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蔓贞前来,金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却是冷的。
因为额头摔破,她脸上全是血,配合着昏暗的灯光,看起来很是渗人。
金翠比任何人都清楚,王蔓贞那么疼爱自己,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
可现在她真正的女儿出现了,她们之间可笑的母女关系,自然也要断了,从前她对自己多好,马上就会对自己有多狠。
所以对这位母亲,她没抱任何希望。
然而王蔓贞并不如她所想。
见到她满头是血,王蔓贞小跑着上前,看她的目光全是心疼。
取出手帕,王蔓贞小心翼翼替她把掺着沙子的鲜血擦去,她每一下都很轻柔,生怕会弄疼金翠
可不管她怎么擦,金翠脸上的血都一直流。
看着沾满金翠鲜血的帕子,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说话也是一阵抽噎:“怎么……怎么还在流血啊?
娘亲明明很认真的在给你擦啊。
小茶你忍忍,很快就擦干净了,擦干净就不疼了,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你再忍忍……”
她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
擦到最后见金翠脸上还有血,王蔓贞顿时直接崩溃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出去请大夫啊!
我的小茶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谁也别想活!!”
说完她继续给金翠擦拭额头的鲜血,见金翠直直的看着她却始终不说话,王蔓贞彻底慌了:
“小茶,你怎么了?
你别吓娘!”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金翠都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不吭。
客厅里,白茶看都不看院儿里的两个女人,将酸梅汤递给温玉竹:“还不错,尝尝。”
温玉竹接过白茶递来的酸梅汤,浅浅尝了一下,认同地点头。
左右看了看,见所有的人目光都没在他们身上,这才凑近白茶小声道:
“的确不错,不过咱娘熬的更好喝。
真的,这个酸梅汤有股糊味,咱娘熬的酸甜可口,一点糊味都没有。
明天我让咱娘给你熬点尝尝,保证你喝过后再也瞧不上别家的酸梅汤。”
白茶笑了一声,没戳穿温玉竹那点小心思。
收回目光的时候白茶不经意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苏知章。
苏知章的注意力全在王蔓贞身上。
看着王蔓贞把金翠捧在手心那副模样他就觉得头疼。
放着亲生女儿不疼,去疼一个外人,像话吗?
压住心头怒火,他对着管家小声吩咐:
“把夫人扶到偏厅,我单独和她谈谈。”
管家应了一声,急忙小跑着出去蹲在王蔓贞耳边低语:“夫人,老爷叫您去偏厅一趟,说是有事儿要和您商议。”
王蔓贞在家里嚣张跋扈惯了,反手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管家脸上:“给我滚!
没看到我女儿受伤了满头是血吗?
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做的!
不会去请大夫吗!”
说完她起身看着站在大厅的苏知章,红着眼质问:“苏知章,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女儿丢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结果你就是这么做爹的?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把咱们的女儿打得头破血流,你这个当爹的不但不护着,还要抓她去见官!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把我支开,女儿没人护着,你就可以叫人把她抓去大理寺!
我告诉你,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谁要敢动我的小茶,我今天就跟她拼了!”
苏知章看着她那副无脑维护的模样,顿时无比心梗,若是亲女儿也就罢了,偏偏对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她到底是茶茶的母亲,苏知章只能耐着性子道:“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吗?”
“不管她干了什么,她都是我女儿!”王蔓贞死死瞪着苏知章。
“她是你女儿?
笑话,当真是笑话!”
这是他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看着站在大厅门口的王蔓贞,苏知章索性也不再顾及她那可笑的面子:
“王蔓贞,十七年了,你还没疯够吗?”
“是,当初是我执意带茶茶去江南赴任,慌乱之中把咱们的茶茶弄丢了。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的女儿。
所以这些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忍着、让着你。
甚至你看到金翠要我给她名分的时候,我很干脆的给了她义女的名声!
可你呢,你嫌弃义女的名声轻慢了她,非要把苏家大小姐的名分给她。
我几次告诉你,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你有听过我的话吗?
你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答应你,你就寻死觅活。
最后看我不答应,你竟然直接在请帖上动手脚。
以至于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为了让我把她的名字写进族谱。
你甚至买通族人,与他们合起伙来逼我给她正名!
不给她大小姐的名声,你就要去官府告我抛妻弃女,毁我官途,把我逼上绝路!
这些看在茶茶的面子上我都可以忍,也可以退让。
可现在我们真正的女儿找到了。
你知道是怎么找到的吗?
是温将军拿着你宝贝疙瘩的亲笔书信找上门来。
我这才知道,你这宝贝疙瘩在家里柔柔弱弱,出了门那真是骁勇无比!
她仗着丞相府小姐的身份命令县令杀人!
而那个要被她抹去存在的女孩儿,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
你说,我该不该捉她去见官,该不该让她坐牢!”
说完这些,他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王蔓贞。
顿时,苏知章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耷拉下肩膀。
说出来了,终究还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这一切都说出来了。
他不敢去看白茶的反应,他怕会在茶茶的脸上看到厌恶、反感。
揉着太阳穴坐在太师椅上,苏知章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温玉竹完全愣住了,他转头看向白茶。
他媳妇儿不是叶家的姑娘吗?
怎么,怎么成了苏家的小姐?
然而苏白茶只是低头喝着酸梅汤,一语不发。
下一秒,站在门口的王蔓贞忽然笑出了声。
她抬手指着白茶:“你的意思是,这个贱蹄子是咱们的女儿?”
她声音尖锐刻薄,看白茶的眼神带着无穷无尽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