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大课间里钟濛看见杨志腾提着两桶水过去,胳膊里还夹着一把扫帚,快步过去道:“我给你提一桶吧。”

杨志腾看了她一眼,别别扭扭地接受了她的帮助,硬邦邦道:“谢了。”

钟濛说,“听他们说,放电影那天你来找过我。”

“嗯,你不在,请假了。”

“那天出了点事,你找我过来,是有事吗?”

杨志腾沉默了下,飞快地道,“想找你帮忙。”

钟濛点头:“好。”

杨志腾有点意外,“你答应了?”

“是呀,虽然是狐假虎威。”

“可是我并没有帮过你,之前你被欺负的时候,还让你离我远点…”

钟濛把提着水桶的手换了一只,“我记得你刚转学过来的那天晚上,听见我被芥末呛哭,找过来问我怎么了。”

杨志腾停了一下,看着她。

“那天我真的很孤立无援,连我妈都不让我回家住。”已经到了地方,钟濛冲他笑笑,“我走了。”

她搁下水桶,往做操的地方跑去。

杨志腾瞧着她跑远的方向,如释重负,却又有点高兴不起来,末了叹了口气。

今天梵卓没来操场,被语文老师纠去办公室背文言文了。buhe.org 非凡小说网

紧接着要上的就是语文,他快上课才回来,把老师的教具往讲台上一放,走下来,满脸被暴风雨□□过的样子,生无可恋地问,“所以爱到底为什么会有吝啬的意思?”

钟濛呃了声,不知从何说起,突然听见梵卓重重嗯?了一声,睁大眼睛指着她的课桌问,“这是什么?”

钟濛低头一瞧,“前天发的卷子呀,说今天要讲的。”

梵卓“…我怎么不知道。”

他翻找一通,最后在历史课本夹着的文综卷子中间找到了它,果然上面一派空白,比脸还干净,顿时有点慌,“上课不会提问吧?”

钟濛神色同情:“语文课哪次不提啊。”

梵卓刚想说什么,刚刚别过的老师踏着上课铃翩翩而来,还冲梵卓了然地笑了笑,梵卓下意识笑了回去,安生坐下。

一连几个阅读理解都没提到他,梵卓放心了,想想也是,课间刚问了他一通,不至于课上再来一遍,浪费时间。

但当他把卷子翻了个面之后,感觉就不那么好了。

最下面有一道言语题:“圆在各地的文化中都有其特殊含义,在中华文化中,圆是重要的精神元素,承载着人们对圆满生活的美好愿景,请以圆为中心词,造一段句子。(不少于60字)”

一种不圆满的预感笼罩上心头。

很快便挨着它的那道题也讲完了,老师环视了一圈,啪啪敲了敲卷面,“主观题,就知道你们都不做,以后这种题我回回都提问,看你们做不做哈,来六组,从一号开始,一个一个念。”

梵卓懊恼地闭了下眼。

他看向第五组的钟濛,不知怎么地,她反倒好似松了口气般,有点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但是梵卓没能管这么多,他单纯不想再被薅去办公室听唠叨了,趁老师转身的当口,迅速戳了钟濛一下,“你做了吧?快救救我!”无广告网am~w~w.

钟濛确实做了。

但她盯着这份两天前课代表说不用交直接讲的练习卷,脸有点发烫,默不作声地往前挪了挪,把卷子捂住了。

梵卓很受伤,不用这么狠吧,这次真不是他故意不做的。

他悄声喊,“钟濛,小濛…钟濛濛,求你了…”

钟濛耳尖飞红,刚转头想说这次真不行,却被他抓住了空子,仗着胳膊长,一把将卷子拽走了。

“哎…”钟濛慌了一下,却为时已晚,老师已经转了过来,“蔺修。”

此时梵卓已经看到了卷子上写的东西,只觉得胸口一麻。

他默默用自己的空卷子把钟濛的盖住,“对不起老师,我还没做。”

班上冒出几声笑。

下课铃应时响起,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斥道“你给我过来!”

梵卓听话地跟了过去,钟濛目送他离开,拿回了自己的卷子,蒙头塞进桌洞。

卷子上写了不怎么切题的几句话。

“这个世界太大,广袤荒芜,让我恐惧,但从遇到你的那天起,它突然就变成了以你为圆心,半径一平方米的小小疆域,我站在这个属于你的领地里,从此再没有不敢涉足的地方。”

……

晚自习结束,钟濛早收拾好了书包,背起来就往外跑,梵卓紧紧追上,厚着脸皮扒拉她,笑嘻嘻道,“好小濛,再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钟濛羞于看他的得意样子,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快步往外走,“看什么啊,我瞎写的,你就当没看见不行吗。”

“那不行,谁让你写我的,要不干脆把卷子送我吧,我想裱起来。”梵卓追到她前面,笑的欠揍,“给我嘛。”

“谁、谁说那是写你的!”钟濛心跳地飞快,嗔了他一眼,“我今天不要和你坐一辆车了,我要打车回去!”

说着便要绕过他跑,梵卓伸手要拉她,却听见一声轻呼,“哎小心,你看花坛里,有只猫!”

梵卓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路边一排的冬青树下面,果然蹲着一只小黑猫,瘦瘦弱弱地,眼睛越发大而圆,金澄澄盯着两人。

小小的狐狸脸,倒显得很狡黠,可惜头顶上有几块斑秃,脖子也打湿了,落魄又可怜,片刻后,目光转向钟濛,叫了一声。

钟濛蹲下去,“小可怜,是流浪猫吧。”梵卓俯身,“好像得了猫藓。”

钟濛从书包里找出跟火腿肠,剥开放在花坛边上,试探着往前推了推,黑猫感觉到眼前的人没有恶意,小心翼翼伸出爪子扒扒嗅嗅,随即嗷呜嗷呜啃咬起来。

钟濛叹口气,“看样子饿坏了。”

梵卓说,“你要是喜欢,我们就抱着,先去医院看看,养着也行。”

钟濛转头,“真的吗?”

梵卓嗯了声,“我再去买点吃的。”钟濛正要答应,不料对面又有个学生走来,脚步声惊到了那只猫,它抬头,浑身的毛便竖了一竖,喵嗷叫了一声,叼着火腿肠转眼钻没了影。

钟濛有点失望,梵卓笑道,“没事,它今天尝到了甜头,明天应该还会来的,我们‘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钟濛点点头,弯起眼睛,“唔,这个成语用的不错。”

梵卓轻轻撞她的肩膀,“你把卷子给我,我给你用更多。”

钟濛当然不答应,她转头寻到了周济平的车,轻哼一声,抱着书包颠颠跑了过去。

晚上回到家,梵卓还在纠缠要拿走她的卷子,钟濛死活不给,护着它钻进了卧室,睡觉前还展开看了几眼。

入夜前还很平静的天,晚上却忽然起了大风,钟濛拨开窗帘往外看,发现月亮早不知道藏进了哪片云里,她侧身拧灭台灯,无意间瞥道那张卷子,米色的灯光下,纸张好似也泛黄了似的,连折痕都像是变深了。

钟濛没在意,很快陷入深眠,各色梦境纷至沓来。

闹钟铃声大作,钟濛刷地从床上坐起身,被阳光刺到了眼睛。

一种怪异的微妙感从心底升起,她转头,卷子不见了。

钟濛无奈地喊,“梵卓,谁让你偷我…”话说了一半便停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光那张练习卷,台灯和书桌,被子和窗帘,也不知何时悄然变了颜色。

床边飘窗上停放着一块怀表。

“梵卓?”钟濛喃喃自语,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她有些恍惚,继而觉得呼吸困难,眼眶发酸,揪着被子紧紧捂住了心口,大口喘气。

床底发出异动,黑猫从里面钻出,刷地跳上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

煤球钻进她怀里涕泗横流,“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你知道吗,那个死狮子头,屁用没有,说非得你把骨符全吸完了才行,担心死我了,你看我都瘦了好几圈…啊啊,你感觉怎么样?我去找他们!”

才一个星期吗?

感觉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钟濛想按住它,可动作太慢,只拽住了它的尾巴,煤球嗷一声叫唤,退了回来,“你干嘛?”

它惊了,抽抽鼻子,“小祖宗,你咋哭成这样?”

钟濛摇头,把它抱在怀里,脸埋进去。

煤球无奈地喟叹,认她□□了一会儿,才询问,“亲爱的,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要是憋得慌,和我说说啊。”

钟濛抬头,黑猫还在哄她,故作调侃,“想起啥了,是不是可以和哪个小帅哥再续前缘了?”

它现在倒是吃的很胖,油光水滑的,全然不是被苏瀚提着后脖颈的毛皮,丢到自己脚边没多久便死去的模样。

钟濛还没从突然回到现实的不真实中脱身出来,轻轻道,“你知道阎君为什么要把你派到我身边吗?”

黑猫一脸茫然。

“这哪知道,我一只猫,能有个编制就不错了,让我干啥我干啥。”

钟濛瞧着煤球毫无心机的眼睛,知道它没说谎。

她苦笑了下,“嗯,说的对。”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吧?”煤球歪头,“我还得赶紧去和陆闻他们说一声,他们可担心坏了。”

“那你去吧,”钟濛往床上一躺,“我要再睡会。”

煤球:“……”

黑猫一脸无奈地跳出门去给陆闻打电话,钟濛拉紧窗帘,胳膊压在眼睛上。

她还能想起那个画面,自己拎着猫粮和梵卓在花坛外寻找,然后那一团黑绒绒闻着味从草丛里探出头,梵卓拍拍她的肩引她回头,“你看,果然来了吧。”

黑猫大快朵颐地吃完,上前蹭了蹭钟濛的腿。

梵卓也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尾巴尖儿。

但是现在除了她,没有谁还记得了。

钟濛皱起眉头,不安地翻了个身。

没多久,特侦的车风风火火赶到了楼下,陆闻第一个冲进来,眼下两道憔悴的乌青,“小濛,你怎么样?”

钟濛还没说话,大喇叭冯冲就扒拉了开前面的人,叫道,“啊呀小濛姐,你终于醒了!陆闻哥你不要整的跟生离死别过了一样啊,倒是你醒的可太是时候了,再过两天郭凡宇的案子就要开庭啦。”

钟濛心下一动,没想到还让自己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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