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浑浑噩噩的，视野中还有明显的玻璃般细痕，密密麻麻，除此之外就是数之不尽的无数沙砾，和无数一直概念上空空的感觉。
而在前方，一个不似凡尘的谪仙男子手持奇形怪状的奇剑，左眼星辰湮灭，右眼虚化现实交错，背后还有无穷无尽的花瓣幻灭背景板。
花瓣的背景板规模之大，仿若屹立于星空。
每片花瓣都是虚幻的花瓣形状，带着寰宇星河的色彩。
视野收据，瞬息间目光穿过了那遍天的花瓣，看见了里面王朝皇宫、仙山宗门、魔门祭奠、珍奇异兽、街市凡人、芸芸众生等生灵都在吟诵。
不停的吟诵，虔城的吟诵。
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那虔城的吟诵而诞生，然后形成一定规模的线流入那谪仙男子体内。
而那每一片花瓣幻灭和再生，细看下就是混沌翻涌中诞生世界，又转瞬即逝的作为天崩地裂的沦为虚无。
「这些……」
就在一瞬间把看到想到理解完后，开始思索其中代表什么含义时，对面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兴致不错的盯着前面。
那是一颗蔚蓝掺白的球体荧光，其中隐约有无数的细小玄奥符文显现又隐藏。
那是大道，而那颗光球，就是大道本身，也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主人，意志，与灵魂。
左手大道归纳万物概念，右手天道定理制约维持世界平衡的…
——世界主天道！
不过原世界主天道已经被灭了，现在这个看起来蹴鞠大小的玩意是新生的世界主天道。
说起来，也不能欺负小孩子，哪怕这个小孩子一诞生就是世界的唯一主人，毕竟……
男子冰冷的审视眼神化解一分，带着点点温柔的问道：“天道，考虑的如何？”
“……”
刚刚理解现在情况和回忆完，纪言没心情理会那个疯子。
没错，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家伙是个疯子。
在上一任天道，也可以说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父亲那个时候，为了保持世界均衡，自然天理运转有序，所以就会定期进行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扫除。
而这也被称为——量劫，一纪元一轮量劫。
如果不及时清理，那就会积灰，就跟减肥一样，脂肪多了就会臃肿，最后要么乱世界资源的分配陷入黑暗乱世，要么就是被自称为仙的寄生虫抓着自己经脉血肉，啃食。
这是世界与生俱来的本能，但生灵们不理解，认为天道无情，视万物为蝼蚁，于是一个一个纪元的积累下，形成了数个前后纪元结盟的顶级隐秘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是上一个纪元的老怪物。
这个组织名为守墓人，意为守着自己时代的坟墓，也有朝着造成这一情况的天道报仇的意思。
每一个守墓人都是上一纪元量劫活下来的老怪物，恐怖如斯，天姿绝伦，在自以为喘息的同时，还最大恶意的猜想着为什么世界会这么做。
没一个猜是制衡自然，资源均衡的道理，各个都是天道饲养众生，天道视万物为玩乐之物，天道鄙视蝼蚁所以想灭了蝼蚁，所谓轮回真灵就是为了更好的圈养与良性食物生产循环，所谓因果就是为了掌握众生一切，世间百难疾苦和人性之暗也归咎于天道上……
没一个猜平衡的。
甚至还等候了七八十个纪元，在找到了自然诞生的天地气运汇聚之者后，千年间养出了一位旷古未有的大帝，甚至超越了号称“镇压这个时代诸世敌的”的大帝，被誉为——
帝尊。
又名为归帝，帝号归墟。
一个怪物……
吾为苍生治理平衡，却换来一个背刺；我为众生维持微弱平衡点的生机，却只有背叛和绝望相伴，还专门搞出个针对自己的玩意——来？
在原世界主天道濒临死亡前，听到那个谪仙男子手持剑刃，代表着来自无数先辈或热血，或老泪纵横的“嘶吼声”……
一直被打上头，高傲而不屑于解释最后被打趴的前主天道听到这些，心情难以描述的复杂。
生灵的赞歌，是勇气，是逆天，是先贤为了众生从黑暗中开辟希望，而踏上的最黑暗，万尸血骸铺路……
而从前世界主天道自鸿蒙中诞生开始，就兢兢业业的制衡着生态自然，分配和生产着灵气，或许有为自己世界质量变强的意思在，但也有为众生维持生机在。
但千百个纪元，就换来这？一个大义凛然的伐天之战？
天何错？愚昧尔！天何见？世人之唯我独一！
“一群有害的寄生虫，也敢在吾体内自称为万族唯一？天地主角？人为先天道体？？”
这些，纪言根本不敢去深入挖掘祂的想法，只是稍微的表层想想，就感应到会被无法抵抗般同化的怨念。
不过还是被情绪影响到一点，刚从另世意识回归，不善掩饰的他，还是雏嫩的流露出一大片敌意。
更何况，之前这个人说的考虑……
丧失自我，沦为傀儡！化为大道器器灵！用自己尸体，这个世界炼作鸿蒙道器！
容不得不起敌意，新仇旧仇一起算，刻骨铭心藏不住的敌意。
“嗯？”
察觉到这股敌意后，帝尊微微一愣，转瞬间明白后笑道：“不用担心，跟了我后是不会亏待你的。”
顿了顿，帝尊语气莫名的补充一句：“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没有什么选择吗？”
虽然可以强行炼化，但效果应该会大打折扣，如果有得选更好的，那肯定尽量心甘情愿更好，这样心神链接更深，效果也是最佳。
“……”
纪言依旧选择沉默，不动声色，没有脸色的光球中，意识在不停的推翻和重建，目前逃出或者赢的可能性。
各个想法沉浮，如与帝尊讲道理？但自己也不是那种被骑上头还和和气气的废物脾气，以及帝尊那扭曲的三观，肯定就是一大堆道理来辩论，最终结果也有不确定性……弃！
如想让我死那么一起死！催动一切与帝尊同_归_于_尽！——淦！是生机不是送死，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同归……不过可以恶心一下，可以纳入备用。
如想想前世的那些成道小说，想想……好了没得想，所有实体物质已经湮灭，灵气仙元只有丢丢，甚至时间线、各空间的维度、命运因果、生死轮回、阴阳分割……这些主要都还是碎的，怎么玩？加上继承过来的天道传承讯息基本都是操作大道来搞事情的，弃弃弃！
在纪言一心多用不停弃弃弃时，帝尊话落也没有了开口，只是盯了一会纪言后，眼神莫名的开始发散。
于是场面就陷入了片刻的诡异安静。
根系一样的时间河被打成真与虚的破灭，空间被打出无数无数的暗紫缝隙，无尽天地相连的因果被斩成断丝，生死的轮回支离破碎，真灵脱离轮回散了天地……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没有时间感，没有空间感，没有各种束缚感的世界。
作为在一群守墓老人金手指带领下养成的帝尊，对这种反生灵的环境还感到不错，透彻身心的自由感。
还有曾经生死间搞机缘手刃仇敌，红颜中乱花丛的回忆，在一堆老师傅带领下慢慢组建了组织，成为首领为众生伐天而战……
一时间居然还回味到了曾经热血少年意气风发的心性，让人忍不住感慨万分。
「猛然回首，往事如烟啊……」
「还好，师尊和她们都在主界里待着，老师给我看的悲剧还都没有发生……这个错误的世界不要也罢！还不如作为我的道器一用，也算循环利用了……」
沉浸中享受了一会，帝尊恍然回过神来，看着还不开口，一直表示沉默的光球也不耐烦了。
铮——
绝对无声的环境中，传来一道剑鸣，让本就雪上加霜本就支离破碎的空间又碎了几块，露出空空的虚无。
因果的虚幻丝线也在虚空中随着剑鸣窸窸窣窣荡漾，本就散乱的时间和轮回等玩意更是被剑鸣碾得更加粉碎……
这就是纪言随着剑鸣回过神，通过世界视角观察到的一切。
剑鸣就像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但却能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死水中荡起一圈圈连锁反应的波澜。
为这个本就脆弱不堪的世界伤口撒盐……
想到这，光球本能的和这个世界链接上了，与此同时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痛苦。
「淦！特么一个死疯子你特么有病吧我特么了你你！！」
这疼痛令一直平淡的纪言瞬间破防，语无伦次的心理叫骂，一串独白不带停不带重复的骂了一大堆。
帝尊撇了眼光球表面突兀的剧烈抖动，整个球都开始忽闪忽闪了……就好像光球下是水，而现在水煮沸了一样。
“天道……”
轻言细语中，背后的花瓣星幕流逝得更快了，同时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帝尊本身散发出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一个普通人，突然在空荡平原上遇见了高危台风一样。
渺小，可怜，以及一醒过来就被各种压制的愤怒……
「不过，虽说着是为天地苍生，但他背后的那片花瓣里，难道就不是生灵了吗？」
憋屈中，纪言注意到那片星空花幕，视线再次收据，那无数的世界就仿佛聊天高楼刷屏一样，一息粗算有三千个画面转瞬即逝，结局以天崩地裂结束……
那一片片花瓣如大雨倾盆中，里面人从虔城到惊慌，在到去试着修护天崩地裂的世界，看起来天材地宝的东西不要命的使出，但最终只能在崩溃中祈祷，以一种信仰坍塌的方式虔城到最后一刻，压榨完最后价值沦为尘埃。
不，连尘埃这种存在痕迹都有，只是重新与虚无融合下了一起而已。
“……”无言中，纪言内心第三次陷入了内心沉默。
帝尊不知道这些，也并不在乎这些。
花海的众生们？
一花一世界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也不过是假的虚幻世界罢了，都是假的，何以悲哀？
至于天道悲悯？笑死，天道都是一个样的，没有之一！
况且，悲悯？那是在否定师傅们前仆后继的付出！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存在物！
聚灵养神一会，帝尊睁开眼，看着前方不停震动的光球儒雅一笑：“考虑如何？”
虽然在笑，仿佛一代绝世儒生风采，但眼神却如同没有感情的杀神，无比冷漠，冰寒刺骨。
只是一眼，纪言就有一种“眉心”刺痛的感觉。
但在害怕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违和感。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根据这个灵光乍现的违和感，纪言心中不停推演，联想，串通，理解，分析，解析，糅合……
最后，想出了一个主要解决方案，以及几个最好不必要的次选方案。
整顿好一切，仿若本能般，自苏醒以来，纪言第一次开口。
神念的方式。
“如何吗？可以啊。”
或许是这边是刚诞生，所以纪言的神念音属是可爱的正太音，但语气很淡漠，仿佛已经不在乎了一切。
闻言帝尊眼前一亮，在他眼里天道语气都是一样的，自私的罪恶天道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语气呢？不在乎一切破罐子破摔原因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要对方身子，不生气才怪。
还不如做自己的鸿蒙道器重要。
话说鸿蒙道器应该是练成何物之形呢？鼎？钟？剑？戟？画？笔？印？章？杖？典？书？字？盘？轮？
或者就练成一个无形的神通？
又或者，就保持球型化作自己道兵仆？
诶这个不错，甚好，就这吧！
瞬息间想法很多，但刚刚张口，纪言撇了眼帝尊，继续接着上句问道。
“不过，归帝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是你自己……吗？”
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