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把陈宸从睡梦中惊醒，他睁眼看向窗外，天才微微亮。
揉着眉心拿过手机，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些梦了，自从那个人死了之后，更深刻的阴影取代了童年的回忆。可能是塔罗里提到的字眼，触发了他的潜意识深处的记忆。
按开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喂？”
“陈宸，回来加班。”那边是余文鑫疲惫的声音，“网络舆论失控了，分局局长天没亮就打电话给我，叫我加快进度，而且听说区级检要申请提前介入案件，两天内检察官就会到位。”
“什么？！”这让陈宸彻底醒了，果然，这张血腥照片，激怒了本来就蓄势待发的网民。
“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去。”他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打开卧室门，他哥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旁边的吧台上打电话，用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个嘘。
“我知道，刘总，现在这个阶段，我也着急。但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陈鹤朗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耐心地和电话那边解释。
两兄弟在朦胧的晨光里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
直到他换好了全身的制服，陈鹤朗的电话还没讲完，他朝他哥挥了挥手，便出门了。
嘀嗒。
一滴水落在了水盆里，只点了一盏蜡烛的房间，满布着骇人的烧伤疤痕的手，从破旧的纸盒中抽了一张牌。
牌面翻转，上面画着金色头发的天使，他展开翅膀，在半空吹响了号角，赤身裸体的小人儿们爬出了棺木，张开双臂，对着天使欢呼。
塔罗牌——审判。
他将那张牌摆在木桌上，仔细看，会发现那儿已经排布了数张不同图案的牌，男人嘴角勾起了阴险的弧度。
“凌晨2点的时候，突然有个博主发了一条视频，标题是《盘点8月5日希尔顿酒店富豪与尸体案疑点——谁在袒护丑恶的资本》，时长15分钟，这个博主是网上知名的大v，凌晨舆情部值班人员少，没有及时的删帖。发现的时候已经造成了一定规模的传播。”负责通知这件事的，是市局舆情监测部门的部长。
会议室里，队员们零零星星到了一些，值夜班的张希希睡在分局，洗了把脸就过来了，余文鑫和赵德隆家就在旁边，接到通知之后骑着自行车就来了。有的家离得远，接到电话后还没赶到。
“紧随其后的，是疯狂的转发，短短3个小时，转发量已经破了万，阅读量直逼600万。由于转发量过大，现在我们面临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删，还是不删。”那位部长，双手按在长桌上，身体向前倾，绷紧的脖子看得出他的心情有多么的紧张。
面对先前尸体照片的舆情，上面果断以画面血腥为理由采取删博和压热搜的操作，然而正是这一举动，激怒了网民。再压这次热搜，有可能会彻底激起民愤。
“删的话，他们会觉得我们心虚，作为一个4g网上冲浪选手，我知道他们的尿性。”张希希弱弱地举起了手。
部长看上去有些为难，她思索了一会：“你们先来看看这条视频吧。”点开了播放键，画面出现在投影仪里。
“哈喽大家好，我们是只为女性发声的自媒体Dolly，今天我们不仅为女性发声，还为所有资本以外的普通人发声。”视频的开头煽动性就已经拉满，画面里是一个带了白色塑料做的绅士男面具的女性，用了变声器，声音听起来十分别扭。
“昨天下午那种血腥的照片令人愤怒，相信网上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吧？好，暴恐血腥不良信息是吧，那我不放出来，免得你们又删我，我描述给你们听——就是一个女人，她的胸前被用刀，刻画上了一张羊的脸，而眼睛就是原本的‘哔’，我无法想象，她生前到底有多痛苦！这样一个惨死的女人，无论她曾经是什么职业，生前做过什么，这位杀人凶手，难道不应该被绳之以法、杀人偿命么？”
视频里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贴近摄像头，说到最后一句时，镜头里只有一只睁大到极致的眼睛，像在质问。
“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几天前那条名为《两只小鸟》的视频，已经悄声无息地消失了。连那个发布的账号，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录屏分享的博主们，都被以传播不实消息为理由挂了视频，是谁做了这件事？如果没有昨天那张照片，我们是不是都要忘了，曾有一个同胞惨死在某位少爷的床上？”
“然而，就在视频被删，网民被捂嘴的时候，我们亲爱的警察叔叔，在干什么？”
看到了这里，在场的警员都愤怒地站了起来，他们当然是在夜以继日地查案，昨天下班到今天上班中间间隔都不到8个小时，还能干什么？
“大家都知道，Dolly所运营的社群是全国最大的寻找失踪儿童的陌生人社群，Dolly在C城的朋友们展开了一场悄悄的调查，得到的结果却让我们大为震惊——他们在查死者。死者的家门口被贴上了封条，死者曾工作的便利店也被贴上了封条。”
博主放上了两张照片，所拍摄的确实是张展媚的家门和便利店的门口，她继续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恢弘地产还是那么的恢弘，新开售的楼盘单日流水达到数十亿，旗下的酒店间间爆满。在这里，我想问一下尊敬的警察叔叔，网上有传言说恢弘集团运营灰色产业，是否属实？刘欧迪虐待女友，是否属实？你们帮助资本控制舆论，拿着纳_税人的钱，捂普通人的嘴，是否属实？”博主的质问铿锵有力，矛头竟然直指他们，部长在旁边按下了暂停键。
“你们怎么看？”她问道。
如果这条视频只涉及案件细节，还可以选择留着，但它实在是太过尖锐，指向性如此明确，就差直说怀疑资本和他们互通有无了。
“开局两张图，剩下全靠编啊——我还真没想到，我们的行为在别人眼里还有这么一套解释……”张希希在旁边狂挠头发，一副抓狂的模样。
既不是在恢弘旗下的酒店出事，也不是在恢弘的楼盘跳楼，他们拿什么理由去查企业。
还有虐_杀，测谎没测出撒谎，人格分析看不出虐_待倾向，犯罪心理学教授也认为不是虐_死，自然就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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