要审问我，我虽然不受宠但至少也是郡主，没有证据这样抓人不合理吧。”
卫阎早知道江雪黛会找这个理由，“我之前曾在护甲上看见过一根长发，长度发色与你一般无二。”
江雪黛翻了个白眼，“我这样的发色的长头发多的是，凭什么独独怀疑我。”
看着阴沉沉的暗道，长乐心里有些发怵，前世她那娇滴滴地身板哪里去过这种地方，正在犹豫怎么下去时。
“公主，这暗道极为狭窄，让奴婢代您下去吧。”
若不是有人突然开口说话，长乐都忘记了自己身后还带了个心腹飞遥，飞遥入宫前曾经跟着一个江湖剑客学过一年半载，有些武功底子，进这样的地宫不在话下。这边的李长琰已经换好黑色的蒙面服，递给飞遥和长乐一人一套，交代道，“这洞口不深，你们俩都能下去。”
长乐这才放了心，跟飞遥换上夜行服，顺着绳子慢慢下去，到了生死宫，下面已经有人在门口接待，知道来意后，带着三人去了死士们住的暗阁。
在经过长长甬道时，长乐发现有一间暗阁里面散发的血腥味极其重，而且里面还传出压抑痛苦的呻吟，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伤。
但最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个，借着微弱的烛光，隐约看见那个人身形，瞬间身体里涌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李长琰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下令让人打开这暗阁的门，负责死士监管的人怕被主子怪罪，连忙解释道:“这人前两日被上头派出去执行任务，受了点伤，但已经给了药。”闻着这血腥味，怎么也不像是只受了点轻伤。
来了这里的人，每天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能活着回来已经非常不错了，长乐率先进了门，飞遥取下壁台上蜡烛，两人慢慢走近。
烛光照在小小的暗阁里，她的影子被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此刻有些轻微的颤抖。
男人气息虚弱，脸色苍白，平躺在草席上，腹部还淌着黑红的血，药瓷瓶里白色粉末散了一地，连草席边处都是。
飞遥率先上前掀开男人的面罩，烛光靠近。
轮廓分明，眉峰伫立，鼻梁高挺，薄唇凉齿，最是那双寡淡无波无澜的眼睛跟从前一模一样。
果然，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穆清远，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她几乎要呐喊，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会在这里？前世他们初次见面分明是在秋猎。
“公主，您怎么了？”飞遥下意识地关切暴露了长乐的身份，引得躺在草席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只不过淡淡地一瞥就收回了目光，疏离，冷漠，拒人千里，呵！他果然一直是这样，不相关的人不在意。
就算是换了一种心境和出场方式，他也不会对她提起丝毫兴趣，不闻不问之间表达了要划清界限的态度。
她一直不明白，穆清远吸引自己在哪里，她承认他的容貌出色，卑微的身世，也许是他超然不俗的气质，也许是他不卑不亢的行为。
“叫什么？”半响后，她听见自己没有温度的发问。
原来她也是可以做到冷漠的，面对血淋淋的他，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是因为不爱了吗，所以可以这样平静地看见他狼狈？
男人虚弱的气息，胸腔剧烈起伏，似乎是在忍受着药效的痛苦，她固执地又重复问了一遍，“叫什么？”
李长琰见长乐反应奇怪，“长乐，怎么回事，这人你认识？”
长乐却嗤笑一声，那刺耳的笑声引得草席上的男人抬眼相望，他知道她，李长乐，封号舞阳，北齐最受宠的九公主，在进生死宫前，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关于她的，她可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监管见主子隐隐动怒，立马上前解释，“进了生死宫的人，都是没有名字的。”唯一识别身份的是他们脖子的生死牌，如果执行任务伤亡了，也只会把生死牌回收。可长乐问的是他来生死宫之前的名字，纵使已经确定她就是穆清远，但她还是要听他亲口承认。
良久，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穆生。”
“清远，你的表子叫什么？”少女坐在梨花树下，一袭粉色长裙坠地，扭靠在少年的肩头，俏生生地仰头问他，那眼似一汪春水，眉目含情。
“穆生。”少年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缠上来的手，声音永远保持着绝然的清醒。
片刻的恍惚后，她深吸一口气，心痛得厉害，转身便出暗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