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千姿百态

“唉,梁五哥。”

又过了没多久,程小二又忍不住了,他问:“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布置没有,别告诉我就我一个苦哈哈在跟你干……”

“你当我是傻子?”梁叛白了他一眼。

如果梁叛估计得不错,这会儿海丰侯府外面应该围了一层又一层,中兵马司的人也会满城游弋,随时可能参与进来。

但是他的目标其实恰恰就不在海丰侯府。

……

大仓园对面的大仓之中,应天府新任推官周奋木然坐在一堆货包上,神思不属地等待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等待甚么,只是瞿治中有这个命令,湖溪书院有配合瞿治中的要求,所以他便带着人来了。

说实话,眼前的这帮人,他其实一个也不认得。

但是他能感觉到,其中有些人,偷偷看向他的眼神中,可不带着多少友善。

自己虽然是他们的上司,但也是个新人。

有人不服气是正常的。

周奋这么麻木地想着,自我安慰着。

……

老宁河王府中,前厅还亮着灯火,刘世延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第几杯茶了,但他清楚地记得,坐在对面的邓老头到刚才为止,已经打了二十六个哈欠。

可他还是没打算让邓老头去睡觉,这个如此激动人心的夜晚,岂能不看场好戏,就这么白白睡过去?

不过对面估计实在是熬不住了,邓老头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苦笑着道:“诚意伯,为了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如此兴师动众,何苦来哉……”

刘世延淡淡一笑:“他?顺便解决罢了。邓老可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邓老头疑惑地道:“诚意伯便是渔翁?那鹬、蚌各是何人?”

刘世延道:“那梁叛其中之一,至于其中之二,呵呵……”

他忽然卖了个关子,反过来问道:“最近邓老可曾收到京师的家信?”

邓老头没瞒他,点头道:“倒是有的。”

“心中可提到朝廷抗倭的事?”

“兄长的确说了此事。不过朝廷抗倭,依然天下皆知,并非甚么秘密。”

刘世延道:“不错,那邓老是否知道,朝廷此次针对的是海上的哪一位?”

邓老头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拍案叫道:“徐海?他便是鹬蚌之二?”

刘世延笑道:“如何,此人可值得熬一个长夜?”

“值得!值得!”邓老头连忙点头,一张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上,也绽放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定远侯府愿助诚意伯一臂之力,小伯爷神机妙算,定能一战定乾坤!”

他自然是想着,刘世延若果真拿下了徐海,他也算助战有功!

皇上虽然念在祖宗的功绩上,赏了他们定远侯的爵位,可也只封三代,这次若能立功,说不定便可永世袭爵,他便是邓家的大功臣了!

对面的刘世延见他喜形于色,一边拱手称谢,一边却在心中暗笑:这老匹夫倒是好厚的脸皮,阿谀我一个小辈也毫不吝啬。

……

吉兆营的那座旧营盘处在大仓园与定远侯府的中间地带。

今晚几个营房之中吵吵嚷嚷,全都开了赌铺。

既然大战还未开始,那就不妨先消遣消遣嘛。

赵仲奇就在其中一桌,正赌得红光满面,大杀三方。

眼下这一局打出三只骰子,又是四五六通杀双倍,杀得周围哀鸿遍野。

其中一个伯爵家的一拍桌子,悲愤地叫道:“妈的,老子怀疑大家都被赵老二给骗了!说是来掺和事、搅混水,其实是诳我们来输钱!”

另一人指着赵老二的鼻子逼问道:“你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我大侄子成亲出不起彩礼?还是你特么要讨小老婆了?你骗我们弟兄几个

不打紧,外面可还有一大帮卫军和营兵的弟兄,你他娘的别玩儿栽了!”

赵仲奇挥手把对方的爪子打开,至于大家的指责浑不当回事,反而倒过来指着两个人,满脸不屑地道:“我说甚么来着,叫你们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搞事情,是谁一见面就掏骰子了?还有你,仇三儿,别个带骰子,带叶子,甚至带牌九,我都不说啥了,你特么背一副麻将来,你也不嫌累得慌,还好意思说我?”

营盘里顿时哄笑起来,旁边一桌有人道:“赵二,你懂甚么,仇三儿新练了一门暗器,用的就是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等会真起了事,让他打先锋,对付百八十人不成问题。”

周围又是大笑。

不过笑声过后,还是有人建议道:“大家还是先别赌了,时辰已经不早,有事的话大概也快了。”

当即有几个稳重的附和道:“不错,赌钱还怕没机会?先停一停,这次不管成与不成,事后再聚,赌他妈的三天三夜。”

“就怕赵老二聚不成了,咱们这次万一踢到石板上,受点皮肉苦倒没甚么,只是有的人不知道要禁足几年啦,哈哈哈。”

众人又都冲着赵仲奇大笑起来。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内部的规矩显然门清,游戏规则也都心中有数,知道这次万一出了纰漏,赵老二绝对要被禁足的。

其实这也是老勋家们的一次赌博,赌的是一个露脸的机会。

南京城里留给勋家的职位多得是,守备府也好,五军都督府也好,亲军卫也好,都是皇上挑挑拣拣,轮班打转的位子。

可这位子是今年就落到自己家,还是等二三十年以后,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这就要看皇上几时能把他们给想起来……

……

勋贵的子嗣们还在吉兆营中等着,刘军师桥的废宅当中,十几个官宦子弟却在一遍遍地梳理、推演。

虽然这些举动在大人们看起来十分的幼稚,而且推演之中漏洞百出,对对手和可能出现的情形都预料偏差。

所以他们只是在做无用功,或者说自娱自乐,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推演出甚么有价值的东西。

毕竟少年人的思维,再老成也很幼稚。

因为信息局限。

他们所处的位置和身份决定了,能获取到的信息以及信息的渠道,都太少,太片面。

但这已经比平民布衣家的孩子要强得多了。

这时李伉看了看黑漆漆的门外,有些担忧地道:“赵开泰还没回来,他会不会出甚么事?”

这废宅还是二月底梁叛和北京锦衣卫冲突的时候烧毁的,梁叛替赵开泰选了这个地方,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此时的赵开泰,却还没回来。

他已经按照梁叛的吩咐,走了好几个地方,现在要去的,便是最后一处——施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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