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龙历410年初,阿斯拉王国。
这是一个富饶的国度,位于中心大陆中北部,综合实力是诸国之最,在大约五百年前,第三次人魔战争爆发,魔神拉普拉斯聚集了魔大陆上的魔族,联合兽族与海族发动进攻,除却阿斯拉王国和米里斯神圣国外,人类诸国全灭。
最终七英雄讨伐魔神,并以牺牲四人为代价将拉普拉斯封印,在战争中配合人类的魔族平和派也取得了相应回报,魔大陆的封锁解除,表面上的歧视被禁止。
简而言之,阿斯拉有着雄厚的历史和物质基础,赤龙山脉塑造出了优越的地理环境,尽管长时间没有爆发大型战争,但境内依旧保有相当数量的军队,即便贵族们异常沉迷享受,也远没到引起动乱的程度。
深夜,王都亚尔斯,银之宫。
宴会厅的喧闹刚刚平息,四大上级贵族的家主在仆从和护卫的簇拥下返回城堡,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类似香料的味道萦绕整座大厅,女仆们收拾着残羹和餐具,内务大臣在宴会中途就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名内侍官负责善后。
今天是沙利叶·阿涅摩伊·阿斯拉的十四岁生日,他是先王的直系末裔,也是当今阿斯拉王的幺弟,这场成人宴的规格符合王族标准,但真正的重点在于国王并未出席。
通常来说,五岁、十岁、十五岁是阿斯拉人的重要庆祝节点,内务大臣却在沙利叶十四岁时举办成人宴,这是重大失误,不过作为某种信号已然足够明晰。
沙利叶与其他先王子嗣一样不受阿斯拉王喜爱,这点将在贵族间成为共识。
江源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辉煌的灯火,他坐在中间长桌的第二席,对面的壁炉上,五幅油画悬挂,初王和十几年前添加的国王像位列右侧,三英雄之二排在另一边,甲龙王佩尔吉乌斯居中,这位英雄能得到如此殊荣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大概率还活着。
框架点缀着细密宝石的窗外,一座空中城堡在天际隐隐可见,数百年来,人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这座奇迹般的建筑存在,主流说法中,那是甲龙王的居所,却也有传闻那是一座墓地,鉴于佩尔吉乌斯在战争后避世不出,准确的结果一直无法得到印证。
蕴含人文知识的基础信息在脑海中回荡,江源感受着自身这具意识投影体。
体魄强度超出普通人一筹,但在他看来弱到了让人怀念的地步,十四岁的身体还没长成,在接受语言、数术、礼仪等方面的繁杂课业教导后,剑士训练才开始不久。
剑神流,下级剑士。
“叔父,我该告辞了。”
主座上,金发女孩起身,捏住华丽的衣角行礼,容貌精致到璀璨,爱丽儿·阿涅摩伊·阿斯拉,她是第二王女,也是第三顺位继承人,代表阿斯拉王出席宴会,因为年纪幼小,刚满七岁的她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但言谈举止十分合格。
两名骑士上前,来到爱丽儿身边护送她离开,其中的少年是四大上级贵族之一诺托斯家主的次子,路克。
江源环视大厅,宫廷贵族们此时正按照身份有序退场,爱丽儿显然受到了除他以外的很多关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存在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正面名为神子,负面被称作咒子,第二王女便是天生超凡魅力的神子。
当然,这与江源无关,他留意周围是因为察觉到了有趣的事情。
宾客退场,女仆们打扫大厅,身体较为健壮的男仆们搬动桌椅,有四人凑了过来,恭敬地行礼后准备收拾长桌,明天是大型舞会,阿斯拉贵族一年中每天聚齐起来的理由几乎不重样。
鲜血洒落,一名双手去抬长桌边缘的男仆顿时死亡,另外三人同时抽出涂抹墨绿色液体的短剑,朝目标猛然发动袭击。
尖叫和呼喊卫兵的声音响起,江源伸手握住桌面上的餐刀,向后翻身的时候,足部勾动椅子向前倒撞,身位最靠近的刺客被扰乱了剑式,握剑的手砸中椅子,裂痕出现。
江源落地时,躯体精妙地处在前倾姿势,随着肌肉绷紧,力道瞬间规整地爆发,一步过后,餐刀穿透椅子的裂痕,径直刺入敌人的眼球,不算锐利的刀身齐根没入,他卸掉这位刺客的短剑,立即向左上方横架。
锋刃相交,第二名刺客脸上流露茫然,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推动着他的短剑滑落,剑身上虚幻的气流全无用武之地。
江源割裂对方的手腕,顺势回身投掷,短剑刺出,让最后一名刺客被迫止步,这一击气势凶狠,但因为躯体强度的问题,速度并不快,划破脸颊已经是极限,无法直接杀死上级剑士,不过上面的剧毒非常有效。
此时,第二名刺客的短剑从手中坠落,江源抬腿侧踢,足面命中旋转的剑柄,短剑陡然加速,顺着力量的方向扎进了原本持剑者的脖颈。
数秒过去,三名上级剑士水平的精锐刺客身亡,最后一名在毒素侵蚀大脑时就失去了意识,尖叫逐渐消失,近卫兵长的喝令声从远处隐约传来。
江源检查着手腕损伤,超出机体承受能力的活动显然造成了一点不便,在某个客观限度之前,他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取决于自己愿意支付的代价。
这是一个有着魔术和斗气的世界。
下级、中级、上级。
圣级、王级。
帝级、神级。
其中第三阶段的分级比较混乱,他们大部分都是历史遗留才能出现的强者,具体不指向境界,而且很难衡量,帝级挑战神级成功就能夺走对方的称号,大流派创始人和当主自动继承神级称号。
从某种程度上,王级就是正常的极限,那两个分层用来形容逾越常理的家伙。
“沙利叶殿下。”
近卫兵长急匆匆带人赶来,身后是一队十二人制的全铠骑士,上级剑士方可掌握斗气,即便是这些精挑细选的人才,也很难大量抵达那个地步。
“把现在留在大厅的贵族名字记下来。”江源平静地说,对方的定位是自己的伯爵亲卫,经过骑士学院训练选拔出的上级剑士——库伦,当然爵位是宫廷伯爵,没有实权。
“啊……明白。”库伦回答。
银之宫内发生暗杀事件,禁军调动包围了大厅,王血骑士团聚集,骑士团长受命亲自调查事情经过,这名有着一半王族血脉的剑王修习擅长防御的水神流,是王都的大人物。
掌礼大臣传来王令,江源在近卫们的保护下离开银之宫,返回自己位于内城的宅邸。
王都亚尔斯的夜景相当辉煌,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耸立在山丘上的庄严王城——银之宫,环绕其外鳞次栉比的堡垒式宅邸,以及将这些包裹起来媲美要塞的城墙,外面则是仿佛无限延伸的街道。
斗技场和骑士团训练场都有城镇大小,圣米里斯教团的神殿华丽非常,陆桥遍布各处,歌剧院林立,还有奢迷的花街,各大商会总部,三大主流剑术派系的道场。
最外面,则是为了纪念第三次人魔战争胜利的恢宏大门。
江源回到宅邸,还没进门就接到了内务侍从传来的消息。
第二王女爱丽儿遭遇刺杀,两名守护骑士之一已经死亡。
“伯爵大人……”内务侍从为难地说。
“谁都知道我没有进行刺杀的底蕴,也缺少必要动机,所以配合调查之类的事情就免了吧,库伦,把名单给他,上面有见到我不在场的贵族,人数估计足够了。”
“是。”
库伦从铠甲护手下拿出一张递过去,内务侍从松了口气,最起码他的责任可以应付了。
走进宅邸后,江源抬手拒绝女仆的靠近,自己脱下外面的魔物绒衣,沙利叶是先王幼子,在阿拉斯王继位前是公爵衔,局势更替,爵位按照惯例改为宫廷伯爵,兼任二十四仓储官之一,这是无法进行屋子管理的虚职,准确地说,连相应的办公地点都没有。
阿斯拉中枢毫无实际意义的官职还有很多,用来安置随着时间增长日益增多的王血和大贵族亲眷,如果一切正常,沙利叶的子嗣将继承这一职位,并常年领取薪水。
江源走进书房,背后的书架上摆放了不少通用书籍,可以帮助他理清当前的情况。
首先,夏弥丢了,这点不重要,毕竟他也没指望对方能帮上多大的忙,龙王漫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厮杀本能不算弱,正常情况下问题不大,不过以那家伙的表现,横死也不稀奇。
其次是今夜发生的事情,这次刺杀的主要目标应该是爱丽丝,自己只是用来制造破绽的靶子,第一场刺杀虽然使得禁军和骑士团汇聚,但真实的警惕度难免下降,事件已经过去的自我暗示会让人在过激反应后放松。
据他所知,三年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那次同样情况危机,死了一定数量的持剑女仆,还有一些因为受伤被解雇,当成诱饵驱离王城银之宫,其中就有莉莉雅,后来鲁迪乌斯家的成员。
最后,无论阿斯拉,还是世界都太和平了。
“战争,无休止的战争。”
江源确定了这次旅行的整体目标,不仅是为了星光,还是为了凝聚那一丝极度珍稀的神秘特性,成为战争的化身和象征,这个概念比较适合未来力之权柄的进阶。
桌面上,一本魔物表皮包裹的书籍放在眼前,这本书记载着基本魔术知识,属于贵族间常见的教科书。
魔术大致分为三种,攻击魔术,治愈魔术和召唤魔术。
而使用魔术需要魔力,来源有两种:自身与外界,后者可以从含有魔力的物品里抽出。
同时,发动魔术的方式也有两种,分别是咏唱和魔法阵。
值得一提的是,无职世界的万物都蕴含魔力,包括路边的尸首,区别只在于多少。
理论上,所有人都能成为魔术师,但实际中,这要求一定程度的天赋。
江源将手平举,念动中级火系魔术——火球术的颂词。
随着对体内能量的适应和掌控,一枚橘红色的小型火球于掌心浮现。
火球涣散,江源闭目回忆着魔力的流动程度和路线,下一秒,火球重新燃起,只不过这次并未咏唱颂词。
所谓无咏唱魔术是一种高级技巧,将魔力流动完整地记录下来,形成深刻的肉体本能就可以成功,不必用颂词呼应能量,熟练到得心应手的层次即可。
“跟无印忍术相同。”
江源合上书本,最简单的咏唱也需要五秒,因此当今世界,剑士群体对魔术师群体有着明显优势。
另外,工具教科书中提到个人的魔力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这一点有部分误谬,准确来说,十岁之前持续高强度锻炼会促进魔力上限的提升,不过鉴于剑士的压倒性存在,人们普遍认为身体长成后进行修炼代价会小很多。
“需要找到魔力增长的方法。”
……
翌日,银之宫,王间花园,凉亭。
“你确定要这么选择?”
说话者是位年过半百的男子。
阿斯拉王,世界最强国度的主人。
此时,两名丰腴美艳的女人坐在他的大腿上,伴随着手掌的游走,不合时宜的声音在王宫的花园里响起,周围的守护骑士和内务官对此都不觉得有什么欠妥之处,数百年没有爆发过全面战争,阿斯拉贵族们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今天陛下甚至有意收敛,毕竟眼前的幺弟昨日才遭遇刺杀。
“王都正如漩涡,臣自幼不喜纷争,能替爱丽儿殿下挡下部分祸患已是天幸,只请一偏远之地度过余年,至于库伦,他还有更广阔的未来,况且臣也对武斗没什么好感。”江源认真地说,虽然库伦在纸条上没露出破绽,但监视之类的可能性依旧不低。
阿斯拉王手中力道不自觉地加重,脸上思索之色愈浓。
“连兵力也不要了吗,看来这次刺杀是有点过分了。”阿斯拉王说,“的确,依照祖例,你们的确有成为开拓贵族的选择,但四百年来,封地都被贵族们分完了,也没有多少战争,现况缺少开拓贵族存在的余地。”
“那臣希望能去魔法三王国那边留学。”江源说。
“我怎么可能让你过去。”阿斯拉王笑道,这种会在下代继位角逐时造成麻烦的结果从一开始就该避免,沙利叶是先代直系,目前继承顺位排在第十二,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离开国境代表彻底放弃培植党羽,本意值得称赞。
花园中陷入寂静,只有两位美艳女子的声音回响,半晌,她们从阿斯拉王的大腿上滑落,曼妙的躯体看上去柔若无骨,浑身微微颤抖。
“伱已经度过成人礼了。”
“十四岁不算。”
“你说不算就不算?”
江源面无表情,心里已经盘算起了有些血腥的想法。
“来人,去取留影石。”
一名守护骑士离开,没多久抱着一个珍贵木料做成的盒子回来,打开之后,里面是长方形的透明石块,每份都有相应的资料。
“王国中级贵族家的适龄女子都在这里,我也没看过,你自己选吧,开拓贵族就别想了,阿斯拉不需要英雄,不行就下级贵族,明天之前给我答复。”
阿斯拉王想要抱起地面的女人,试了一下,失败后表情冷淡地起身离开,女人顿时诚惶诚恐,不顾仪态地翻滚着跟在陛下后面,任由躯体压过石路,沾染草屑也不敢减缓。
“哈,你这家伙。”
阿斯拉王开怀大笑,旁边掌礼大臣躬身问道,“陛下。”
“处理掉。”
“明白。”
刹那间,凉亭另一名女子脸色惨白,她赶紧翻身准备模仿,但守护骑士毫不怠慢地架着她远去,惊惶的求饶声传开。
江源无视周围发生的一切,仔细查找着适合鸠占鹊巢的中级贵族,不过这些贵族通常分支众多,预计都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下级贵族的也给我。”
“是。”内务官回应。
几分钟后,江源拿到了记录下级贵族的留影石和资料,离开王都是首要事项,战争派在这里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左右无非是一场意外,就看谁倒霉了。
“嗯?”
江源手上的动作一顿,女子爵,夏弥丝·图米提特,前阵子刚刚取代去世的祖父继任领主,年龄十四岁。
图米提特领位于王国东北角,菲托亚领东侧,靠近赤龙山脉。
赤龙山脉上生活着强者——成群的赤龙,它们不会允许任何生物跨过山脉,连野犬都会杀死,但由于甲龙王佩尔吉乌斯与初王的约定,山脉中的少数峡谷不在其列,四座要塞因此形成,王国通过这种路径对山脉那边的纷争之地保持长期有力干涉,使其数百年来都没形成一个完整的国度。
图米提特领就在北部要塞附近。
江源目光移动到留影石上,里面还是老者的形象,显然尚未得到更新。
“图米提特子爵的风评如何。”
内务官闻言愣了愣,如实回答:“极少有传言流出。”
“那就是她了。”江源决定道。
……
夜晚,宴会厅举办舞会,主办者是第一王子,阿斯拉王对这种活动没兴趣,他喜欢更加直接的方式。
目前,王国中枢势头最猛的新贵是一年前成为上级大臣的大流士,他和第一王子格拉维尔本质上是同盟关系,前者背后的家族也颇具实力。
王间殿前,江源身穿黑色猎装等待,腰间挂着一柄更像装饰品的长剑,侍从通传后,内务大臣从里面衣衫不整的出来,身上带有沾染到的奢靡香气。
“陛下已经休息了,婚事由殿下自己负责,礼品已经备好,会有两队禁军作为陪送,陛下要求库伦必须一同前往。”内务大臣显然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焦躁,他没有整理衣服,多人游戏在阿斯拉贵族间只在寻常的范畴,能给国王打配合,无疑是崇高的荣耀。
“礼品可否更换。”江源问,阿斯拉这种风气就得靠战争来洗礼,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符合现有国情,大势难违。
“这不合……”
“那先说说具体的数据吧。”
“价值相等就行,如果殿下没事的话,我还得回去照顾陛下,恕不远送。”
内务大臣转身进入王间殿,沙利叶不受重视,他只要在表面上过得去就行,没必要给予太多迁就。
江源将手心的留影石收回袖口,接过门口守护骑士递出的清单,转身前往王族仓库。
清单上,两队二十四人的全铠骑士排在首位,脱产骑兵很贵重,就算只有两队,供给也能拖垮一个普通村落。
管家三名,女仆五十四名,男仆二十七名,这是应有的规格,其余还有金银珠宝,名家画卷之类的东西,在颜面上,他并未遭遇刁难,毕竟王族被折辱的话,首批不满的将会是其他王族,这是涉及自身的危机感所致,就像极少有国王能够真正容忍弑君者的投诚。
来到王族仓库,值守的是骑士团重要干部,一位剑圣,两名土系魔术师,还有一些普通禁军和文员。
江源和剑圣沟通更换清单上的条目,准备将仆人和画卷等换成矿石和魔法材料。
剑圣看过留影石,开口道:“那这就好办了,还请殿下入内。”
没有所谓的古板,仓库里都是王族的收藏,如果完成兑换,他可以拿走不少抽成。
仓库内,一股莫名的味道传来,由大量矿石堆积产生,介乎土腥和沉锈之间。
作为一名合格的炼金大师,透过材料的表象,分辨并确定内在的特性并不难,从最根本的角度看,这是文明的适应能力。
文员开始核对仆人的价值,经过内务系统培养的仆人在下级贵族和骑士中极其受欢迎,他们都具备基本的数术和书写能力,更重要的是知道正确且规范的礼仪,往往能卖出天价。
江源挑选着矿石和材料,准备制作兵塔,战争需要人手,他不想付出太多精力去维系忠诚,决定干脆使用那种炼金士兵,无职世界大部分强者的防御力都不怎么样,异类除外,这给军队围杀创造了可行性。
最后,江源拿走了一件长弓,价值七名女仆,这类魔力附加品通常产自迷宫,具有各式各样的特殊效果,不过大半都没什么用。
“鲜血长弓,殿下好眼光。”剑圣恭维道,他大赚了一笔。
长弓的效果是流血,上限是上级治愈魔术,而在米里斯神圣国外,治愈魔术师相当稀有。
忘分卷了,无职转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