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铃兰古院

湖边的罗恩端详着弗丽嘉丶誓约之剑,宝剑虽然完全没被锈蚀,但是剑体本身并不锋利。剑身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看不懂的铭文,靠近剑柄位置的剑刃,更是古怪,是一个个一指左右宽的凹槽,而且整个剑体也比一般的佩剑要短小一些。即使罗恩不是个懂剑的行家,他也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个能在战场上砍杀的利器。

罗恩满脸疑惑,从这精巧的做工,他看出这剑应该是出自于名匠之手,至少拿到塞格维亚能卖个好价钱。他用脏兮兮的披风包起了宝剑,将它藏到古宅的柴房中。抄起了断镰刀,去林中收集食材,以备日后赶路之用。

远处繁茂的密林中,雷德蹒跚地向前走着,虽然已是正午,但是这高大茂密的树林中,呈现出一种淡绿色的幽暗。他咳嗽得越来越频繁,在脖子、腋下,肘窝处已出现了多个红色水泡,他感觉到自己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吸入的血雾毒素在身体里四下游走,而放眼望去完全找不到任何村镇或者道路,高耸入云的云杉和白桦树说明这里鲜有人来。

雷德心里已开始崩溃,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对生存已不抱有希望,只求找个安全、僻静之地,长眠后自己的尸体不至于被野兽啃食。

在一个谷地中,雷德发现了古老的砖石和砌块,这里看起来是某个村镇或者城堡的遗迹,只是荒废的时间太久了,连个能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雷德在砖石的遗迹中慢慢地向前踱着,越往前走,古建筑群越多,直到他走到了山脚下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大片的铃兰花,在花地当中矗立着一个完整的古建筑,它看起来像是古代学者们的书院,而在这书院前的空地中,树立着两排雕像群,它们中的大半已经断折,损毁了。即便如此,它们也显得比周围的其他建筑完好得多。

雷德托着身体走到雕像群前,向四周望去,他发现以书院为中心的一个范围内的建筑都保存的相对完好,而这个范围之外的建筑,基本都被山体滑下的泥土掩埋或者树木,藤条覆盖了。似乎是有某种力量,在保护着这个书院。

但此时的他已无法顾及到那么多,疼痛和疲劳使他在雕像前坐了下来,靠在了块石碑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享受着这夕阳最后的温暖,准备迎接死神的接纳。

太阳收起了最后的温暖,落入远山之后,学院前的雕像群在月光的照耀下是另外一种感觉。

雷德睁开眼睛,端详着身旁的雕像,有的是健硕的武士,有的是狰狞的虎蛇,有的是袍衣学者,有的是邪恶的魔怪,它们雕工逼真,栩栩如生。

突然间,雷德发现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白天时这些雕像都是冲着太阳的方向站立的,而现在,有几个雕像竟然是望向着自己,而且表情也和白天时不一样,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左手握紧了剑鞘,右手伸进披风,将左肩的装置上膛。

但是雷德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挺好笑的,自己本是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对这世间留有恐惧和警觉,他呼了一口气,将双手放下,闭上了眼睛,听之任之。

一股风从雕像群的上方吹过,随后是一个沉重的落地声。

雷德好奇地睁开眼睛,歪着脖子向雕像的后方望去。在雕像的后方,缓缓地走过来了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脚步声也比人类沉重的多。

人影渐渐走近,雷德发现他仿佛是个能活动的雕像,通体石灰色,蝙蝠状的大翅膀像披风一样包裹住了他的肩头,而他的头像一个长了犄角的狮子。

这个人形怪物走到雷德身前站定,看向靠坐在石碑前的雷德,神情端正而威严,用低沉而洪亮的声音说道:“人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回到你来时之地。”

雷德一怔,这个古怪的生物竟然可以说人类的语言,随即心里暗笑,别说他回到来时之地,以他现在的状况,他能不能离开这片废墟都是个问题。

雷德病怏怏的靠坐在这里,石像是挺直站着跟他说话,这种仰视的感觉令雷德有点不爽。

雷德转回视线,淡淡道:“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这里是斯坦因伯爵的私人领地,凡人不可以打扰他的清修。”

“我不稀罕这个地方,我也不在意这里的主人是谁。我想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我想离开就自己离开”,雷德没有好气地说道。

“你这傲慢的人类!我来亲自送你出去!”,石像鬼伸手来抓雷德的衣领。雷德一甩右手,挡开了石像鬼的手臂,然后照着它的肚子就是一脚,石像鬼踉跄地退了两步。

雷德自知自己身体虚弱,对方也是比较强壮,要是平时,这一脚早已会使一个兵士仰面倒地了。面对强敌,又不了解对方底细,雷德立刻将两把佩剑抽出,由于虚弱,他只能勉强弓着身体,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我这两把剑下亡魂无数。远远地离开我,我今天不想杀生。”

石像鬼满脸愤怒,大声吼道:“愚蠢!”,举起双爪,只见双爪颜色渐渐变浅变灰,俨然变成两个石爪。他挥舞着石爪向雷德袭来,雷德强挺精神边退边砍,发现剑刃完全伤及不到怪物的手臂,心中暗暗大叫不妙。

随着怪物的一个横扫,雷德俯身躲开,他身旁的石雕像硬生生地被怪兽一爪从中间拍断,碎成几块散落一地。

雷德用剑护住周身,闪到一旁。

石像鬼见雕像被毁,暴跳如雷,大声吼叫,挥舞爪子更加猛烈,它周身附近虎虎生风,弄得雷德险象环生。

雷德看石像鬼手臂微白而躯干颜色如故,料定其他部位可能还是正常的肉身,找准石像鬼的一个空档,开启左肩机关,剑刃弹射而出,向石像鬼面门袭来。

石像鬼大惊,扭头躲避,剑刃在它鼻翼和颧骨剑刺过,划出了一道口子。不止如此,雷德交叉双手,两个佩剑以刁钻的角度,刺入了石像鬼的右胸和左肋。

一声哀嚎,响彻天地,石像鬼抓住了两把剑刃,抽出身体,然后飞身向雷德撞来。

此时雷德已精疲力竭了,被石像鬼的头重重撞中了胸口,身体向后仰飞了出去,石像鬼和雷德扑倒在了地面。

而这下边原是一个地窖,年久失修根本撑不住他俩,地窖棚顶顷刻塌陷,雷德已无力挣扎,身体重重地摔在窖底,上边的雕像碎石和土块不断落下,一大块碎石重重地砸压在雷德左臂上,雷德“啊!”的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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