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之后，除了白冰然以外肖宇就再没遇见那晚上聚餐的几个人。
尤其是方悦薇，那个鬼机灵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见她在门诊楼出现过。
这次邵伟倒是信守了承诺，那晚的香艳场景终究没在湘南市立医院这个大杂烩中流传开来。
而这些日子里，排在医院风云榜榜首的那位依旧是神秘而尚未真正现身的年轻硕导——高庆雍。
人虽未出现，但他已经是全院年轻女性为之癫狂的偶像了。
肖宇并不因此而嫉妒他，这些日子里肖宇心头上也有些阴影。
总之自打那次聚餐之后，一看到酒瓶子，肖宇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比如说那天，他大中午的想去悦来面馆吃个面。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农民工模样的大叔豪迈地一拍大腿：“老板娘，拿两瓶纯生！”
吓得肖宇掉头就跑，好几天不敢光顾那家面馆，一直闷头吃医院食堂。
今天刚到门诊，他屁股还没坐热，耳边似乎就听到酒瓶子“咣当”一声在地上翻滚的声音。
肖宇马上就是一个激灵。
只见门突然敞开了，久未露面的刘老穿着白服站在了门口。
肖宇正准备哆嗦，却见这老酒鬼手里的酒瓶变成了泡着茶叶枸杞的玻璃杯。
今天不知道是刮得哪阵旋风，这老酒鬼又跑到门诊来了。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科里的长辈，肖宇赶紧抬了抬屁股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刘老倒是对肖宇出门诊感到有些诧异。
“诶？你……你怎么坐我的位置？”老刘打着官腔问道，活像一只炸了毛的斗鸡。
“刘老，我都在这里坐了快两个礼拜了，怎么变成您的位置了。”
刘老似乎焕然大悟，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哦！对了，专家门诊……我走错间了，我今天在隔壁。”
肖宇望着刘老关门离开，说真的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离职风波之后，这位科室老大难就没有安心工作过，也不知道是跟孙主任怄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今天总归是规规矩矩地回来上班了。
还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白衬衫打领带，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关键是手里的酒瓶改成保温杯了。
想到这里，肖宇摇摇头，别人的事终归和自己是无关的。
他按动鼠标，打开了电脑屏幕上自己的门诊系统。
此时已经有十几个病人在等待叫号了，肖宇双击鼠标开始叫第一个病人进诊室。
这天上午一切都很平顺，30多个病人有条不紊地看完了。
没有遇到什么太有难度的病人，除了甲状腺术后复查的病人还有两个预约乳腺手术的，其他都是因为乳腺周期性疼痛前来就诊的阿姨大妈。
她们絮絮叨叨地对肖宇诉说着生活中的种种不幸，邻里关系、夫妻关系、母子关系……似乎生活总会给她们带来生不完的气。
按照常规，听大妈们把情绪发泄完了，肖宇简单做个查体，就打发她们去做彩超了。
说到查体，大多数大妈倒比较含蓄，但也有两个大妈毫不含糊，一进诊室就直接撸起了上衣，一脸苦相地问是不是得了癌症，肖宇也只得一阵好言宽慰。
当最后一个阿姨拿着就诊卡走出诊室的时候，肖宇不禁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一时遐想连篇。
正如特鲁多医生墓志铭所写：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想想自己行医这些年来，安慰确实多于帮助，帮助而又对于治愈……
医生能做到的其实真的有限，大多数还是在安慰病人，也许随着医疗技术的日新月异，病人开始对医生的期许越来越高，他们却不知道，如今医生真正能治愈的只有冰山一角，甚至许多时候都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在帮助病人自己。
就当肖宇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那似乎是隔壁房间传来的，隐约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叫骂声，和东西摔地的声音。
肖宇心里一紧，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刘老和方悦薇之间的误会。
刘老可别酒虫上身，又干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问题就大了。
现在的医患关系以及乳腺专业敏感的男女问题都会是许多医疗纠纷的导火索。
想到这里，他已经走出了诊室。
此时门外走廊里已经有很多人在驻足观望，其中也有一些别的科室的医生。
但没有人到里面劝架，而不时有东西从诊室里飞到了外面。
肖宇拨开人群来到了10号诊室前，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正指着老刘破口大骂，这小媳妇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留着光头的大块头青年，正在用吃人的眼神盯着老刘。
起码现在的老刘不像是醉酒的模样，起码他保持着职业操守正在耐心地解释。
肖宇拨开堵在门口的两个好事的大叔，走进去挡在了老刘和病人之间。
他拜了拜手，试图把双方推开。
“别吵了，干什么呢？不知道扰乱公共秩序得坐牢的吗？前几天不是有闹事的刚被逮进去了吗？”
小媳妇和那陪同的大块头青年被肖宇虎得一愣，他们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愣头青”。
“你谁啊！你管得着吗？这是我们和那老头儿的事！”大块头伸出满是手毛的胳膊指着肖宇嚷嚷道。
“我是为你们好，你们声音太大了，影响到别人了，我看见有人刚才报警了！”肖宇说。
大块头咽了咽口水：“你放屁！”
“你不知道现在的人维权意识有多强，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砸个核桃，半夜都有片警敲我的门，说有人报警说我扰民了，还找我录口供，你说我半夜想吃个核桃招谁惹谁了，我那得跟谁说理去啊！”肖宇一脸无奈地说。
“真的呀！”大块头瞪大了眼。
那个小媳妇使劲瞪了大块头一眼，一把掐上了他腰间肉还用力一拧。
大块头“哎吆”一声，低头看了看他媳妇。
小媳妇掐着腰像斗鸡一样盯着肖宇：“要抓也是抓他！他当着我老公面就想对我图谋不轨！”
“你瞎说啥！我是大夫，哪有大夫给病人查体还变成了图谋不轨。”刘老气呼呼地说道。
“你不是心里有歪想法，你喘什么粗气啊！手抖什么抖啊！一看你就不像个好人！伸手就要往我胸上抓！”小媳妇也气呼呼地说。
“大姐，可能有误会……”肖宇赶紧打起了圆场，他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刘老师刚得了帕金森，早期的，手抖也正常。”
大块头不干了，他指着刘老吼道：“他就是耍流氓！还干当我的面，真是不想活了。”
“我们乳腺外科，查体是必须的检查呀！”肖宇说。
小媳妇气马上不打一处来：“谁说我是胸的问题了。内分泌科的医生让我来看甲状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