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踪

锦画发现自己越发认不清景亦衡,究竟他哪一副面孔是真的?他的心是冰冷的,还是火热的?

晚间大厅里很多住客喝酒谈笑,锦画发现景亦衡没吃几口东西就去后园赏月了,且只带着顾青没交其他人陪伴。

锦画猜测景亦衡一定是去做什么隐秘之事,便悄悄随后跟去。

在后园半人高的花丛后,她听到景亦衡和一位老伯在说话,两人声音很低,似乎可以躲避旁人。

老伯问道:“这木簪已经断了很多年吧?可惜这上等襄木了!断了很难修补的。”

锦画前世也曾有过一根襄木簪,那是景亦衡给她所有聘礼中最不起眼的东西,但锦画十分喜欢,就连死的时候都戴在头上。

她听得顾青回答,“我们世子一直想找人修复木簪,可惜没有人敢接,打听叶老伯你善能打造金银木器,特地请你来看一看。”

锦画听到“叶老伯”三个字浑身一震,景亦衡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叶绣的爹。

叶老伯道:“襄木坚硬如铁,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但若用烧熔的赤寒沙连接便几乎看不出断痕,和原物相差无几。”

“当真?”

是景亦衡惊喜的声音,叶老伯道:“只是中原少有赤寒沙,需是延苍族雪山下才有极纯净的赤寒沙。”

“那不难!”

景亦衡立刻让顾青派人去延苍族寻找赤寒沙,又对叶老伯千恩万谢,请叶老伯这段时间留在京城等着修复襄木簪。

三人说着话便走回客栈,锦画蹲在花丛下心思百转,她不知景亦衡费尽心机要修复的木簪是哪一根,但叶老伯的出现绝对不能错过。

锦画回到自己房间后换了两件衣衫,尽量普通穿着打扮,她要找去找叶老伯问清楚叶绣的事情。

当晚二更天,锦画跟店家问清楚叶老伯的房间后悄悄前去敲门,叶老伯见到锦画后果然惊慌失色。

“三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

“叶伯,我想知道你为何匆忙离开旧居,是不是有人逼迫你离开伶州?”

锦画开门见山询问这,但这时忽见景亦衡从房里走出来。

他身披墨色披风,内着茶白色锦绸长衫,颀长身体挺得笔直,瓷白肤色在灯烛下恍若笼罩一层轻霜薄雾,令人挪不开眼睛。

景亦衡淡淡看着锦画,淡漠的如同再看一缕空气,而锦画在看到他眼神后心跳却直线下沉。

前世她就是在他这种无视目光下日渐凋零,十年一别,生死相隔,再相见时他仍是对她冷漠无视。

“你是谁?来此何为?”他冷冷问。

“我……”

锦画没料到景亦衡会在这里,一时间想不出对答之词,梁家恩怨不好对外人道,可不说实话又没其他理由解释。

正在锦画踌躇时,又见一美艳女子款款从房里走过来,用雪白手臂挽住景亦衡。

女子妖娆浅笑:“还用问么?夜半三更偷闯别人房间,自然是来勾引世子你的呀!”

锦画冷视那女子,景亦衡脸色沉了沉,又问锦画:“你究竟是谁?”

就见叶老伯忽然抢着回答道:“这位是伶州梁大人的三女儿梁锦画。”

“哦?”

景亦衡有些疑惑,那美艳女子也稍有意外,但随即冷笑:“有种女人就是用尽手段攀附世子,很老套的招数了……”

锦画不理会女子,直接对叶老伯道:“叶伯,你认得我就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请你……”

还没等她说完,叶老伯决然摆手,“你走吧!我以后永远也不想在见到你们梁家人。”

“叶伯,我……”

锦画不肯退却,但景亦衡竟执长剑鞘尾推开她,语气冷如寒冰,“叶伯不肯见你,你还不走?”

锦画怒目瞪视景亦衡,上辈子就是因她太懦弱才被欺凌致死,而今他居然还对她颐指气使?

这口恶气足足憋了十年,这一刻终于迸裂出怒火,锦画迅速抬手使巧劲竟将长剑抽出剑鞘,然后抬手执剑直指景亦衡。

当场所有人都没料到锦画如此彪悍,敢夺剑指世子,那女子更是惊叫不绝,但却没有上前而是躲在叶老伯背后。

叶老伯慌了神,忙道:“三小姐你莫动手,有话好说。”

景亦衡却始终沉冷看着锦画,没惊慌,没害怕,甚至还有一丝玩味意味。

锦画豁出去了对叶老伯道:“我大哥和叶绣两条人命沉冤而死,我不能再等,如果叶伯你今天不说出实情,我便自刎当场随他们同去地府罢了。”

“三小姐不要啊……”

锦画算准了叶伯被人逼迫才逃走,他身为人父绝不会眼看女儿冤死,所以锦画这招以退为进不但镇住景亦衡,也说服了叶老伯。

果然叶老伯涕泪横流:“罢了,有三小姐你为叶绣鸣冤,我这把老骨头纵死亦无憾,但盼三小姐真的能为叶绣雪冤!”

锦画对叶伯郑重点头,然后才缓缓收回长剑看着景亦衡。

“刚才臣女鲁莽惊了世子,还望世子看在我亲人枉死的份上饶臣女一次。”

景亦衡伸手接过长剑,双眼却定定望着她。

“既然知罪,你如何谢罪?”

“我会酿桂花酒,世子要不要尝一尝?”

景亦衡原本平静的脸上陡然变色,锦画敢对景亦衡拔剑相逼自然是早有对策。

她知道景亦衡亲的娘亲过世多年,唯一留给儿子的念想就是满府桂花树,景亦衡每年都采撷桂花酿酒,以示对母亲之思念。

锦画这句话正中景亦衡七寸,但见他冷冷问:“你竟也喜桂花酒?”

“是……”

锦画语气故作深沉:“我娘最喜桂花酒,现在我离家入宫遥遥千里,所以带有桂花酒随身相携,如果世子不嫌弃便送世子品尝如何?”

这番话就是为景亦衡量身定制,他目光更加深邃,喃喃道:“桂花酒,我已经许久未尝过……”

锦画心底暗笑,前世她为刀俎鱼肉,这辈子她要转变角色,将他景氏一门放在烈火油烹之上复仇。

眼看锦画就能脱罪,但就在这时陡然听得客栈庭院外有人凄厉嚎叫一声,紧跟着窗外晃过无数火把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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