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飞快地走在繁华的市中心，午餐时间下班的白领们，穿着黑色西装从他旁边掠过，一层又一层，像是洞穴里飞出的蝙蝠。乘坐上逆行的电梯，先前残留的高级香水味、汗味混杂在一起，他按了按发闷的胸口，看着镜子里满布焦虑的脸。
说不定等他上去之后发现哥哥就好好的坐在办公室里呢？别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差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绕过迷宫般的卡座区，来到了他哥办公室门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空的，沙发上没有人，玻璃隔间的门敞着，里面没开灯。
他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陈宸？”
陈宸骤然转身，抓住了来人的手臂，那是褚泽林。
“我哥呢？”他极力控制着情绪，以免吓到这个年轻的律师，但显然这种控制让他看起来更不正常，隔着半米都能听到他异常粗重的呼吸声。
褚泽林被他拽得一抖，先前在陈宸这吃的瘪已经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去看现场了，张毅的，非持案。”在陈宸气势骇人的逼问下，他磕磕巴巴地吐出了几个词。
“非持，非法持有毒品？”听到这陈宸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褚泽林忍不住嘶了一声，陈宸听到后才反应过来，松开了他。
毒品，又是毒品。张毅这个名字，他第一次来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过，可从不知道这竟然是个涉毒的案子，近在咫尺，他却对此一无所知，陈鹤朗又瞒着他，他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对。怎么了吗？”他也顾不上手了，陈宸是警察，比他们消息更灵通，他直觉陈鹤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联系不上他了。”陈宸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你先别急，打不通电话吗？他约了张毅11点在武城区见面的。”这时候褚泽林也不顾上情敌、对手之类的了，担忧使得他不自觉地和他站在了一边。
“武城区？”
这几个字像是重锤敲在他的耳膜。
非法持有毒品在那，枪声在那，游向明失踪在那，如今陈鹤朗失联的地方也在那。
武城区很有可能就是流萤的大本营，游向明跟踪流萤的人，反被发现，然后失联。所谓的非法持有毒品莫非就是对方□□的黑点。
越是恐惧，他的大脑进入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脱离出他的身体，不断地分析着。
两个案子正好都落在陈鹤朗的手上，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刻意引诱，让陈鹤朗羊入虎口？武城区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他哥现在在哪里？
“对的，武城区。你现在要过去吗？”
“详细地址给我。快点！”
“呃、呃，我看看，武城区碣石路12号。”
记下地址，他转过身去，扭头就走。
“哎，你别走，我有车，我载你过去！”褚泽林跑回工位拿了车钥匙，陈宸已经快走没影了，他急忙跟着他的背影跑去。
陈宸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接受了褚泽林的帮助，但是危机当前，一切都不重要了。白色的宝马x5超速在城市里狂飙，SUV被他开出了赛车的阵势。
褚泽林在旁边紧紧攥着扶手，不敢作声，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从陈宸的沉默之中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手机的机械音响起，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十字路口附近的靠边车道上。
“怎么没有看到这栋房子……”褚泽林对比手中那本卷宗，再抬头看了看周围空荡的道路。路旁有一溜各式各样的自建房，但没有看到卷宗里面的这栋。
“别找了，这是以前的村子，里面都是土路，车子进不去。”他放大了手机地图，碣石路上是张家村，其中小巷密布。
“那我们走进去？”
像是得了豁免一般，褚泽林解开了安全带，从车上蹦下来。天知道刚才这一路陈宸急刹了多少次，他都快被晃吐了。
陈宸手搭在安全带的扣子上，看着褚泽林因为路途颠簸有些苍白的脸，他不想带他进去，褚泽林没必要把自己搭进这些危险的事里，再说，带着他还要保护他，多一个累赘。
“你留在车里吧，我进去就行。”
“不行！说好公平竞争的！”褚泽林急道。
陈宸被他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事。
算了，他要去就去吧。陈宸摇摇头，正准备下车的时候，一道极其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撕破了周遭的平静。
车一开出村子的停车场，手机便有了信号，滴滴地响个不停。弹出的数条未接来电挡住了部分导航的界面，让陈鹤朗有些诧异，刚才就没信号了半个小时，哪来这么多电话，还有一连串的陌生号码。
正好红灯，他停在了十字路口，脚下踩着刹车，换到了P档，拿过手机准备先给陈宸回一个。
“嘟、嘟……”
他稍微有些走神，思索着刚才在柴房里看着的一切，尖锐的刹车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他抬头去看，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影子不断地在眼前放大。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放上方向盘的手像是被慢速播放，亦或者是对方太快。
过了一秒，还是是过了很久，时间的概念在此刻无限趋近于模糊，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除非他有某种异能，他不可能从现下的危机之中逃脱，唯有将那个货车头一遍又一遍的看清、再看清，是它将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一场意外，将使他毫无负担地解脱。然而濒临死亡的恐惧像是巨浪将他淹没，与想象之中的温和甚远。
他还有舍不得的人，在意外即将来临的最后几秒，他脑海中闪过最多的就是陈宸的面孔。
眼看着货车头已经越过了斑马线，它的轮胎与路面摩擦冒出白烟，还带着些许的火星，驾驶舱里的人脸上青筋暴起写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