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一对同林鸟(2)

象江来福和丁淑贤这样身世、个性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凑堆在一个锅里摸勺子过生活,不管外人是怎麽看,其实,只要真正了解其内情,我们就不难想象,他们的婚姻,实在是难有真正的幸福可言;

毕竟他们两个,一方的丁淑贤:对她而言,自身的嫁与江来福,给江来福的生活各方面带来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巨大变化,这让她很容易地就在江来福的面前产生出一种“救世主”的心态来。

因而,在两人的日常生活中,动辄对江来福颐指气使,对她来说,似乎也就成了没什么不应该。指手画脚自然也就逐渐成了习惯。

要是来福对她稍有一点违逆之意,她立马就会毫不留情地给以脸色,用刻薄尖酸的言辞把来福揭把上一顿,让其饮水思源,“不忘过去苦,牢记今日甜”!

而每当这种时候,江来福所能运用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权利,似乎也就只有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况且,丁淑贤这女人,她是内里刁蛮强势,却又表里不一,嘴乖心辣;即总想压着对方一头之中,在外表上又注意给足对方面子——往往场面上,凡事礼让对方三分,但转身一回家关上门,却是动不动就想一把拧青了对方的大腿根!

而另一方江来福:他为人老实,心性软弱、自卑。况且结婚时,别说新房、一应家具用品尽皆是人家对方的,就连自己结婚的新装还是人家的姐姐给买来的呢!

都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其实夫妻之间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即便他江来福在家里如何的勤奋努力,尽心求全,但受自身所处的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地位所限,他在家里自然也就免不了时有吃气受欺的时候。

而每当遭受到来自对方的霸道欺辱之时,江来福那自身的个性与在家庭中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只能打牙往肚子里咽,默默地忍受下来;

除了在夜的黑暗里,独自去咀嚼心中的那份涩涩的酸楚,他还能够怎麽样呢?

由此,不难想见,在家庭生活的大事小情当中,丁淑贤无一例外地都是其中的主宰和定盘星,拍板定夺非她莫属。

而江来福,也就只能是在“老婆挥手我前进”的指导思想下,积极而努力地去做一个响应者和执行者,仅此而已。

因此,无论这江、丁夫妻之间的内情如何,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他们的生活似乎还是和谐安详的。

直到他们听从了在县工艺品公司工作的二姐夫妇的建议,办起了自己的织毯厂——直到热情相邀而来的技术老师姚玲,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中,由此引发出了一场轩然大波,他们过去生活的那种表象才终于被打破——不,是粉碎!

聘用姚玲给自己的织毯厂当技术老师,这事也是丁淑贤一手决定的。

作为眨一下眼皮就有仨心眼、且又戒备心理极强的一个“人精”,丁淑贤在打算聘用模样漂亮的姚玲的起初,自然也早就顾虑到了自己的此举,是否会有“引狼入室”的可能与危险;

她也有个以为:哪个男人不好色?哪有女人不怀春?都是没得到合适的机会罢了!看到漂亮女人就拉不动腿——男人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个德行!

但在对待丈夫江来福这一点上,她对自己还是蛮有些自信的,她觉得: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只要自己勤敲打、严看管、早防范、巧安排——就凭自己的能力,谅他江来福就算是孙猴子,注定也跳不出自己这如来佛的手掌心——

到头来,让他来福就算是有那贼心,也让他没那贼胆和机会!

而且,在是否聘用姚玲这个问题上,她始终认为聘用姚玲是能够赚个大便宜的,自己也是实在不舍得把能够到手的大便宜白白就弃之不要。

因此,她最终还是决定就来聘用姚玲为师。

现实也正如丁淑贤预先所打算的,自从织毯厂一开业,在“防患于未然”的这事上,丁淑贤确实是动了不少心思,投入了足够的精力。

就具体到这事来说吧:自打一开业,姚玲和织毯的姑娘们每晚都是十多点才收工回家。为防止发生意外,每晚结束后,江来福都要把姚玲和姑娘们一一给送到家门口才算完事。

尤其是姚玲,家在靠村子的边缘地方,距离远不说,中间还得路过一个旁边有一片小树林的池塘;要是晚上一个人独行,姚玲自己敢不敢先不说,别人也会觉得很不放心。

按丁淑贤的心意,这事她巴不得自己去完成才好——也好切断一个让江来福去跟姚玲以及姑娘们接近的机会。但碍于自己又实在是不敢走夜路,这个任务也就只好由江来福“代劳”了。

丁淑贤之所以怕黑,不敢走夜路,是源于她小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她在村头的场院那地方,极意外地遇到了一只似狗非狗,还要追着咬她,吓得她没命地哭喊奔逃的东西。

后来经人证实,那是一匹在村子周边多次出现过的母狼!

就是自那之后,她算是彻底被吓破胆了,不光到了大姑娘的年龄了,夜里上厕所还总得母亲紧随紧跟着。即使结婚后,只要一到了晚上,哪怕是外面的月光明晃晃的,可假如江来福不陪她上厕所,她就是尿在屋里也不敢独自出去的!

在送姚玲她们晚上回家这事上,丁淑贤那是何等样的人物?别看她即使不能去亲历亲为,但她也自有管控的手段——尤其是在来福送姚玲回家这一焦点问题上,她对每次来福去送姚玲所用的时间都是格外注意;

事实上,不必多少次地测算,她也就大致摸准了来福每次去送姚玲所能需用的时间。

因此,每次来福送姚玲回来,她只要见所需时间跟往常基本一致,那也就不说啥了。可只要是一见所需时间超过了“正常值”——她心里感觉似乎“不正常”了,那她就会旁敲侧击与单刀直入相结合,总得刨根问底一番,直到自己内心那股疑团消失了,方才罢休!

另外,自从自己的织毯厂开了业,因为业务的需要,江来福就断不了三一回五一回地去县城,不是到县工艺品公司去拿图纸,就是去领取织毯用的材料之类。

而借着江来福去城里的机会,总免不了便会有姑娘让他给代买夹七杂八的一些日用品之类。

就是在这一方面,丁淑贤为防范杜绝可能出现的“隐患”,她往往也会提高警惕,严格把关:

这不,每次江来福从城里回来,有关江来福给谁买了啥,买了多少,价格多少,花了多少钱等等,以及江来福去时从家里拿走多少钱,花掉多少,现在还剩下多少,丁淑贤都要一一过目,打问清楚。

直到丁对丁卯对卯,计算得毫厘不差,丁淑贤这才拉倒,就生怕其中潜藏着什么“猫腻”、、、、、、

还有一个情况,在此也不得不做一叙述——

也就是自打开业以来,鉴于在来福面前整天来去过往的,主要就是姚玲和那班姑娘们。为了防止来福“闲心生闲意”,丁淑贤便在自己与来福的夫妻生活上,也做了相应的调整,由原来的差不多每周同房三至四次,提高到了每周五至六次。

有时,江来福实在没有精力跟她“那啥”,但她仍是不依不饶,强拉硬拽也要让来福跟她比划两下子。

她这样做,其目的就是想尽量消磨来福的“xing趣”,让来福少一些“想坏”的心思。

而有时候,她出于多心多意、杯弓蛇影的心理,对来福在床第上的表现,她也不免会显得吹毛求疵,无事生非;

比方说,有时来福跟她动作慢了些、似乎不够热情时,她就会问来福是不是心思都用到了琢磨哪个女人的腚沟上,对自己的老婆不感兴趣了?

但是,一当来福的动作快了些时,她又说来福是不是看着人家的漂亮女人眼热,憋在心里的那股火无处发泄,就拿自己的老婆来使劲、、、、、、、

如此这般地种种胡搅蛮缠,让江来福在床笫之上简直是无所适从。

渐渐地,跟她上床成了来福最头疼的事情、、、、、、。

且说姚玲。

自从到来福的织毯厂当起了技术老师,通过自己的观察与体会,姚玲很快也就看明白了:织毯厂的老板娘绝非善类,实在是一个嘴乖心辣的角色——高兴时,动听的好话可以给你说上三千;要是动着了她的利益,一丝一毫她也不含糊!

譬如:自己每天去织毯厂上班这事;自己要是去的早了,老板娘除了笑脸相迎,,好话连成串,话里话外多有感谢捧场、支持之意。

但自己一旦有个稍微晚到一步的时候,老板娘的脸色便会难掩不悦,仿佛是觉得自己是存心想坑她似的!

进了织毯厂时日无多,姚玲还看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之前,姚玲还以为江来福两口子,能齐心火热的自己办起个厂子来,想必两人的生活定会过得不坏。但她进了厂里之后,发现事情敢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末回事——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江来福,肯定是个在家里吃气的脚色!

因为姚玲竟有几次看到了江来福在背地里偷偷擦眼抹泪!

一个大老爷们竟至如此,这让她诧异之外,不禁心生疑惑。

乃至了解到江来福越来越多的背景情况,再根据来福老婆的为人,姚玲也就不难想象得到,江来福的生活中能够遭遇到了什么。

姚玲自己毕竟也是在苦难的环境中长大起来的,在感情、思想等方面,她跟江来福也就比较容易能够理解和相通。所以,姚玲进厂虽然时间还不久,跟江来福接触、交流也都有限,但彼此之间却是很快也就有了一些感受,互相都印象不错。

尽管如此,姚玲也是个聪明之人,她即看得出江来福的媳妇不是个吃素的人物,她也不想给自己、或者是给江来福招惹出什么麻烦来,因而,在跟江来福接触和交流当中,她谨言慎行的同时,刻意与江来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对姚玲的表现,江来福感觉得出来。他也能理解姚玲的用意。

其实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他自己也是这麽做的;

从姚玲来到厂里,他跟姚玲接触交流都是客客气气,中规中矩。就是每晚送姚玲回家的路上,除了一板一眼地说几句平常闲话,也绝无其他。跟姚玲的关系,可以说,他们之间一直连真正“谈心”的程度都还没达到!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他很清楚老婆那双防贼似的眼睛就长在自己的脊背上,他不想——更不愿给自己、或是给姚玲招惹出什么麻烦来、、、、、、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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