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对峙

牢房的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沈鸣鸢听到这声音,本能觉得不对,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提着雪凝剑,步履匆忙,刚刚来到关押万松的牢房,就看到牢里的万松,正坐在柴草堆上。

人还活着!

她吁出一口气。

——看来是多想了。

她走近一些,正要叫万松的名字,忽然眼神一冷,觉察出不对来。

她的语气有一些急切:“万大人?”

万松的脑袋转向沈鸣鸢这边,露出一个笑容。

目光却是呆滞而涣散的。

沈鸣鸢心里一震,忍不住再次叫道:“万大人,你还好吗?”

牢房里的万松,怔怔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中没有任何光彩,像一个木偶。

他说:“杀了她,杀了她!”

他语焉不详,全身都带着一种诡谲的呆滞。

沈鸣鸢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分明是被下了某种药,变得痴傻了!

她来到牢狱之中,并没有带钥匙,眼下也来不及去取。

低头看一眼牢门上的锁链,雪凝剑铮然出鞘。

她想要斩断锁链闯进牢门,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动静。

有人!

眼神带着犀利的锋芒,她瞬间回望,在牢房之间的通道中,看到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提着雪凝剑就冲上去,掠到那二人身前。

雪凝剑切开空气,拦在两个人面前。

叮——

两剑相撞,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双剑相缠,闪过一道耀眼的火光。

沈鸣鸢和对面同时收势。双方距离拉开数尺,她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个人。

“柳如玉,柳浅音!”

柳如玉一直护卫柳浅音的身边,在恒源号的后巷,他被司徒信支走,导致柳浅音落入司徒信的手中。

他的轻功不如司徒信,被司徒信。在城外兜了一个大圈子,调息了半天才重新返回城中。

他错过了恒源号门口的那场好戏,但他还是在慌乱之中找到了柳浅音。

如今他们要来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万松永远闭嘴。

万松服下柳浅音的药,彻底沦为一个痴呆。他们本以为顺利完成任务,可以立即撤离。

却听到沈鸣鸢前来的声音。

他们藏匿在牢房之中,想趁沈鸣鸢不备脱身离开,却被沈鸣鸢抓了个正着。

沈鸣鸢的眼睛像狼一样,带着森然的杀气。

手里雪白的剑隔空一指,冷漠道:“县衙里的那些档案,是你们毁去的!”

柳如玉和柳浅音原本如临大敌,听到沈鸣鸢这句话,柳浅音却笑了起来。

笑容妖艳无比。

柳如玉原本提剑拦在她的身前,她却缓缓拨开柳如玉的臂膀,走上前来。

“沈鸣鸢,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她们两个虽然向来有很多恩怨,却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上一次,是在庆功宴前皇宫门口。柳浅音为难程云秀,反被沈鸣鸢教训。

沈鸣鸢知道柳浅音对自己的恨,有一些是来自柳家,有一些是来自卢绍尘。

她以前一直以为,柳浅音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虽然脾气坏了些,但没有涉足朝堂,也算不上什么对手。

但她没有想到,柳家会把她派来南鼓,操纵万松,同时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毁尸灭迹。

她冷笑着回应:“柳浅音,好久不见。”

“想必你已经看到了,南鼓之事,不论人证物证,皆以被我毁去。你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放我离去。”

沈鸣鸢没有动,她的剑尖依旧指着柳浅音。

她说:“柳浅音,你并非朝堂众人,又何必来蹚这趟浑水?我知道你心系卢绍尘,只要你肯留下来帮我,我就告诉你他的下落。”

“哈?”柳浅音的笑声十分尖锐,“你说谁?卢绍尘?他一个下不了床的废人,我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下落?”

沈鸣鸢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柳浅音和卢绍尘一直是一对痴男怨女。

不论前世今生,他们虽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背地里却也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她没有想到柳浅音会说出这种话,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与他感情深笃。如今他身体残废,正是拜你父亲所赐,你们……”

“真好笑。”柳浅音眼睛轻轻眯了起来,露出鄙夷的神情,“沈鸣鸢,我知道你的人那天晚上把卢绍尘带了回去,甚至把他救了过来。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柳府?”

她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道:

“他来找我,还妄图与我远走高飞。一个罪人的儿子,我凭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跟他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不仅拒绝了他,我还将他的行踪告诉我爹爹,让我爹亲手料理他。若不是你一时心软,他就死在我的手中了。如今你竟妄图用他的行踪威胁我?真是做梦!”

那天晚上沈鸣鸢放走了卢绍尘,也给柳世奇放出消息,告诉柳世奇,自己将跟卢氏父子背后的人不死不休。

她一直以为卢绍尘去寻求柳家庇护、反而遭到灭口,是柳世奇所为。

她没有想到,亲手送卢绍尘去死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表妹。

她并不是可怜卢绍尘,但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一些悲凉。

就像她前世一直没有看穿卢绍尘的嘴脸,卢绍尘也一直没有看穿他的小表妹。

她终于明白柳浅音为什么会对卢绍尘产生“爱情”。那并非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柳家。

一开始是为了绑定柳家和卢家的利益,后来,则是为了分化卢绍尘和自己。

卢绍尘对她的恨意那么重,以至于她在前世不见天日的日子里,饱受那个男人的折磨。

如今想来,连这“恨意”都是被柳浅音精准算好的。

柳浅音,柳家,以及这一切背后的母后,他们竟然都是那样恨她自己。

——母后……

沈鸣鸢自嘲地笑笑。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叫那个女人一声“母后”。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尤其在经历梁三娘分娩之苦以后,她更加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下这样的毒手?

她心中有些动摇,但转念,就又清醒了过来。

柳如玉,柳浅音,这两个人,她不能放走。

一剑挥出,她毫不留情,朝着这二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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