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来到,落叶漫天飘。
2006年9月1日,路明非已满十五岁,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顺利地从仕兰中学初中部升到了高中部。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在大礼堂为高一新生举办了盛大的开学典礼,高中部三个年级1500多号人齐聚一堂,场面好不热闹。
更有优秀学生家长受邀观礼,各个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礼堂主席台上高搭横幅……“2006届新生入学欢迎仪式暨开学典礼”,红绸金漆,描龙画凤,好似调查团领导莅临检查。
台下校领导坐成一排,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尤其是校长,西装笔挺,慈目含笑,看着台下乌泱泱的年轻面孔,颇有种“桃李满天下”的自豪感。
这一届新生可谓是藏龙卧虎,有当地矿业大亨的千金、人送外号“小天女”的苏晓樯,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文艺美少女陈雯雯以及有着“小楚子航”之称的赵孟华赵公子……单拎出一个,那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但今天的主角却另有其人。
路明非!只能是路明非!
提起他,无论是上三届还是下三届,都得挑起大拇指称赞。
路明非是仕兰中学的传说。
作为市里名列第一的贵族中学,仕兰中学不乏传说。
钢琴十级琵琶八级英语六级如过江之鲫,每年毕业都有四五个拿奖学金去美国或者欧洲留学,向国家游泳队输送过运动员,涌现过“武英级”的好手。
那家伙生得就跟大侠似的,专攻双刀,英姿飒爽,家里还有钱,雷克萨斯接送。每每看见这位背后插着两把练习用刀,红缨飘飞于两肩,挺直腰杆,扎马似的坐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上……想不成为传说都难。
但自从路明非崛起于仕兰中学,其他传说都黯然失色。
秘传的《仕兰校史·神人篇》记载,路明非此人,初中两年过得又窘又怂,一无是处。
根据堂弟路鸣泽的爆料,路神人身世可哀,爹妈扔下他不管,在国外跑五六年没露脸了。
他被寄养在叔叔家,非常能吃,纯是个吃货……成绩自然是很惨淡的,而且嘴欠,你永远想不到下一刻他嘴里会蹦出什么烂话来。
上课时要么痴痴地望着窗外微笑,要么鬼祟地躲在最后一排打盹,口水流了满桌。
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大概叔叔婶婶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在强者云集的仕兰中学,这种人就是长在路边的杂草,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踩踩他。
唯一的特长是打“星际争霸”。他就靠这个混了,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了别人不知多少上网费和饮料。
谁想跟他学两招,只要说“路明非,放学一起网吧玩去,网费我包了还给你买瓶营养快线”,这家伙绝对扭动着凑上来,涎皮赖脸,全无师范的尊严。
但传说之所以成其为传说,往往在于其流星般经天而过,猛然间神秘崛起!
先是在升学考试一鸣惊人,力压众多学霸拔得头筹,以全年级榜首升入高中,甩了第二名赵孟华三十多分,破了当年楚子航的记录,闪瞎了众人狗眼。
又在市篮球比赛初中组接替楚子航担任队长,在决赛狂砍四十二分、二十五个篮板、十七个盖帽拿下三双,最后以一个过中场一步超远距离三分绝杀比赛,夺得冠军,一时风头无两。
之后又在和跆拳道社长一对一的决斗中轻松取胜,以碾压姿态打的那位市跆拳道比赛冠军黑带怀疑人生,差点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把社长拱手让给路神人。
这还没完,大家还发现路明非这一年多以来与上一位仕兰神人楚子航交往过密,曾被同学们多次看到出没于楚子航家,往往深夜才离开,一时间引发了无数的舆论风暴。
有人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仕兰中学权力交接的先兆,新旧双王携手并进,子承父业,兄终弟及,将来待楚子航毕业,路明非登基,必是一段经久不衰的佳话!
若不是赵孟华赵公子家境过硬,仗义疏财之名犹在,恐怕“小楚子航”的殊荣早已落在了路神人的头上。
如今的路明非,一扫以往的衰神形象,腰也挺直了,头也仰起来了,一口气上五楼大气也不喘了……
同学们惊讶地发现,路明非也越看越顺眼了,越看越招人喜欢了,原本乱糟糟的鸡窝头也成了洒脱不羁的象征,皱巴巴的校服也成了路神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完美佐证。
甚至有些新入学的学妹们,已经开始给路明非送情书了。
在某种程度上,路明非完成了堂弟路鸣泽的梦想,成了“楚子航第二”。
如今路鸣泽对路明非的态度也大大改善了,虽然言语之间仍做不到兄恭弟友的程度,但最起码不拿斜眼看路明非,可想而知是多大的进步。
但即便如此,路明非依旧十分低调。
今天是他作为高一新生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讲话,台下却不见其叔叔婶婶的身影,众人都感叹“路神人虚怀若谷,视名利如粪土,这点儿小事都不用通知家长,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屑一顾、轻松坦然”。
可实际上,班主任此刻正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路神人大卸八块,急匆匆地找到台下的陈雯雯,“路明非死哪儿去了?”
开学第一天,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路明非……迟到了。
“这小子派头这么大吗?让全校一千多号人等他!”班主任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路明非嚼碎咽了。
陈雯雯作为文学社社长,对自己曾经舔狗……不,马仔的崛起也颇为感慨,此时被班主任询问也是一愣,摇头道:“对不起老师,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好像一直没看到他。”
“关键时刻掉链子!”班主任气就不打一处来,双眼一扫,看到了一旁的赵孟华,“赵孟华,你上!”
赵孟华暗喜,却故作矜持道:“老师,这不好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班主任把演讲稿塞进赵孟华手里,“救场如救火呀!”
于是,赵孟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代替路明非上台讲话,反正都是校方事先写好的通稿,只要照着念就行了。
虽然台下有人表示疑惑,但赵孟华赵公子的大名还是能镇住场的,再加上赵孟华也足够优秀,应付个新生典礼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有坐在高二年级看台的楚子航微微皱眉,发信息给路明非问道:“你在哪儿?”
时间不长,路明非回道:“在机场,接个人。”
楚子航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没有追问,只是回了个“了解”。
“有事吗?师兄。”路明非问道。
楚子航一怔,发道:“今天开学典礼,你要上台致辞。”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靠!忘了……”
“没关系。赵孟华替你上去了。”
“那就好。我晚一点再去学校,这趟纽约的飞机晚点了。”
楚子航收起手机没再追问,只不过仍有些好奇,他不记得路明非还有纽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