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第93章

逃避的后遗症就是该做的事情全部堆积如山, 表面的井然有序全凭员工们的惯性。

聂尧臣邮箱里躺着四千多封未读邮件,这还是已经处理了几天的成果。

他对比翻看着手头文件的时候,有人进来, 在他桌上放下一杯咖啡。

咖啡的香气都能让他辨别出冲咖啡的人是赵元熙而不是那个分不清蓝山和意式的肖灼。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元熙问。

她不卑不亢,每天看他工作劳累的时候都会趁机问这个问题, 自然得仿佛其他员工例行汇报工作。

说是恢复职务, 但来到技术中心的这几天,她并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 因为聂尧臣压根儿就没给她安排。

他大概就是想这样晾着她, 让她知难而退。

但工作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她每天中午给同事们订午饭,下午又统计加班人数订加班餐。技术中心大部分做技术出身的工程师只知道她原本就是总部秘书处的人,并不清楚她现在的权责,以为就是老板带过来为整个中心服务的人, 都乐得享受她这份体恤, 倒是相处得非常融洽。

当然她仍不忘给办公室里的老板端茶倒水,但反而像是顺便而已。

直到这天午餐时间都快结束了, 听到有人抱怨打印间的复印机又卡纸,叫元熙去看看,她二话不说就放下手里的东西, 起身就走。

聂尧臣蹙了蹙眉头。

他特意从她工位边绕路, 低头看了看桌上她没吃完的午饭。

居然不是轻食沙拉, 而是有肉有蛋还有个碱水面包裹着的三明治。

她最近似乎胖了一些?

而且非午餐时间也总是在吃东西。

打印间里机器拆开露出内芯, 赵元熙跪在地上偏着脑袋往卡纸的地方看, 一只手伸进去摸索。

产科医生说她现在要尽量避免下蹲增加腹压,她不敢蹲就只有跪着才能够得着,倒不是故意这么拼命。

可聂尧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简直胆战心惊,生怕机器突然运转起来会伤到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

“复印机卡纸了,这个机器有

点麻烦,每次都要费点事。”她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好了,不过最近好像打印任务很繁重啊,聂总是不是应该推广一下无纸化办公的进度?”

她叫他聂总,两人在办公区这样挂着工牌面对面的说话,仿佛之前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席卷而至。

差一点,他就伸手去拉她手腕,但骨折没有痊愈的胳膊制止了他。

“下午在爱因斯坦有个会议,你带好纸笔和电脑,负责会议记录。”

用爱因斯坦、梵高、莫扎特这些伟大又有些神经质的名人命名会议室,这个技术中心也是很有老板本人的风格了。

他说完就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然而元熙知道这是他给自己派活儿了!

眼眶竟然有点发酸。

聂尧臣一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才像是把一口气给喘匀了。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刚才抱怨打印机卡纸的员工正好从跟前飘过,被他逮住:“下次打印机卡纸打报修电话,或者自己试着解决,这种事怎么都不应该扔给女同事。”

捧着马克杯的年轻同事摸了摸脑袋,有点不知所措地哦了一声。

权责不明,哪怕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岗位,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只是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出现这样的状况才会给她安排工作的。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赵元熙的工作表现还是相当出色的,只要将工作丢给她,就不用担心她会做不好。

技术中心的会议通常是“头脑风暴”,会议记录不容易做,尤其是元熙这样没有技术背景的员工,对很多专有名词的理解都成问题,没法当场领会与会者的意思,就只能事后来整理。

聂尧臣果然看到她加班,于是拨内线给她:“来我办公室。”

多么令人怀念的命令,连回忆都透着只有两个人懂的暧昧。

元熙脸上没表现出什么,神情如常地走进他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他示意她坐。

以前她调皮一点,故意撒娇或者逗他,这种时候就直接坐他桌面上了。

但今天她相当安分,收拢裙

摆,在他对面的额椅子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他的办公桌。

他这间办公室跟上古集团那个比倒不见得小,而且因为设计师别出心裁的大量用圆和弧度,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充满科技感,像科幻片中的太空舱。

在这里跟他欢爱,感受会很不一样吗?

“你在想什么?”

元熙回过神,就见聂尧臣坐在对面看着她。

要是知道她脑海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他大概又要绷起脸叫她出去。

“我在想今天加班要到七点还是九点,夜宵吃小馄饨还是慕斯蛋糕。”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吧,她是真的胖了,不是在吃就是在想吃……

他听过一种病叫暴食症,也是心理障碍的一种。患者不能控制自己想吃东西的欲望,暴饮暴食,很容易把自己塞成个胖子,接着高血脂、高血糖和肠胃肝胆疾病接踵而至。

赵元熙的ptsd没有得到过系统治疗,医生也说随时有可能并发抑郁和焦虑症,说不定暴食症也会是其中一种表现。

“公司不提倡加班,做不完的工作你可以明天再继续。”

“那怎么行,明天又有明天的事。再说我这加班也不是因为你给的工作太多,纯粹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有很多不懂的的东西,只能笨鸟先飞了。”

“可是你在这里加班会不停吃东西。”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元熙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员工在工位上吃饭,弄得到处是食物碎屑和气味,本来以为吃零食和三明治没关系,看来她还是会介意。

“是我疏忽了,我会去休息室吃完再回来。”

不知话题怎么就围绕吃东西进行了,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聂尧臣觉得喉咙有点痒,刚想伸手去拿水杯,她已经快他一步:“我帮你加点温水。”

她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他杯子已经空了。

他办公室一侧的餐台上就放着热水器,型号很新,她没用过,杯口上前时没有对准,摁下热水按钮后,热水淋在了她手背上。

她一阵兵荒马乱的躲避后退,忍耐着没有叫出声。

“没事吧?”

身后的人比她更紧张,捧住她被

烫到的那只手,一手揽过她肩膀拥在怀中,恨不得下一刻就送她去医院的模样。

她偏过头,离他下巴只有一寸距离,将那种清隽温和的线条看得一清二楚,像受魔力牵引一般,就亲了上去。

聂尧臣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来得及躲开,她又垫高脚尖,亲到了他的嘴角。

没有往常的热烈纠缠,只是轻轻一碰就退开,两个人却都是心如擂鼓。

“我没事,还好水温不是太烫。你的手臂,之前骨折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这表皮烫红了一点的小伤,跟他伤筋动骨的伤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医生说愈合得差不多,只是还不能提重物。”

元熙点点头,她已经把手抽出来,重新给杯子倒水之后放到他桌上,“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她这一番避重就轻,简直可以看做是下属对上司的职场x骚扰了。

聂尧臣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地问:“你到技术中心来干什么?”

“我听说你回来这里工作了,所以想作为秘书来协助你。”

“我不需要你协助。”他缓了口气,“谁让你来的?”

“没有谁。我想回来,就去求了你爷爷,他答应让我回来,就算是……对我的补偿吧。”

她不会告诉他这是他爷爷的主意。祖孙俩本就有些分歧,如今事实还不明朗,但爷爷心疼孙儿的心是真挚的,也跟她寻求真相的目标一致。

她不会出卖“队友”,反正聂尧臣现在认定了她就是个“坏女人”,她干脆一应全都揽下来。

其实聂尧臣已经问过人事部门,当然也知道她回来工作是老爷子的意思。

她说这个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机会是她求来的,他不确定要不要相信。

他想不通,为了调查真相,她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她现在已不是单打独斗,警方有这么大的投入,破案是迟早的事。

他这里,聂家花园里,也已经没有可以提供给她的线索了。

届时由警方客观告知她真相,比她自己身处漩涡之中去调查得出结论受到的伤害要

小。

他这种揣测或许不对,因为换位思考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可他没法去问其他人意见,只能根据自己的理性分析,根据对赵元熙的了解来做判断。

真相危险又残酷,像一团火焰,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对她的直接伤害就越大,如果直接伸手触碰,一定会被灼伤,在她心上留下永远难以褪去的瘢痕。

想到这里,他又硬起心肠来:“我这里不需要人手了,如果你一定要来,只能顶掉肖灼的位置。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让肖灼去办离职手续。”

元熙果然变了脸色。

“你既然这么想为公司效力,那么谁准你回来的,你就去做谁的秘书。我爷爷虽然已经不直接管事,但威望地位还在,留一个秘书在公司内部,相信谁也不会说什么。”

他的逐客令明明白白,就是不让她再靠近他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臣臣子:是不是有首歌叫《口是心非》?

77: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今天出门跟大学同学们聚会,重温一下青春,加更放明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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