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需病房的老头,耳朵有点不好使了,得大声说话才听得见。石红云给他做了一个基础的体检,心脏、血压各方面的还可以,就是右膝关节变形的厉害,都快翻转了。家里的男人都很客气,不过几个女人眼窝子有点浅,趾高气昂的,看石红云和莫问春两人有点年轻,语气也不是很好。
石红云检查完了就拉着莫问春走了。“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她们几个什么样子,嘀嘀咕咕的乱说,以为我没听见吗。”莫问春有点愤愤不平。
“那又能怎么样,和她们吵架吗?我们有点度量好不好,非得把自己和她们拉到一个水平吗。小姑娘,有时候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境界。姑娘,天天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会老的很快。”
“你不是战斗鸡吗?哈哈,说我!”
科室里面,裘雪峰看石红云他们回来后,就当着大家的面说道:“石医生,怎么样,病人还可以吧,你既然单独一个组了,这个手术有把握吗,挑哪个医生做你的助手你做主,我全力配合,你就是想让主任做你的助手我都可以给你去说。”他赶鸭子上架的架势,科室医生都在看着,虽然说的模糊,但不容别人反驳。
“呵呵,病人情况还可以,要不裘主任你帮我掠阵?二三助你决定?”
“哟,初生之犊不畏虎啊,好,今天我这个老家伙就当一次你的一助,其他人我也给你配备好,我倒要看看你石医生的手段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石红云的话,正中裘雪峰的下怀,此刻,裘雪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裘雪峰特别希望石红云能把手术做下来。配的一助是他自己,二助三助分别是郭维和薛中。裘雪峰也不怕于康不高兴,反正是他说要掂量石红云,只要石红云能做下这台膝关节置换手术,老于要是还不放手,下面的医生就有话说了。
骨一科的一个小住院医都开始做置换手术了,你老于还死霸着不放,以后看你咋做这个主任。就算是放手,也得先放给他裘雪峰,毕竟科室里面下来,就他的资历是最高的了。
石红云被蒙在鼓里,一场职场智商的较量悄悄的拉开了帷幕。
碰头会后,主任于康看着手里的手术单发蒙,阴沉着脸,老半天的没说话。
“这台手术是不是有点草率,毕竟是大手术,你说是不是?”他用较为商量的语气指着石红云的膝关节手术对裘雪峰说道。
裘雪峰成竹在胸,早有防备,他掩饰的很好,笑着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啊,为了这个,我还专门跑到骨一科去问了一下,说这小子换髋做的特别溜,你要是不放心,你上台子我下来。要是不行,你直接上手替换了他就是。”裘雪峰老辣的厉害,一锤子把这个事情订死了,于康那么大的脸面,不敢说不行,他丢不起这个人。
看看于康已经无话可说,裘雪峰又说道:“主任,您不必害怕,真的要是做不下来,看他袁正初还嘚瑟不,满世界吹的石红云多厉害多牛,好像就数他老袁眼光独到会收徒,他的大弟子在骨二科下不来台子,看他以后还怎么说,都成笑柄了。”
“嗯!就这么定了,明天的手术我来站台子,实在不行我就把他替换了。另外,你放出点口风去,让骨一科派人过来掠阵。”
“哈哈,放心吧。”
于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自己的自留地被人也用了,掂量一个小住院医,老于有点肝疼。但是,他和袁正初比了一辈子,能让对方丢人,他也愿意。裘雪峰就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心理,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于康忍着肉疼同意了石红云主刀做手术,裘雪峰去活动了。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有时候意气之争真的会坏事。裘雪峰急急忙忙的去搞宣传、安排术前的准备工作,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他怕于康又反悔了。
不到十分钟,石红云要主刀置换膝关节的消息传遍了骨二科,骨一科也被裘雪峰放了水,蠢蠢欲动。特别是骨二科,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大家都紧张的要死,都在保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度。
骨一科当时新主人上台,科室里面纠葛较多,所以石红云的第一台手术成名了,也没引起什么大波澜。骨二科就不一样了,主治都是于康一把手带出来的,大家势均力敌,才能按部就班保持工作,若是冷不丁落下一布丁,弄不好会激起科室火并。
今天太特殊了,骨一科的一个小住院医跑来做膝关节置换手术,那是不是说骨二科后继无人或者说是科室死板,主治水平不行?人都是有危机感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技术单位,后来者居上的例子数不胜数,而且非常残忍,你年纪大,资格老,这都不是资本,对方比你小个十岁八岁的,可你得听人家的,对人家俯首帖耳表忠心,因为人家是主任。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你可以对院长不在乎,可天天见的主任你不得不重视,他关乎着你的直接利益。这就是一个大医院,主任几乎都是年龄最大的原因。比主任年纪大的几乎不存在,就是有也是存在感不强的那种医生。
伊市就一个大型的三甲医院,一个科室主任竞争的残酷性,不到一定年纪是体会不到的。这也是人到中年的一种悲哀,你不拼搏,将来可能就会被排挤或被无视,就是拼搏了也不一定成功。说不定带着一身的伤痕,选择默默的离开或者隐身于某个角落,从此再无发声,如同看客一般,静静地观望一个时代的兴起。
清晨,骨二科的碰头会压抑至极。原本热闹的讨论不存在了,简单的手术安排,简单的制定方案,大家都在等待,都在准备。于康也无心理会,他今天莫名其妙的烦躁,会议室里清一色的白大褂,让他更觉得烦躁不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不安。
手术开始了,安排了手术,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是不能停止的,一是各科室都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二是无法向病号和家属交待。老于洗手后,双手交叉挂在胸前,默默不语。眼前的石红云如此年轻,如此的利索,消毒铺巾都是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