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提乌苏前去参加宴会

即使是雇佣杀手去杀人,哪怕是杀害一个自由民,但多年来熟读法律条文的提乌苏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万分吃惊。

严格来说,他并不能算是有所谓的正义感、高尚感,要不然他想杀死的就不只是那名刽子手了,而是下达相应指示的贵族和王太子。

他在罗慕洛城度过的这几年使他原来从象牙塔里带来的特有的高傲干渐渐消磨掉了,他不得不为了生计而去做许多以前觉得卑贱的事情,更不用说的是还会经常接触到那些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得多的人。

久而久之,他既有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一面,也有读书人的自尊受到深深的屈服而带来的忿忿不平,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那名基督徒女孩的遭遇或许正是勾起了他对于这种地位差距极大的荒唐现实的愤懑。

但严格来说,他既不像犬儒主义者那样蔑视权贵,也不似斯多葛主义者那样修持己身,他既有读书人的脾气,却又有一般市民那样的见风使舵,因此只能以“普通人”这样的称呼来形容他最为合适了。

提乌苏交付了十个金币委托了那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发女孩后就回去等待消息了,他虽然因为奥德修斯的性别和外貌而感到惊讶,却并不因此小看她。他是知道在社会暗面中老人、小孩和女人的能耐是不下于男人的,杀人也不一定是非要正面冲撞,倒是有蛊惑性的女杀手比男人更适合去做这种事。

他假装无事发生般继续回去做自己的修辞学教师,期间莫利亚还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自己在太阳神阿波罗的公开演说中向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小伙伴们狠狠地炫耀了一番自己变化极大的语法运用,提乌苏心不在焉地向其表示了道贺。

然而,在出入德苏斯家时提乌苏更关注的却是那名仍然被紧闭在自己房间里的少女,他想知道自那之后她的状况如何了。

就这样等了两天,提乌苏很快就在逛市集的时候,从市民们那里听说了那个刽子手在自己家里被人杀害的消息,大家都说他是罪有应得,是朱庇特主神惩罚了他。尽管罗慕洛城最不缺乏的就是冷血无情的人了,但要说全都没有良心那是绝不可能的。

提乌苏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暗喜,以为是奥德修斯成功刺杀了那名刽子手,于是当天他就前往了那个旅馆找奥德修斯。当他再次见到奥德修斯时,她仍然穿着那身牧羊女的衣裙,两只莲藕般的白皙手臂露在了衣服外,白色的柔软发丝绾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瞳炯炯有神,这样子倒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个女孩居然会是一名杀手,还是流浪杀手。

“我是来付剩下的二十个金币的。”

“不,不用了。”奥德修斯说出了让提乌苏为之惊愕的回答。

“为什么?”

白发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人不是我杀的,昨晚我潜伏到他屋子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流着血倒在地上。”

“你是说......有另外的人也雇了杀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也可能是仇杀,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酒瓶,他之前可能在跟别人喝酒,然后被一同喝酒的人杀死,估计是仇人了。”

“那倒真是便宜他了,不过那样罪大恶极的人被这么多人盯上我全然不觉得出奇。”提乌斯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有其他人也像自己一样讨厌那个刽子手,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我们的交易该如何作数,之前的定金......”

两人互相商定了一会儿,终于敲定了一个主意,因为奥德修斯不算真正完成任务,所以就不收下剩下的报酬了,但既然也出了力那定金就不退还了。

提乌苏在回去的路上心疼起自己付出的那十个金币来了,既然早知道那个刽子手会死,那他就......不过他忽然想到,其实奥德修斯完全可以瞒住他的,说人是她杀死的,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提乌苏继续回去做自己的修辞学教师,替人写诉讼状、演说稿,日子渐渐过去了,很快就将自己之前雇佣杀手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又过了一个月后,德苏斯家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因为瓦莉丝的生日要到了。此时瓦莉丝自然早从紧闭期过来了,尽管提乌苏也在这一个月内跟她碰见过几面,可两人都没有过交流,她仍然向任何人摆出那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冷漠样子,就连提乌苏也不例外,似乎忘记了先前两人在那件事上的交集。

提乌苏还记得她上次提过她的继母想毒害她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瓦莉丝的幻想,也不知道瓦莉丝是不是因为这才不愿跟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保持距离,但他确实平时多了个喜欢猜测这个女孩想法的习惯。

提乌苏因为是莫利亚的修辞学老师,这数个月来又在德苏斯家出入,跟主人家也有些熟悉了,因此自然也被受邀之列。

宴会当晚,罗慕洛城的贵族们陆陆续续乘着马车来到了德苏斯家,最惹人注意的是两个客人,一个是瓦莉丝的未婚夫、奥古斯都的继承人之一、或许是未来的帝国统治者的托尔玛可,另一个是十岁就离家前去侍奉维斯特女神、德苏斯家的长女欧薇娅。

欧薇娅比瓦莉丝年长六岁,并不算与瓦莉丝一同长大的姐妹,而在瓦莉丝四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德苏斯家成为维斯特贞女了,并在今后的三十年里要保持贞洁。

维斯特贞女地位崇高,她们负责看管维斯特神殿里的圣火,遵守各种严格甚至严苛的规章礼仪,作为帝国圣洁的象征更不能与男人接触,直到担任神职三十年后才能退休。

可以说,在瓦莉丝的这场生日宴会上,她的未婚夫托尔玛库和她的姐姐欧薇娅是身份最为高贵的两个人了。

提乌苏已经在斗兽场上见过王太子托尔玛库了,但从未见过向来只能住在神庙里的维斯特贞女,更何况即将到来的维斯特贞女还是瓦莉丝的姐姐,这自然不得不让他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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