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
一些男人的倔强据理力争:“那我觉得,我可能是假太监。”
江知与笑得畅快,露齿又大声。
身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是连成一线的棚屋。
女人夫郎带着小哥儿小姐儿做草编、缝制粗布衣裳。
棚屋尽头,有赤着胳臂的汉子顶着烈日,加紧盖房子。
这一条道上,正值妙龄的人儿拎着茶壶茶碗,笑吟吟来回跑动。
他们笑声融洽,并不突兀。
谢星珩逮着机会,可劲儿夸他。
“这都是你组织人弄的?才几天啊,井然有序,人人带笑,厉害啊。”
“我看大家都挺有干劲的,老远看着你,还冲你挥手对你笑,这说明什么?你的辛苦,他们都知道。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得见。你心好,他们知恩图报,你们好人双向奔赴!”
“别以为我没看见,好些小汉子一看你就脸红。我们小鱼魅力大大的。不行,你得牵着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夫郎,不许惦记。”
……
江知与学了十年的规矩,有六七年的贤淑样,对外展现的活泼有尺度,稍一越界就警醒。
他唇边的笑刚有收敛,就被谢星珩夸得合不拢嘴。
太飘了。
在外拉手很不合适。
他心情美美的,多夸两句,撒撒娇,他就顶不住,把谢星珩的手牵着了。
周围有起哄声,他脸皮滚烫。
只听谢星珩继续夸道:“太会了,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脸,我心动得要命。你给摸摸,它跳成什么了?马上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我再叭叭两句,这颗心就朝你奔去了。”
江知与适时叫他闭嘴,“把你的心好好留着。”
谢星珩问他:“留着它干嘛?爱你的心就得给你好好看看,仔细检查,一寸寸搜寻,看看是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人。”
江知与听不下去了,因谢星珩也红通通一张脸,跟他对着不好意思,他感到万分有趣,不逃也不嗔,还在走过人群聚集那条路后,趁其不备,摸了一下他胸膛。
那心跳得真是快啊。
江知与手掌都被震到,他跟谢星珩说:“你快别说了。”
谢星珩知道他的承受力,点头应下。
“行,我攒点存货,下次哄你用。”
江知与很期待,突然觉得任性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给书生们安排的活计轻松,监工的另有其人,他们只需要最终计算,给人核对工时,计算钱粮,交给陈大河陈管事,其他时间,都能聚在一起,看书学习。
这一处茅草屋和酱油坊一样,是农家小院改造。
农庄里,这种院子最多。
自家住的宅院有空房,江知与没给他们住。
这么多外男,他想想就皱眉。
谢星珩哄好了老婆,还在记仇。
站在院子外,隔着竹札的院门,对里边喊话。
“有人吗?我是谢星珩,我来找你们叙旧,快点出来!”
逃到丰州的书生,加上谢星珩,一共七个。
七个里边,又有一个是寒门学子。
根据原身记忆,加上谢星珩自己了解的,这位寒门学子简称地主家的儿子。
天热,他们也没有银两去娱乐。
在农庄里待着,读读书,睡睡觉,吃饭时配着一碗小酒,喝着喝着就聊天。
喝多了肠子直,说了许多酸话。
前几天开始,他们就十分担心谢星珩或者他家夫郎、农庄的主事人江知与会找上门。
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都给忘了。
现在三个在睡午觉,两个在读书,还有一个“离岗”,不知所踪。
两个读书的听见是谢星珩,一下慌了——他从前在书院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他俩急忙忙去把另三个叫起来,穿个衣裳的功夫,谢星珩又叫了两回门,不耐烦,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又不是小媳妇,一个个的害羞什么?我是没见过你们吗?”
江知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处事很“彪”,他拉着谢星珩胳膊劝架。
“别急,别急,他们是夸了你的……都说你读书勤奋刻苦,十分认真,满县学子没一个比得了你!”
谢星珩:“……”
我要这种夸赞做什么。
捧杀。
不如说他是个懒鬼馋货。
今天过来,谢星珩捡到了一个“活体教材”。
问:“谁说我勾搭小哥儿小姐儿?”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骗财?”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有旧相识、老相好?”
还是许行之。
谢星珩目光横扫:“许行之呢?”
五个书生齐声回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还不忘扣锅:“可能是去给你造谣了!”
谢星珩:“……”
当我傻呢?
江知与听到这里,眉头皱起。
这些人也太不仗义了。玉昭姐姐明明是跟好几个书生比对了信息,哪能只有一个许行之?
许行之人品怎样另说,这五个人的人品绝对不好。
谢星珩带着江知与气哼哼走人,说要去找许行之算账。
江知与给他面子,走远了才劝他再看看。
谢星珩应下。
“小鱼,你也长个心眼,以后多人共事,你不在,也得有个亲信在,别让人给坑了。”
江知与怔怔点头,他早知道。
不过他学会的方式,是在家里。
三叔家的孩子总合伙欺负他,乱七八糟的跟他说消息。
一群孩子在一起,他不是穿错了衣服就是说错了话,更有别人出错,大家一起指责他的时候。
经商的命贱,家里长辈都拉偏架。
他手心都要被打烂了,膝盖跪得失去知觉。
从最初的倔强,到后来的熟稔认错,也算成长。
后边常黏着大堂哥江致微,这情况才好转,所以一个场子里,没有向着他的人,他就不去。
很多事,都是他自个儿吃亏了摸索出来的。听见谢星珩教他,他心里很受用。
和父亲、和爹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问:“那还找许行之算账吗?”
当然不用。
可怜的背锅侠,放过他吧。
谢星珩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愿意得罪小人。
目前而言,只是小摩擦。加上正在赈灾期间,为牌匾,能忍则忍,以免节外生枝。
他算着他们几个的日薪,再算算去京都的盘缠花销,问江知与:“你有承诺过会给他们盘缠,送他们去考乡试吗?”
江知与摇头:“没呢。”
给封红包、生活上给点便利,是最基础的善意,也是最浅层的投资。
说难听点,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是不指望回报的。
正经的在一个书生身上押宝,则是多方考量。除却知根知底、家逢变故这种特殊情况,其他都要检视人品,看看才学。
人品差,不记恩情,还算好的。更有自尊心强的白眼狼,当时不说,拿了银钱又要脸,翻身以后回来报复,说被看不起了。
才学就不用说,没才学,想扶都扶不起。
所以他家最通常的投资,都只在浅层,结个善缘罢了。
别的方面,他家极少出手。
有江致微在,结交书生的事,可以委婉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