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陈仓匪患

“三面山峦形势险峻,地形复杂,便生匪患。”

“那些盗贼在此盘踞已久,有的甚至是故秦时就已然存在。”

“下官初任陈仓县令,便着任剿匪。”

“不但未能达成,反倒惹怒那盗首,年年丰收之季,都来陈仓库内抢粮。”

说到这儿,白辅面带愧色,认为这是极其丢脸的事情。

县兵常年居于和平地带,打不过征战经验丰富的盗贼大倒也正常。

可扶苏有一事不明,道:“郡内每年都会有官员下来视察。”

“朝堂也多派监御史四方巡查,就无人处理?”

陈仓乃是要道,盗贼盘踞这么多年难免匪夷所思。

白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官多次上报,郡内也数次派人围剿。”

“可那盗贼驻扎几十年,对山中地形极为熟悉,又狡猾多端。”

“往往兵甲一入内,便不见了身影。”

“郡内也毫无办法。”

白辅呛然。

“可若是库粮遭盗贼年年抢尽,就是父皇,也不会袖手旁观。”

“郡内不行,还有朝堂,怎地就让他们猖獗多年!”

扶苏不解之余更是气愤。

泱泱大秦境内,陈仓又是大县,却让区区盗贼拿捏至此。

怎么不让人气愤。

“是下官无能,公子莫气。”

见扶苏情绪已然不稳,白辅唯恐开罪这位贵人,连连劝道。

见人风烛残年,早已无甚风骨,只剩下苟延残喘。

扶苏终于明白众人为何二十余年不得升迁。

明哲保身,胆小怕事,定然不敢与那盗贼硬抗。

才让其猖獗这无数年。

只是见人年岁已老,终归没有为难。

席间诸位也不再说此事,只喝酒谈天,一派酒囊之徒。

宴席散后,扶苏才知道。

那盗贼倒也聪明,唯恐做得太过火引得朝堂大军围剿。

每次抢粮只取一半,留一半予县府上缴赋粮和救济之用。

因此哪怕有官员将此事报到咸阳,也未引起重视。

就此搁置下来。

韩珉走进呃屋内,替扶苏点了灯,让她就着灯光翻看县府近年账本。

这是他让韩珉去问白辅要来的。

初时这老古板还不肯,说是于理不合。

韩珉搬出扶苏有凋零地方官员之权,白辅这才无奈应允。

赋粮确实年年如数上交,只是库中从未有余粮。

扶苏冷笑,“这盗贼倒是挺懂怎么拿捏这帮人的心思。”

“于他们而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能保住官位俸禄,其它便的得过且过了。”

“公子的意思是,陈仓县令并未如他所说,真心想铲除这盗患。”

韩珉捧着油灯过来,附身放置在桌案一角。

扶苏面前,竹简上的字霎时清晰了很多。

“也不尽然,他最初大概真的想铲除过,后来发现力不从心,也就罢了。”

扶苏看完一卷便随意丢在桌角,韩珉在旁悉心整理。

扶苏忽然想到一事,抬头对韩珉道:

“前年秋季,陈仓地带大旱,一同的雍县可靠存粮度过。”

“唯独这陈仓,库中无存,当初还是从冀县调的粮。”

“公子的意思是,那盗贼正是因为陈仓县令的苟且偷安,才越发猖獗。”

“可以这么说。”扶苏点头。

“你跟甘缁去打探,咋们到了这儿,总不能让陈仓一直是的空粮库。”

韩珉走后,扶苏一人顶着昏黄的油灯,翻阅的竹简已有小小一堆。

对于地方官员这些毛病,他有所预料,却也心生无奈。

难怪始皇一去世,看似巍峨万里的大秦就桅樯如山倒。

这一片繁华的是表面,内部早已从根处腐朽。

要自救,必然也要保大秦。

这些看似过小的问题,很可能成为倾轧大厦的最后一根稻草。

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初时不以为意。

最终却成为大秦覆灭的开端。

夜色渐深,灯影绰绰。

扶苏坚毅的脸在这一片昏黄的氤氲中,凝聚起帷幔上坚毅的影。

为前路未雨绸缪,为当下殚精竭虑。

直至丑时,房中的灯火方才熄灭。

翌日一大早,扶苏就召来县令县尉等人。

他于堂上端坐,县官于侧坐。

扶苏睨了诸位县官一眼,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县内现在有兵甲多少人?”

陈仓县大小官员面面相觑,白辅才颤颤答道:

“陈仓并非边郡,无兵甲,只有衙役五百余人。”

衙役多是寻常百姓服役,没经受过系统的训练。

自然不是那帮山盗的对手。

在县令与县尉的无声催促中,县丞只得咬牙开口,

“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哦,我准备领人去灭盗贼。”

“砰!”

白辅手里的酒樽一时没拿稳,跌落在地。

他撑着年迈的身体起身跪地,一面因失礼而请罪一面慌忙劝道:

“公子万万不可啊,盗匪凶悍,公子怎可以身犯险。”

扶苏没抬头,把玩着手中铜樽。不疾不徐道:

“盗匪凶悍,所以就任由陈仓粮库如同虚设吗?”

“是下官无能,下官愿以死谢罪,可公子万不可行此事。”

白辅顶着花白的头发连连叩首,扶苏于心不忍。

只好让韩珉强行扶起他。

县尉和县丞早已跟着伏地请罪、劝解。

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扶苏剿盗。

白辅只知卑微劝阻,县尉却不以为然。

他当扶苏是年轻气盛,急于想要立功证明自身。

故而不知情形如何,便声称要去剿匪。

心里不茬之余也多了几分轻蔑。

心道看来所谓的扶苏公子不过是浪得虚名。

与其它沽名钓誉之辈并无我区别。

因此言语之间多有不岔。

“公子年轻,以为手中有兵便可应对那山中盗匪。”

“不知盗匪如狡兔,又有地形为依仗,极为凶残。”

“哪里是公子这般金尊玉贵之人可以应得。”

扶苏眼眸微眯,瞧这那县尉眼中轻视之意。

语气依旧平淡,“那依县尉大人看,何人使得。”

“负责陈仓治安的你,还是要调来边郡大军,方才能铲除那残食民膏之匪?”

“这......”县尉一时噎住。

“下官无能,自知有罪。”

“可也不能看着公子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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