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五章 孤胆之约

月亮门闪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卫芯莲。今日打扮与往日不同,装束更是得体大度,也略施了脂粉,凤冠霞帔的头饰却没有戴着,倒是插根簪子,是大老爷送与她,也算作定情之物吧。卫芯莲今日手提食盒,风飘飘地荡过来了。她深情款款,一路稳稳当当,似流苏,似凤鸾,笑脸盈盈地贴近老太君跟前。“祖奶奶,这是我特地派人从苏州采购的白凤糕和莲子点心,特意送过来给您尝尝,听人家说,这玩意非常好吃。”她的一颦一笑,着实惹人喜爱。笑不带怯,话不多说,却言之分寸,恰到好处。老太君也被她逗笑了。她说:“好,好,既然孙媳妇有这份孝心,我就心领了。小红,还不快拿着。”“好了,祖奶奶,谢谢主夫人。”这个小丫头,越来越精灵古怪,能说会道了。“来吧,我们进屋聊聊。”祖奶奶让小红搀着,那边卫芯莲爷赶忙上前扶着,三人同时踏尽屋中。坐定后,老太君说:“莲儿,这大老爷多日不在,府内你打理得也不错,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困难吗?”卫芯莲脸上微红道:“奶奶说的哪里话,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也不能说难为不难为的。”停了一会,她又道,“不过,老爷走见这些时日,我真的不知如何自处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没有多少精神,要不是还有祖奶奶您在旁边帮衬着,我真――”说罢,眼泪汪汪的,一副可怜见的模样。(火墨传奇感叹道:能装之如此,也非等闲之辈了。)老太君赶忙说:“别伤心了,除了我,家里头这些人,哪个能看着你们遭罪而不帮衬呢!”“奶奶说的也是,我们这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我们这些人能有个祖奶奶这样的当家人,也就是我们这些儿孙辈恶福分了。”这卫芯莲在钱府这些年见识人、见识事,也学得乖巧异常,说话自然也带有官家的成色。再者,在州府衙门待的久了,见得多了,也学会了一些官场上的伎俩,养成了那些见惯思变的手腕。这钱府,本来就是深宅大院,来来往往,全是富商政客,他们之间多的是利益交易,和一些权势平衡,官场之事也在于平衡之道吧。其实,养在官家自有官家的道理,官家讲的是平衡之术,官场既有真君子,也有假小人。所有人都会秉承一种原则,不能偈越礼制,不能单打独斗,要抱定这个小集团,在小集团内好好地活着,或是裹挟而来,或是纵容以往,当然心态是最主要的,既要保持自身特色,便于升迁,又要不哗众取宠,让人反感,所谓站得主角,方得放飞。眼下,卫芯莲所处环境,大概就是折中局态。既不能依宠示骄,又不能兰家小妹,搞不好,也会身败名裂。卫芯莲明白,她时时处处都再小心应对,丝毫不敢怠慢,这种日子她委实不愿多想,可也没有更好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刘婕生日当天,中军大营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所有偏寨都被要求批红挂绿,高挑喜灯,发放红包,设宴进酒,热闹起来。这项活动,本来是应由军师处置,但刘婕放心不下,还是让谢元鹏和军师一同处置。这也算给了谢元鹏一个副军师的名分,也好让他日后为山寨出谋划策。谢元鹏欣然领命之际,也到各处偏寨巡查,统一要求,便于同喜同贺。整个一上午,他当然都没闲着,各处走走,看看,指点指点,然后就梳理下细节,看他们都没有不妥,就飘飘然回到自己房中。他本来是这么想的,处理好后,他就可以通盘向刘统领汇报。但这事还真巧,偏偏就又出了岔口。原来,那些偏寨的首领,都是灵桂花提拔起来的,他们内骨子里,都带有灵桂花的狡黠和放荡不羁。刘统领安排下去的,他们大多抖没干或者没有按照她的意图干。这也就相当说,他们并没有执行她的命令。这个事件在磐石山,也算得上一件大事。这远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不敢这般糊弄过去。当然,他更不敢让刘婕知道。在和妙莲香沟通过,他首先步入灯山大营,这里是中军营地中最最关键的营寨。灯山营寨是莫不屈把守,手下有三百个弟兄。他是当年灵桂花引荐给刘统领的,后来因为战功显赫,被刘婕任命为灯山主寨首领。谢元鹏自己一个人来到灯山主寨,早就有校尉报告给莫不屈,莫不屈心下纳闷:一个刚刚公布还没行施军师权杖的小孩(在他看来,谢元鹏就是一个孩童,因为他也只不过十三岁而已),就胆敢孤身一人闯进我的营寨,他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既然你瞧不起我。那我就给你来点正格的,看看你要怎么应对。他悄悄向手下耳语一番,就坐在大帐内等待好戏了。

谢元鹏来到主寨门时,有守营兵士告诉他,莫寨主请他到后山,不过不能从山门过,要从碧溪谷那边裸足而行。谢元鹏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可以可以。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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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是特别讲究礼仪的。尤其对于身体的穿戴,更是非常注重,就怕给人讨了觊觎去,然后扯东扯西,没完没了。传话的官营说完后还特意盯着谢元鹏看,他想看看谢元鹏什么反应,回去好回报给寨主。哪知谢元鹏只是笑笑,口说“可以”,并没有其他任何不满。营官没看到他想看到的,反而不那么自在了。当然,他也不知道谢元鹏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他回复莫不屈,弄得莫不屈也是一脸狐疑,不知所以。当然,他们指虎人家乱走,也要按照指虎的办。现在后悔想改,谈何容易!营官带着谢元鹏,从很远的碧溪谷上山。星官清楚,那里不仅山势陡峭,而且到处都是怪石,非常难走。别说不穿鞋,就是穿鞋,那也亦是艰难的。谢元鹏倒没在意,就跟着营官往前走。这里是怪石众多,草莺纷飞,苍棘纵横,营官尚且走的气喘吁吁,更别说光着脚的谢元鹏。营官走一会歇一会,但还是有点苦不堪言。他回头望望,以为谢元鹏不定拉得有多远。咋看时,却惊异无比,原来谢元鹏就走在他的身后,也就两三米的距离。太阳跟着他们的脚步,穿行在段松岗内。营官简直都瞪出眼珠来,他真不敢相信谢元鹏的如此脚力。他长吁口气,在心中默默地对他产生了好感。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营官停住脚步,对谢元鹏说:“军师,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就在此歇息会吧。”谢元鹏笑了:“看来你的脚力真的不如我,这才走了不到一半,你就放挺了?”营官满脸是汗,有点愧意地说:“当然,我等小民,怎敢与军师大人相比,您也歇歇吧。”转而问:“您的脚,没事吧?”谢元鹏笑笑:“不会有事,你觉得会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不希望您梦有事!”营官赶忙澄清,生怕谢元鹏误解了自己。“您看您,我就是一小小差官,哪能跟您比呀,别说是我,就是我们莫寨主。他不也得听命您吗!”他最后这句,完全是诡异的逢迎。谢元鹏谁呀,他会不明白,他心里可是明镜着呢。“你小子现在说说,回头指不定网罗什么坏话,给你家主子咬耳朵呢!”当然,这只能是谢元鹏心里想的,他嘴上却还是敷衍那话。其实,一个集体中很难能找到知己的,你不会把别人当朋友知己,别人也不会完全把米当朋友知己。因为你们是集体中的分子人,每个分子人都有着密切的关联,这些关联导致你和他们不会有真正的友谊,这也是某某法则。当然如若你把同事当成真正的朋友,那么我要说,你很快就会离开这个集体或者被集体抛弃。现在的谢元鹏不是离开这个集体,而是要融入进去,去完成他眼下需要完成的使命。这段山路太难走,营官最后几乎时在谢元鹏赤足搀扶下走完全程,最后到达主营寨前。他们来在主营寨前时,那里已经没有士兵,寨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谢元鹏问他:“你确定这就是你家营寨?”“没问题,就是灯山主寨。”营官满脸委屈地说。“那今天――”谢元鹏几乎三字说出,立马停住,不再言语。他心里,此时早已静如明月。他明白这又是一个“晏子使楚”的好故事。但灯山寨主想错了,他不是楚王,自己也不是晏子!晏子有晏子的办法,他谢元鹏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办法。就在此时,也就在营官正要说话之时,哪营寨里突然传出礼炮,然后联合体卫兵冲出来,横在寨门两侧,每人手里拿着长矛,一字排开,挡住两人的去路。营官惊呆在原地,正不知所措,谢元鹏大踏步地向宅门走去,丝毫没留意挡在他年前得长矛。而那些手持长矛得兵士,见她走过来,也都纷纷第将长矛让开,他们源来我只不过吓吓他而已。在聚义厅门口,莫不屈早已迎在门口,他满脸堆笑,口中直称“兄弟”。聚义厅内,谢元鹏不客气地选择了上座坐定,此时她更加傲慢,不是因为巡查,而是因为莫不屈的做法。显然,莫不屈的做法已经超过了他可以认可得范围。谢元鹏轻声慢语地:“莫寨主,听说你们把营寨布置德很好吗,主公意派我来瞧瞧,看问呢个好法,回去向全寨布置,你们就是握中军大营的典范!”谢元鹏说到这里,故意看着莫不屈,看得莫不屈羞惭至极,满脸通红第低下头来。此时,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原本他就没有按照主公得旨意办,现在走玩这么一出,眼下只有请谢军师不要传过去,方可度过此劫。于是,他堆笑道:“谢军师,我们――”他故意拉长语调,也好给自己留个活口。“怎么,你觉得我来的不是时候?”谢元鹏故意地拿话怼他,也有故意让他出丑的意味。“不不,我们怎么会斜阳想,军师想甚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们欢迎还不及!”莫不屈赶忙回道。“那就好,别因为这件事影响见主公的寿宴,那就好了。”“当然,当然!”莫不屈也不含糊,把这话悄悄第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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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然他面色就变了,他看到了谢元鹏脚上居然没穿鞋!他回头望望营官,营官悄悄第堆些他的耳边低估几句,他听后面色凝重,不再言语。谢元鹏故意赤足而来,赤足而去。作为总指挥大营得副军师,他绝对不能黑刘婕丢脸,更不能丢架。你莫不屈不是搞歪的,我就让你得逞,然后胖妮丢人、丢脸,我看你以后该敢不敢随便行事。你也不想想,一个堂堂的中军偏营主帅,竟然干出这等不伦不类之事,传到大当家的耳朵里,他还想做人吗?想到这,他赶忙说:“谢军师,都是小的照顾不周,我这特意为您准备了官靴,您看合不合适?”还没等谢元鹏答应,他随即使眼色让旁边得侍卫去拿了官靴。只一会功夫,那人就拿过来一双崭新的官靴,送到谢元鹏面前。谢元鹏回谢道:“寨主不用这么客气,我来来回回只要赤足即可!”他这样说着,手却动了,接过了官靴。“军师千万不要客气,我们还求之不得呀!您今天过来,我们简直蓬荜生辉,您看每名兵士都非常高兴,他们都盼着您早点来呢!”莫不屈这番话,当然是作秀的成份更多。但谢元鹏明白,无论怎样,只要他们能照着刘统领的意思办,其他也就不足为道了。“好吧既然莫寨主能做的如此完美,我在这里就是多余了,好啦,我也该走了。”谢元鹏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莫不屈赶紧回道:“谢军师,请留步。”他朝身边人递个眼色,那人赶紧端上来一个小箱子。莫不屈捧过来放在桌上道:“谢兄弟,今日匆忙,我不曾备得其他,只有这箱珠宝玉石请您务必收下,也算给兄弟门薄面了。”说罢,盖上青布,双手捧起来,递给谢元鹏。谢元鹏站着没动,他脑袋里迅速膨胀起来,双眼带点责备又很同情地看着莫不屈。莫不屈就那么一直捧着,也没有动。这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这个场面有点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谁都没有动,则压抑了整个画面个画面中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场所,一个中军大营的偏寨,至少也可以说是山寨中极其重要的地方。整个房间的静寂,也是两个人的静寂,也是两个人的斗法。武侠小说或电视剧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它既是小说和电视剧延伸主题和情节的需要,同时也是营造艰难时刻无限可能的要略。这静,其实就是动,是身体的静与内心的动的有效组合。身体之静,说明主人修为高深莫测,面色不露于形。内心之动,说明主人切中心理,又互相交加互搏之意。而这动静之间,更贴合每个人的心里诉求,呈现了冷峻分析和超凡功力的目的。谢元鹏突然笑道:“莫寨主,您的好意我承领了。你看这样如何,今日我还要去其他营寨,实在不方便。此物就暂时就在你这里,请你代为保管,一有时间,我就会派人来取,你看如何?”她带着义兄怪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脸上那种表情分外严肃,可以略见:谢元鹏的处事风格也是相当稳健的。“正好,正好,谢军师比我想的周到,佩服佩服,好吧,此物我就代为保管,日后军师想来便来,取走就是!”莫不屈一番言语,也是当时磐石山各家营寨的领命通病,他们只能靠住一个人。以后才会有好日子。其实哪个社会不是这个道理!

刘婕也在中军大营布置停当,她的身边自然有妙莲香服侍。当然,她本来不想搞的如此轰动。一来她本就是个极简之人,尤其不喜铺张浪费,和带点奢华的仪式。二来,它为人低调,也不喜欢再大庭广众下初露锋芒。这个仪式,本身就是水红缨给她搞的,时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水红缨第一句话就是,寨中好长时间没举行过庆祝,也就是借着她这个生日宴,结合油头,给大家搞点福利,让大家缓解缓解压力,痛痛快快地吃喝玩乐一番,更有精力投入到保护山寨上来。而且,水红缨亲自布置,她一马当先再中军大营守着,看着她手下的兄弟捯饬,这样看着,她心里也美。

聚义厅正门,此时刚刚挂上彩绸。有两个小厮沿着搭好的梯子上去,把彩绸系在“聚义厅”那块牌匾上,于是整个牌匾都亮堂起来。尤其那两块彩绸,再明媚的蓝天下随风飘舞,好看极了。“我看,那边的廊沿上也系些,显得衬人。”水红缨笑着,对刘婕说。“大当家的,就别搞得那么复杂了吧?”她这像是在商量,又像是在捧心。“那哪成,我看要挂!”水红缨可不想就这么简单,她甚至想一定要比这个更复杂才对得起这个妹妹。她和刘婕别看就差三岁,但她的内心也太细腻了,不仅仅对自己,还有她的所有兄弟们。“好啊,既然大姐说了,小妹也没话说。”刘婕笑了,那么甜,那么纯粹。就在这时,忽然寨门外出来争吵声。只听一人道:“金条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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