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咸阳城,咸阳宫后殿。
嬴政手里拿着李斯的奏折,而李斯,则是恭敬的站在嬴政的面前。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有人给你指示?”
嬴政看了看奏折,抬眼看了一眼李斯,饶有兴致的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不敢隐瞒。”
李斯躬身说道,“其实这是长安侯的意思,乃是长安侯去游说了臣下,臣下感觉如此非常有理,就领着一帮士族小贵,联名上奏了。”
“呵,难怪……”
嬴政笑道,“朕怎么看着此事都有一股冯征那小子的味道。”
没错,啥味道?损呗!
“不过此事做得很好。”
嬴政淡淡说道,“权贵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光靠冯征自己,自然会面临不少的麻烦。他这是帮了朕也帮了你,当然也在帮他自己。”
“陛下圣明。”
“好,不过此事,只怕也未必有那么简单。”
嬴政缓缓说道,“冯征这小子,也是要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呀。”
“陛下的意思是,此事不好办?”
“呵,自然是不能简单办。”
嬴政一笑,“若是权贵们那么容易就范,冯征这小子又何必去游说你,让你组织联名上奏呢?”
“陛下圣明。”
李斯听了,心里微微一思,躬身道,“禀陛下,臣有一计,或许可行。”
“哦?言之。”
“诺。”
李斯恭敬道,“微臣认为,陛下不如就直接向中书省下诏,告知冯相,就说陛下要让内阁,制定如此的规则,冯相他们听了之后,定然是心生不悦的,到那时,陛下就直接把这万人书交给冯相他们。
如此一来,他们知道,这乃是下面士族的千万人之意。他们若是不满,那就让他们以中书省的名义,杜绝大小士族的联名上奏,而不再是陛下的诏书示下。
到那时,那就不是陛下的麻烦,而是这帮权贵,与底层士族之争了。如此,陛下无难,而权贵势必不能轻易而得逞!”
“呵呵,呵呵……”
听到李斯的话,嬴政随即一笑,“你这办法,也多少有点与冯征相似啊……”
不错,这是把锅,甩到了冯去疾他们的头上。
你们不同意是吧?
那就以你们的名义去宣示拒绝,那底层的士族,自然会冯去疾这帮顶级权贵,愤恨有加。
当然,他们这些大权贵,也是要靠着小贵族士族们支撑的,能完全得罪吗?
自然是不能!
因此,这也就是他们的难题了……
不得不说,李斯这个主意,也是够鸡贼的。
“不过,如此还是不够的。”
嬴政一笑,继而说道,“你猜,若是朕问冯征,这小子,会出什么主意?”
啊?
李斯听了一愣,随即忙躬身道,“微臣愚钝,愧不知也。”
“他肯定会出更加损辣的主意出来。”
嬴政笑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或许,他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了。”
“禀陛下。”
嬴政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禀道,“内相冯征,向陛下呈送了一个奏折,臣奴斗胆,是现在交给陛下,还是送到内阁殿中?”
“呵呵,朕就说吧?这小子,他知道是出了个难题,如此圆滑,是不会不回头顾及朕的。”
“陛下圣明,长安侯忠心耿耿,天资聪慧,陛下能恩宠如此良才,此乃大秦之福。”
李斯听罢,赶紧躬身,两人相视一笑。
“呈上来,李斯,你接着。”
“诺。”
李斯听罢,从宫人的手中,接过冯征的奏折,正欲呈上,只见嬴政,手稍稍一推。
“唉,朕不看,朕,先猜一猜。”
啥?
猜一猜?
听到嬴政的话,李斯稍稍一愣。
陛下还真是好兴致……
“朕想着,这小子,会在奏折里这么说……”
嬴政笑着,指了指李斯手中,冯征的奏折,缓缓踱步,淡淡言道,“前脚劝说你李斯联名上奏,以助朕之筹粮想法,回去之后,还是感觉有些不妥。所以,就替朕,想一想办法。你看看,是不是?”
恩?
“那微臣斗胆一看了。”
“看吧。”
“诺。”
李斯这才缓缓打开了奏折,顿时心里一阵发笑,“陛下圣明,长安侯说,禀陛下,微臣昨日游说李相,鼓其与万千小贵联名上奏,以求能联手参与竞拍,而能与权贵一争,如此,陛下筹粮,大事可成。
然,臣回去之后,隐隐不安,想着光是一封万人上奏,还是不妥……微臣,岂能让陛下,左右为难否?呀,陛下神断,完全被您猜中了。”
李斯说着,不禁感叹。
这猜的也太准了吧?
“是么?哈哈!”
嬴政听了,也是一笑,心中顿时一阵玩心大起,“他接着,会说一句,与其让朕为难,倒不如,让别人为难。是吧?”
“嚯?”
李斯听了,又看了一句,瞬间更是惊诧,“哎呀,陛下与长安侯,真是心有灵犀啊!”
“呵,这小子就是如此的性格作风,朕与其久了,自然能猜得出。”
嬴政一笑,“呵,那朕,就再猜猜他的想法。”
说着,嬴政一阵踱步,继而,眼神一动,伸出一指,“他的办法,定然不是如卿所言,把一个烂摊子直接交给冯去疾,而是,想要我来个以进为退。
他,想要朕,先大力给普通士族更多好处,让百官求朕,而朕,看似做出让步,顾及权贵的利益,来达到,两方皆能接受的局面?呵呵,若是如此办法,倒不失为他的作风。李斯,朕猜的是也不是?”
“陛下……这……”
李斯听罢,看了看冯征的奏章,脸色微微一变,一脸难色,“陛下天聪,猜的,差不多,差不多……只是这长安侯的主意,是有些……”
恩?
嬴政听了,顿时一愣,朕,猜错了?
朕竟然猜错了?
“给朕看看?”
嬴政随即一伸手,从李斯的手里拿过奏折,看了看,瞬间嘴角微微一抽。
“此子不愧是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