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望两个字的一瞬，我不假思索地地转头向他看去。边关的风霜侵染了他的脸庞，他不再是当初那个锦衣玉食的阿望，身上的盔甲侵染着无数鲜血，或许有哪一些，就是从玄郎身上流下来的。
我曾想象过无数个相见的画面，或许是他在台下看见了领舞的人是我，又或许是我跟着玄郎出门偶然遇到了他，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
真是造化弄人。
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我，冷冷地开口，“我要这个舞娘！拙荆素爱赏舞，听说这姑娘是先前名噪京城的领舞，想必舞姿一绝，家妻看了必然欣喜。”
我将目光收回，嘴角咧出了冷冷的嗤笑，“不，我只想和玄郎在一起。”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好！朕允了，不过她肚里的孩子留不得，让宫医送堕胎药来！”
我震惊错愕，玄郎却好似释然地笑了出来，他轻声说，“水良，好好活着，把我忘了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话语刚落，我便控制不住地放肆大哭，我原本未曾感到要失去玄郎，可是此刻，即使他在我怀里仍然微笑，我却觉得他好像随时都要离我远去，“不要，玄郎，我不要，我要陪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皇帝命人生生拖开了我和玄郎，宫医端着药指挥一旁的太监掰开我的口。
我拼命反抗，那些人便将我拉的更紧，被他们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我拒不张嘴，太监就硬生生掐着我的双颊，挤也要挤出个缝来。一滴滴的药水被灌到口里，我想忍着不咽，宫医却揉掐着我的喉咙让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得不咽。
前所未有的绝望席卷全身，我听到玄郎撕心裂肺地哭喊，“水良，听话，你就能少一点苦楚。”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心沉入深不见底的死海。
我几乎是和着泪水喝完了整碗药水，皇帝不放心又命人端来了一碗，这次我不再反抗，我躺在地上任由药水滑过喉咙，我不再有力气去辨别谁按住了我的哪个部位，眼睛也没了力气睁开，玄郎被带走了，殿里只有那个说要带我去给他家夫人跳舞的江望将军。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好像看我就是看了什么肮脏污秽一样。
我闭上眼，昏昏睡去，没了一点点意识。
再次醒来时，床边坐着江望，他穿着黑色常服，背挺得笔直，我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身温柔地看我，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玄郎呢，他怎么样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凉，“承玄谋反，大逆不道，赐凌迟，不得入土。”
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我的天塌了。为什么他可以将一个人的生死如此平淡地说出来？
我缓缓摇头，怎么会呢，玄郎那么温柔的人，他怎么会谋反呢？
我把他说过的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可以放弃性命去争那可有可无的帝位。
可是，可是，连小竹子都能卖了我，我认识了五年多的小竹子都能骗我，我才认识不过六月的玄郎，又拿出了几分真心来对我呢？
想的越多，我的心便痛的越多。我蜷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啜泣，几度哭到更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失语。
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三样事物，一夜之间，都已灰飞烟灭。
玄郎死了，孩子没了，手腕和脚踝也因用力挣扎而有了些许错位。
也是，玄郎都没了，我还能舞给谁看呢？
我又生病了，和五年前除夕夜一样严重的病，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将军夫人曾来探望我，大抵是病得太重了，见她的第一眼，我竟觉得她跟当初的小浪儿有几分相似。
我不想喝药，药太苦了，药水会带走我肚里孩子的生命。
我也不想吃饭，这些菜我都不爱吃，我不喜欢吃的菜也没有玄郎乖乖吃完。
我更不想说话，我怕说出来的话会牵出我的眼泪，哭多了不好，哭多了容易睡着，梦里都是玄郎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说，“水良，玄郎不会骗你，永远不会骗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玄郎的爱好好活下去。”
他说，“水良，听话，听话就能少一点苦楚。”
他说，“水良，我会娶你，我们会夫妻恩爱，地久天长。”
我捧着他的脸，擦去他嘴角的血渍，可是我越擦他嘴角流出的血就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完，“玄郎，没有你，水良活不下去。没有你，就没有地久天长。”
我喜欢富贵和财物，可我更喜欢玄郎。这么些年，他是唯一一个待我好的人，他没有骗我，用心讨好我……
可是，玄郎啊，你为什么会比我更喜欢富贵和权力呢？你怎么舍得下地久天长去争那断送性命的皇位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