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女配很作26

珍卿以一种奇葩方式,给韩师兄验明正身。

吴二姐好奇有什么关窍,珍卿小声跟大家说,他李师父有花生过敏症,从来不碰任何花生食品。

她师娘姓那胡的老妈子,右脚只有四根趾头。

大家都听得拍手笑。

给韩师兄验明正身,其他人都先走开了,珍卿带他到内客厅说话。

佣人们这时候,又殷勤上了更丰盛的茶水瓜果。

他们师兄妹初见就觉投契,说说笑笑也很自在。韩清涧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说起找小师妹的缘由。

这还要从葫芦七子说起。

连载还未过半的葫芦七子,已发展成全国闻名的畅销出版物。

这个讲葫芦娃娃的连环画,不但风靡全国各大城市,隐约还有向海外辐射的势头。

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晓得葫芦七子的,没有一个人不爱它的。

作品中天马行空的神幻构架,闻所未闻的新颖故事,勾得读者心心念念,神魂颠倒,寝食难忘。

它像一种神异的宗教,把人的精神都勾引进去。

这股席卷全国的“葫芦热”,韩师兄所在的粤州也没能免俗。

但绘画不同于文字作品,办小报的小作坊,只要觉得内容好看,给作者付一点版税,想转载就很容易转载。

不能直接转载葫芦七子,韩师兄干脆亲自来到海宁,想从惊华书局订直购儿童画报卖。

结果儿童画报实在紧俏,每回才一加印出来,很快就被各地客商抢购一空,来晚半步都不行。

他想请订到儿童画报的同业朋友,多少匀给他一些拿回去卖。

但是如此商机之下,同业朋友进货量也恐不够,能匀给他的也不多。

韩师兄在海宁延宕半月,进货之事一筹莫展。

他只好托熟人找关系,想求见儿童画报的编辑。

就算再等五天后加印也行啊,但他来海宁一趟不易,实在不愿空手回粤州。

儿童画报的古编辑,最终约见了韩师兄。

古编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珍卿写的纸条。

珍卿前阵子来给师娘买书,古编辑帮她拿到最低价,珍卿写了个条子留言致谢。

她写字条用的寻常楷体,她给亲友写信也用这种,而李师父给韩师兄写信,珍卿曾经代笔过一回……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古编辑喜欢珍卿的书法,把这张致谢纸条夹在记事本里,时不时拿出来观赏一下,碰巧被韩师兄看见了。

韩师兄认出珍卿的字,问古编辑作者是否叫杜珍卿,禹州永陵睢县人氏。

古编辑惊问他怎么知道,韩师兄简直高兴死了。

他不及跟古编辑多废话,赶紧出了惊华书局,直奔谢公馆而来。

韩清涧跟师妹李娟娟,在信中交流过珍卿的事,他晓得珍卿住在海宁谢公馆。

只是碍于谢公馆财雄势大从街头小报都可见一斑,未免有趋炎附势的嫌疑,他没有立即上门拜访。

他想着等事情办好心也闲了,好好叫珍卿出来见面。

但韩师兄万万没有想到,风靡全国、震惊业军的葫芦七子,竟是同门小师妹的手笔。

韩清涧作为同门师兄,自然是喜出望外,与有荣焉。

韩师兄正说着原委情由,金妈过来告知珍卿,先生带了好多客人来见五小姐:有惊华书局的古以锦先生,还有宁报的肖如山先生,海宁大学的孙离教授,还有平京大学的郑先生。

这里面有两位先生,珍卿是不认识的,难得金妈记性好,嘴皮子也利索,一点不错地叙述下来。

珍卿放下热茶水,挠了挠腮帮子,这么业界人物要见她,莫非也为葫芦七子的事。

珍卿真是纳了闷了,怎么一声招呼不打,一窝蜂都拥来谢公馆找她?

金妈没等到珍卿答复,就听见内客厅门扇大开,杜教授跟一群客人说笑着,信步走进来了。

他们这些人走进来,都额外关注起珍卿,问杜教授:“这就是令爱吗?”“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易宣元先生呐?”

笑容满格的杜教授,连连点头说是,还意气风发地吩咐:

“秦管家,把太太给我的玉露,沏一大壶送上来。今天贵客莅临,晚饭再添些菜品。”

秦管家领着吩咐去了。

珍卿走两步迎一下客人,陆三哥也在帮着招呼客人。

珍卿一溜问候了众人,说了“古先生稀客”“孙叔叔久违”,还有两个不认得的中老年男性。

孙离教授把着手,给珍卿介绍着:

“这位是宁报总编辑,肖如山先生,他是你爸爸跟我的东主,珍卿你务必恭敬一些,叫他对我们好一些,哈哈……”

宁报肖先生也哈哈乐了两下。

此人长袍马褂配着皮鞋怀表,一派儒雅士绅的风度,笑着跟珍卿说:

“玩笑玩笑,岂敢岂敢,对你们这些大教授,我才是跑前跑后的长工,何敢称一声东主啊?”

珍卿礼貌地鞠躬,客气地问一声:“肖先生好。”

不及与肖先生多言,孙教授又牵着珍卿,让她面对另一位先生,以很郑重的语调说:

“那位狡猾的东主,可以不与他多言,可是郑余周老先生,若不结识一番,可谓是平生大憾。”

被调侃的肖先生不以为忤,还跟杜教授有说有笑。

孙教授有点人来疯,一到人多的地方,老实人也不老实了。

孙教授继续对珍卿介绍,说:

“郑先生是平京大学校长,他可是难得现世的人瑞。

“他中过前清的进士,做过前清的官员,还在前清办过新学,却又加入过革命党,造过满清主子的反。

“他在旧军阀的政府,做过教育司的小头头。

“如今既是国立平京大学校长,还是中华研究院的总办理,又是应天监察院的理事。

“珍卿啊,高氏诗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郑余周先生,就是天下皆识的学界知己,他可是很欣赏你的,说不好来日也是你的知己呢……”

珍卿恭敬地鞠一躬,对着大佬老实问好。

虽然她是年轻的晚辈后学,可现在却成了场中焦点,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就像前阵子写我启明的先生们,被捧到舆论漩涡的中心,“卜语子”成了一种炙手可热的符号。

珍卿那时候虽没有掉马甲,有时也会大脑发热,也有如在梦中之感。

内客厅此刻的情景,还让她想起上辈子的一幕场景。

上辈子她被姑姑收养,虽然很努力地学习,平常成绩也还不错,但在中考高考的褃节儿上,总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她发挥得都算不上好。

中考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哥,考了全市第三名。

那好多名牌高中的校领导,一趟趟地开着小汽车,拜访这个小哥哥家里,小哥哥初中的校长、老师,都一块陪同着。

那个众星捧月的阵势,珍卿上辈子有好多回,在梦里都套在自己身上过,下意识羡慕了好久。

不过多活了一辈子,她已经开悟了:这种虚虚热闹,能少来就少来,能得点实在东西比如钞票,才是比较靠谱的。

没想到时移世易,也轮到她被众星捧月了,这感觉有点像嫦娥吃了不死药,有点浑身想发飘的意思。

就见这郑余周先生,和颜悦色地看着珍卿,自我解嘲地说:

“这些都是老皇历了,遐仁指孙离教授一再提起,倒叫我想起来,与老朋友打口舌战的时候,有人特意指我为三姓家奴,说我郑某人,必如吕奉先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啊……”

说得大家一齐哄笑,杜教授就说:“鸦鸣蝉噪之声,说起来只博我辈一笑。老师,您请坐”

杜教授难得有眼力见儿,对客人极尽殷勤恭敬。可见这位郑老先生,杜教授是发自内心崇敬的。

最先来的韩师兄,也有礼地自报家名,还跟后面来的客人,都一一打了招呼。

韩师兄恭敬地跟郑老先生说,他十多年以前,在旧京念美专时,聆听过郑校长的多次演讲,听了不少有关社会革命和青年自治的教诲。

郑余周校长桃李满天下,巧遇一个外门弟子,倒也不太惊诧,顺势问起韩师兄的现况。

韩师兄颇觉惭愧,说以前的激情热血,现在全都冷却下来。

他如今在家乡粤州,营理着一个审美店子,专卖些畅销画报、画册、月份牌等。

不过近一两年来,他和友人入了一个春晖画社。

社友在一起活动时,专做些宣传爱国主义、引导社会风尚的画作。

画作中推选出来的优秀作品,也都会放在店子里卖,勉强算做了点积极的事。

陆三哥也是一时人物,这些教育、出版界的人,倒是对他有个脸熟的,介绍一下大家都就坐了。

珍卿没有贸然说话,陆三哥也没急着讲话,其他人热闹地说着话,两个人抱着茶杯喝茶,一边听他们分拨说话。

秦管家他们弄了冰盆,还拿了两只电风扇,三哥小声交代秦管家,电扇都对着客人吹,不要对着他们这边。又交代胖妈上楼,给五小姐拿两件纱衫来。

胖妈赶忙去了。

这一会儿韩师兄说完话,陆三哥突然笑着插一句:“韩先生同我们小五,系出同门,是今天才相认的师兄妹呢。”

杜教授先惊诧起来,问韩师兄道:“阁下也是李先生高足?”

韩师兄连说惭愧,他当时叨父辈之光,忝列李先生的门墙,从前学的东西,这些年倒荒疏了,远不及小师妹学问精深。

大家就问起李师父的根底,杜教授管郑先生叫“老师”,老师问话他自然想合盘托出。

但他见珍卿虎视眈眈,好像他若乱说,就能把他拆巴着吃了,他还是放弃明说的打算。

他向郑老先生附耳低语,小声说珍卿的师父,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李松溪先生……

珍卿坐在他们的对面,都听到“李松溪”三字,更何况坐在左近的古先生、肖先生、孙教授?

古、肖、孙三位先生,明显都神情微妙,显然是听见“李松溪”三字。

珍卿觉得杜教授太沙雕,你说一个悄悄话,说到在室之人全听见,你说得哪门子悄悄话啊!

孙教授见珍卿表情,内里笑得不行,赶紧提醒大家一句:

“诸位,韩先生和杜小姐,都是清静自守之人,不愿意借师名延誉邀名,还请在坐的贤达们,体谅他们一片诚心,还是不要再追问了吧。”

在座的悉数是聪明人,晓得这杜小姐有个性,不喜他人提及师父,虽然都得知她师承李松溪,但谁也不会触她的眉头。

惊华书局的古以锦先生,心里真是七上八下。

他自然晓得杜小姐,不喜别人乱谈她的事,因此从前特意交代,勿使她谢公馆的家人,晓得她作连环画的事。

儿童画报的老行尊柳先生,也再三叮嘱编辑所的人,一定要按杜小姐意思来,好好把她笼络住了。

今天也是个邪性日子,先遇见杜小姐的师兄,古编辑就担心泄露作者的身份。

正赶上惊华书局大停电,没有及时给杜小姐报信,他正要亲自登门解释。

这宁报的肖如山带人来了,他仗着跟杜小姐父亲是朋友,摆开了和他谈分享利益。

若不是有杜小姐父亲在,他绝不会冒着惹怒杜小姐的风险,事先也没通知一声,就跟这三人一道来谢公馆。

但这关系到儿童画报,还关系到惊华书局,他非要一同跟来不可。

这一会儿,宁报的肖如山先生,笑眯眯地恭维珍卿:

“孟子言人生三大乐,三言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可谓道尽教育者的大快乐。

“杜小姐天赋如此,听闻还能苦学自律,如今书画文章,造艺既深,思想也先进。令师若是得闻,必能老怀大慰,欢欣鼓舞啊。”

郑余周先生看着珍卿,也轻轻点头微笑:

“老夫一生教育学生无数,每闻学生奋发自砺,在一领域有所建树,或者只树一文明之言,立一风尚之事,都令老夫心怀大慰,比什么事都快乐。

“想必杜小姐的尊师,闻杜小姐如此成就,也会乐得坐卧不宁吧。”

胖妈拿了两件纱衫,一件给她穿在身上,一件给她盖在腿上。

珍卿对郑先生谦虚表示,诸位长辈为了鼓励后进,着实谬赞得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儿心性,随心所欲地涂鸦一番,受不得诸位前辈如此盛誉,云云。

惊华书局的古以锦先生,一反沉默笑着说:

“杜小姐太过谦虚,凡是晓得葫芦七子,不论是画家、书商、编辑、发行,无不对杜小姐大作赞不绝口。

“他们称颂这葫芦七子,不但艺术功底深厚,而思想境界也高。

“多少业内人士,都说想见杜小姐,都被儿童画报拦下来,免得扰了杜小姐清静。

“今日倒是恰逢其会,肖先生带着杜教授来敝社,鄙人才晓得杜小姐,原是杜教授的女公子,原来是书香门第,积蕴氤馨了。”

说着,古先生轻飘飘地,瞅了宁报的肖先生一眼。

珍卿立刻明白,古先生故意说这番话,算是对她做的一个解释。

如此说来,大概率是宁报的肖先生,晓得了葫芦七子作者的底细,又正好跟杜教授有交情,有心想做点连环画的生意。

杜教授晓得此事,必是喜出望外,头脑发热,就带着这几个人来见她。

葫芦七子在神州大地爆火,不但让儿童画报声名鹊起,还给惊华书局带来巨大利润。

而且,他们很看好杜小姐的潜力,希望能够长久合作,是绝不愿意得罪杜小姐的。

现在虽已解释情由,但古先生想若有机会,一宁要给杜小姐当面赔情……

宁报的肖先生也有话说,他当场罗列了一大串数字,说各地有多少分销商,涌入惊华书局的招待室,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书馆给他们一些货。

又说每一期的发货缺额是多少,还有预估的整个市场,还可以被葫芦七子,开辟出多少新领地。

而与惊华书局合作的印刷厂,都有哪几家,他们每日的印量又有多少……

在这种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一些批量生产劣质连环画的小作坊,已经开始偷偷翻印葫芦七子。

这种低成本的翻印品,也许质量不怎么样,但肯定能抢走不少中下层的读者,这对葫芦七子来说,终究不是好事。

肖先生说了这么多,他话里的深意,在座的都听明白了。

说的直白一些,葫芦七子势头太好,市场上占有率还没有饱和,书商们求着要进货,如久旱盼甘霖一样。

然而海宁的不少印刷厂,虽然能印精品连环画,但跟惊华书局交情不深,工费工时都不好商量。

所以,惊华书局想加大印量,有些厂子一时谈不下来,很多事情都耽搁下来了。

而且,惊华书局还要打击翻印,合理维权,应付起来怕会左支右绌的。

……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最后一天,为了迎接七一,今天多发一点点,提前祝党一百岁生日快乐,等有灵感了要为党写诗……感谢在2021062920:40:592021063017: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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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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